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十秒,最后五秒的时候,李执突然开了口。
他的那句“陈屹回来了”夹杂在周围整齐的“五四三二一”的倒计时中并不是很清楚。
可阮眠还是听见了,她装作没听见,在倒计时“一”的尾声中,扭头笑着和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李执看着她,几秒后,兀地笑了出来,语调温和平缓,“新年快乐。”
后来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起零点前的那一茬,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只有阮眠自己知道,她在听见那句“陈屹回来了”时,心跳的有多快,那些强装的镇定几乎快要露出破绽。
她在人山人海中将隐晦爱意深藏,在心里向他道了一句新年快乐,只盼他岁岁年年,万事顺意。
……
凌晨两点,途经一个高速服务区,陈屹把车开了过去,停好车后之后,沈渝从后排坐了起来。
“剩下的我开吧,你歇会,明天还要折腾一天呢。”他揉着泛酸的肩膀,声音放得很低“我先去趟洗手间。”
“行,你去吧。”陈屹看了眼旁边,“动静小点。”
“……”沈渝气笑了,“我睡觉就是没事你随便,不用管他,你还是是人吗你?”
陈屹抬眼笑,解了安全带从车里出来,外面起了雾还有些冷,他站在车外看着沈渝往洗手间去。
没几分钟,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速溶咖啡,都这个点了,也不着急往回赶,两个人并肩靠在车头,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阮眠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到站在车前的人影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她解开安全带,也从车里走了下去。
车外的两个人听见动静扭头看了过来,阮眠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蒙,“我去洗把脸。”
沈渝:“行,你去吧,我们等你。”
陈屹看她穿着短袖,把咖啡罐放在车前,从车里拿了件外套递给她,“走吧,我也去洗个手。”
沈渝:“……”
洗手间在服务区大厅后边,陈屹在门口公用的洗手池边洗了手,“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阮眠没好多耽误,进去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陈屹站在一旁,低头在看手机。
她甩了甩手上的手,快步走过去,“好了,走吧。”
“嗯。”
回去之后换了沈渝开车,陈屹坐到了后排,阮眠觉得有些饿,从那堆零食里拆了包芒果片,吃了几片,问他们:“你们要吃点东西吗?”
沈渝在看导航,头也不抬的说:“我不饿,我晚上吃了那么多串,现在还撑着呢。”
阮眠也没问陈屹了,直接把整包零食都拿给他。
陈屹伸手去接,两个人手指在交换的瞬间碰到了一起,阮眠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车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他的模样隐隐绰绰,看得不太清楚,指腹上的温度却是清晰明了。
阮眠很快收回手,沈渝调整好导航,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平城了。”
阮眠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扭头看向了窗外。
陈屹接过那一包零食放在旁边的空位,手指搭在膝盖上没节奏的敲着,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余下的路程,陈屹在后排睡觉,沈渝一直叨叨个不停,阮眠偶尔附和几句,时不时抬眸看一下后视镜。
陈屹的睡姿不像沈渝那么不讲究,他坐在那里,往后靠着椅背,长腿交叠着,手指搭在腰腹间。
阮眠看了会后视镜,又看看窗外,余下的两个小时路程就在这样反反复复当中度过了。
等到平城时天已经快亮了,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阮眠解开安全带,“那我先回去了。”
沈渝:“好,晚点再见。”
她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人,从车里走了下来,沈渝看着她进了小区才驱车离开,陈屹是在他等第二个红灯时醒的。
他抬手搓着后脖颈,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什么时候到的?”
“十分钟前。”沈渝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叫你了,反正白天还要见的。”
他“嗯”了声,没再多问。
沈渝降下车窗,凉意钻了进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阮眠讲开啊?”
闻言,陈屹抬眸看向窗外,高楼大厦隐于破晓前的雾气当中,露出模糊的轮廓。
过了几秒,他喃喃道:“再等等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我不会让他再等等的。
第45章
婚礼当天, 除了新郎新娘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的, 整个场面热闹又喜庆, 阮眠从孟星阑那里得知梁熠然最后敲定的伴郎团除了陈屹和沈渝,还有临时回国的江让。
“他也是昨晚才到的。”孟星阑坐在那儿, 化妆师在给她盘发, “还好之前给他留了套伴郎服。”
说罢, 她又感慨了句,“我们六个人这次总算凑齐了一回,真是不容易。”
阮眠笑了笑, “是啊。”
后来时间差不多,梁熠然带着人过来接亲, 大家好像都约定俗成没有怎么为难他和伴郎,只有在找婚鞋的时候让他们多费了点心思。
周围笑着哄着,阮眠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屹,他今天是很少见的西装革履, 眉眼周正, 神情里带了几分笑意,看起来沉稳而持重。
他大概是注意到什么, 偏头看了过来, 阮眠及时收回了视线,一转眼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让。
他和陈屹是同样的穿着打扮, 几年的时间已然将当初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年棱角磨平,成了如今这般的温润沉着。
阮眠想到过去的很多事情,垂眸叹了声气。
没一会, 沈渝在天花板的夹层里找到了婚鞋,新郎抱得美人归,一行人拥着往外走。
婚宴定在临川阁,按照习俗得先去新郎家给公婆敬完茶再过去,梁熠然抱着孟星阑走在前头,伴郎伴娘和亲朋好友跟在后面。
阮眠和傅广思走在人群里,猝不及防被沈渝拍了下肩膀,“阮眠,等会到楼下,你跟班长坐我们的车走吧。”
她回过头说好,恰好这时候,陈屹和江让从屋里出来,见状,两个男人全都收了话茬抬眸看了过来。
视线无可避免地碰撞,一时间心思各异谁也没说话,不知所以的傅广思率先打破沉默,问起他们的近况。
气氛瞬间回到了老友相逢时的融洽与和谐,等电梯上来,沈渝催着他们走了进去。
后来一直到婚宴现场阮眠都没和江让说上话,直到婚礼正式开始之后,她被上来抢捧花的人挤到了江让旁边。
周围闹哄哄的都是声音,两个人沉默着站了会,江让低头看着脚边的气球,轻声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阮眠笑了笑,“你呢,在国外怎么样?”
“我也差不多,就是忙了点。”台上大约是有人抢到了捧花,欢呼雀跃,江让看着眼前的热闹,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你和陈屹……现在怎么样了?”
阮眠顿了下,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江让抬头看她,“我昨晚和梁熠然他们吃饭,听孟星阑提到了一点你们的事情。”
阮眠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这么多年对于他的亏欠愈发让她觉得愧疚和难以开口。
然而,江让像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笑得有些感慨,“这样也好,我和你之间总该有一个人要得偿所愿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
婚礼仪式到晚上七点才结束,新人和两家父母在门口送宾客,三个伴郎都喝醉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后来等把宾客全部送走,孟星阑安排司机送阮眠和傅广思回去,她顺便一起去了楼下。
梁熠然找了几个服务员把陈屹他们三个送到了楼上的房间,他开的是总统套间,一间屋子能睡好几个人。
把人送到之后,他送服务员出去,在门口给塞了小费,这么一会的功夫,屋里就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梁熠然顿觉头疼,关了门进来,看到客厅的落地灯倒在茶几上,一旁的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他顺着走过去,看到陈屹弯腰撑着胳膊站在洗手台边,顶上的光亮将一切都照得很清楚。
包括他泛红的眼睛和若有所思的神情。
梁熠然走过去洗了把手,顺便关上了水龙头,从一旁抽了张纸巾擦手,“怎么了,不舒服啊?”
“没事。”陈屹直起身,额角的水珠顺着脸侧滑落,抬头看着梁熠然,“行了,你回去吧,这儿我看着。”
梁熠然有点不太放心,“真没事?”
他笑,“能有什么事,就是喝多了有点难受。”
“那行,我等会让前台给你们送点蜂蜜水。”梁熠然抬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屹嗯了声。
梁熠然很快离开了房间,陈屹从浴室里出来,旁边两个房间敞着门,江让睡在左边一间。
他在客厅站了会,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愣,过了好一会,才抬脚朝着左边那间屋子走过去。
从客厅到客卧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陈屹恍惚间又回到了婚礼现场,他在人群当中看见站在一起的阮眠和江让,从一旁绕了过去,却在快要靠近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