可孟星阑不知道的是,对于阮眠来说,哪怕是不待见,也总比不是他要好得多。
阮眠和孟星阑在外面一直呆到天黑,到了分别的时候,孟星阑搭公交回家,上了车坐在窗边和她挥手:“明天见!”
她也跟着挥了两下:“嗯,明天见。”
公交车的气门合上,车灯在夜色中逐渐远去,混入斑斓的霓虹之中,变得模糊,再也看不见。
阮眠手里还提着孟星阑给她的各种特产,椰子粉、椰子糕、椰子酥饼等等一系列由椰子衍生出来的食品。
她转身朝巷子里走,路过李家超市,李执站在店里,抬头看到失魂落魄的女生,叫了声:“阮眠。”
阮眠回过神,走进店里,“李执。”
“嗯。”李执看着她:“你干吗呢?”
“刚和朋友吃完饭回来。”阮眠从袋子里拿出两盒糕点递给他,“朋友给的特产,你尝尝。”
李执没要,朝旁边努了努嘴:“巧了,我朋友也刚给我送了特产,这些你留着带回去自己吃吧。”
阮眠顺着往柜台旁一看,那里放了个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纸袋子,她又把手收了回来。
李执指腹点着玻璃柜台的边沿,“说起来,这个朋友你也认识,陈屹,知道吗?”
阮眠说知道,又说:“我和他是同班同学。”
“不只是同学吧?”李执笑了下:“他跟我说你们还是同桌。”
阮眠不知道陈屹是怎么跟李执说的自己,但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印象,毕竟她敏感又伪饰,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
她目光闪了闪,声音淡淡的:“之前是同桌,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李执笑:“怎么?他欺负你?”
阮眠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猜测,飞快的否认道:“不是,是老师要按照成绩重新调座位。”
“这样啊。”
后来两个人没聊几句,阮眠接到方如清的电话,一边说着马上回,一边和他示意自己要先回去。
李执点点头,没出声的口型在说:回见。
阮眠接着电话往外走,李执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阮眠到家的时候,方如清正在厨房给段英打下手,听见开关门的动静,她从厨房走出来,“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会早点回来吗?”
“不小心忘了时间。”阮眠换了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方如清:“朋友带的特产。”
方如清接过去,问了她几句,便提着东西去了客厅,“书阳,你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玩爱吃,特产本就包装的奇形怪状,格外吸引人,赵书阳一连拆开几个,结果全都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阮眠走过去,看到被他随便丢在桌上的糕点,唇瓣动了动,对上方如清的目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阮眠回到房间看书,照例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换了衣服去楼下洗漱。
夜里外面又起了风,卷着秋雨砸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动静,阮眠被吵醒,摁亮手机里看了眼。
才刚过四点。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却再无半分睡意,就这样一直耗到了天亮。
阮眠比平常起的都要早,下楼碰见方如清在厨房准备早餐,她没过去,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出来,方如清就站在外面,手里提着昨晚她带回来的纸袋,“给你留了些,你拿回房间吧。”
阮眠说不用了。
方如清把袋子递到她手里,转身往厨房走:“吃了早餐再去学校吧,我煮了你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
因为这一年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方如清和赵书伟所在的外贸公司遭受了不小的冲击,这段时间一直在大幅裁员,方如清为了留住这份工作,每天都加班到深夜。
阮眠看着母亲明显瘦了不少的身形,还是没忍下心拒绝。
吃过早餐,阮眠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出门,等到了教室,班级里已经恢复原样,座位还是考试前的顺序。
但阮眠清楚,很快就不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喜欢我都看到啦=v=
-今天也在努力(不)少(破)说(坏)话(气)的(氛)岁见/卑微/
第07章
月考成绩在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就出来了。
阮眠的偏科情况一如既往的严重,数学拿了满分,理综总分两百八,英语这次走运过了三位数,剩下一门语文正好挂在及格线上,九十分多一分都没有。
成绩出来之后,她不出意外的被语文老师赵祺请去了办公室。
赵老师是省一级教师,带过的重点班的学生不在少数,见过偏科的,还没见过这么偏科的。
他看完阮眠的作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好半天才开口:“这次的作文要是我改,我连三十分都不会给你。”
阮眠垂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后颈,没敢接话。
赵祺把她的试卷翻过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末了,他用手指戳着试卷,诘问道:“你看看两个实验班一百多名同学,有谁的语文考的比你低?你要是能把放在数学上的心思分一点到语文上,也不至于就考这么点分。”
学生时期,老师在训话时你多说一个字他都能觉得你是在顶撞他,阮眠之前在六中经常碰上这种情况,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应付老师的方法。
她先是由着赵老师训了个够,才开口认错说以后会勤加练习,争取下一次考个好成绩。
赵老师看她认错态度诚恳,刨去语文这门其他科成绩都不算差,说到底还是个好苗子,也就没再多责问,“我听你们周老师说了,你是这学期才转来八中的,那我也不管你在以前学校的语文老师是怎么教你,现在在我这里,我没其他要求,只要你好好学,争取每次都能进步一点就行。”
阮眠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赵老师。”
“学习呢,不只是要埋头苦干,有时候也要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多听多看多学,总归是错不了的。”赵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看看你同桌,理综和数学这次和你不相上下,但他语文考了一百三,那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也巧,赵祺这一秒才刚提到陈屹,下一秒这人就正好从办公室外面走过,赵祺那叫一个眼尖,捧着茶杯对外叫了声:“陈屹。”
阮眠下意识扭头往窗外看。
男生手里拿着叠试卷,毛茸茸的头发在阳光下衬得柔软蓬松,视线在赵祺热情的招呼下落了过来。
那张脸轮廓利落干净,全是蓬勃坦荡的少年气,眼神带着莫名其妙的茫然。
赵祺放下茶杯,又招招手,“陈屹,来,你来一下。”
阮眠看着他转身往里走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僵着的,如果赵祺那会要是让她先回教室,她估计都能走出同手同脚的姿势。
但幸好赵祺没有这么做,陈屹也很快走了进来,笔挺高瘦的身影伫立在阮眠身旁。
周围全是他的味道,清冽干净,像是夏日烈阳天兜头浇下的暴雨,让人猝然清醒又让人婉转沉醉。
赵祺从桌上拿起阮眠的试卷递给他:“这是你同桌的作文,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阮眠觉得赵祺有点不清醒:“……”
试卷摊在堆积不平的课本上,窗外的风将试卷掀起一角,陈屹伸出手压在上边,骨节锋利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阮眠的余光从他的手指看到手腕,又垂下脑袋,像是等着审判罪徒,明知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却依旧恐慌和不安。
陈屹一目十行扫下来,忽略了旁边硕大的三十分,自顾自笑了下:“这不是写的挺好的。”
赵祺眼一瞪,恨不得拿胶布给他嘴黏上。
“我说的字,字写的挺漂亮,至于作文么……”陈屹轻啧了声,说:“都写跑题了还能拿三十分,这阅卷老师当时是不是有点不清醒啊。”
“咣当”一声,悬在阮眠头顶上那把无形的刀伴随着男生似有似无的笑意稳稳地落了下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却已然将阮眠击溃,她整个人如坐针毡,恨不得当时就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赵祺没理睬他的玩笑话,把自己叫他进来的正事提了出来:“你同桌的偏科情况有点严重,你没事多帮帮她,有什么技巧性的学习方法都给人家说说,一个大男生别小气吧啦的啊。”
阮眠还没从这句话中回过神,听见耳边少年的惺忪慵懒的声音:“行,知道了。”
她觉得诧异,抬头看过去。
但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看见男生高挺的鼻梁和密长卷翘的睫毛弧度,辨不清神情,话里也听不出情绪。
阮眠一时也弄不懂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应承还是虚情假意的敷衍。
陈屹哪里知道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成为别人晦涩难懂的理解,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赵老师,您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行,你先去吧。”等陈屹走后,赵祺又交代阮眠:“和你同桌好好学,他可是唯一一个在新概念作文大赛蝉联了三届一等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