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点,他认了干爸干妈,她又救过他,他收敛了些,不过还是爱和她唱反调,但都是小打小闹。
记忆中,喻意也就生过一回气,正是他摔坏尤克里里那回。
起因是干妈拿定制的尤克里里送她当生日礼物。
她从小音乐天赋就高,什么乐器都能很快上手,但她懒性不改,什么都是学个半吊子,就为个好玩。
没想到这把尤克里里,她爱不释手,日也弹,夜也练,有一回还带到了学校。当时那个“钢琴王子”正在追她,得知她会尤克里里,邀请她在迎新晚会上合奏,虽然她拒绝了,但他莫名不是滋味。
某天上喻家,他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琴,她让他还,他偏不,她上手抢,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卯了劲不让她拿走。
当时两人离得很近,他不知怎的,就有些心猿意马,本来是闹着玩,没想到一个失手,琴给摔在地上,坏了。坏的是琴箱,没法再弹。
她蹲在地上好半天没说话。他平时最不爱解释,那会奇奇怪怪,一个劲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说要赔她一把新的。她就两个字,出去。
他站着,她蹲着,他能看到她的眼角,通红通红,唇也紧紧抿着。
他总想看看她生气是个什么样,之后就见识了。之前她话也不多,但至少会搭理他,或者给他一记眼神,此后是彻底无视他。
于是,他慌了,无奈之下向干妈坦白,问来琴行的地址。那把琴挺贵,他零花钱是多,可毕竟是学生,大手大脚也没到这个地步,可想想她那张脸,咬咬牙,买了。
后来拿到她面前,她一点没领情,绕过他就走。她走她的,他追他的,按捺着脾气跟她解释琴也是在那家店买的,也刻了她名字,让她不要再耍脾气。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依旧置若罔闻,他差点就发作了。
差点。
最后还是他巴巴地贴了上去,为什么?还不是受不了她那个冷淡调调。好说歹说,通过店主找到修琴的人,直接把人给带到喻家,那人看了,说是能修。
没想到她还是把人给打发走了,说辞是就算修好,也已经不是原来那把。
他当场被逼疯,质问她,是不是以后两人就跟那把琴一样,不修了,就这样了,如果是,那他这就消失,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憋得跟个闷葫芦似的,就是一个字都不肯往外蹦,他回忆自己这段日子的低声下气,一摆手,算了。
手才碰到门把手,她问他,那把新买的琴在哪。
意识到这是和好的讯号,他立马忘了才下的决心,告诉她,在他家,他仔细收着呢。后来她收了那把新琴,这一页,权当揭过。
为这事,他生平不能承受之重就是喻意生气。这女人生起气来,不是一般的难缠。
光这件事,也足以说明喻意有多特别。回想他那窝囊样,简直不忍直视好吗?
所以,他就说嘛,自己是喜欢她的。
想着,楚灵均望向对面的人生导师,又问:“干妈,我再问你件事。”
薛露桐示意他说下去。
楚灵均想着怎么表述,好半晌才组织好措辞:“就是……你误会了一个人,其实你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事后你也能想明白她不会做这件事,但为什么当时你就是误会了她?”
薛露桐笑了,原来还真有历史遗留问题。
“是话话吗?”
楚灵均一愣,标志性的傻笑再度露了出来,“就是她。”
薛露桐没多追究,“如果事后能想明白,那应该是你当时的情绪不对。情绪会影响判断,比如愤怒、害怕……”顿了顿,“嫉妒,都会。”
中间刻意的一顿,成功替对面划出重点。
楚灵均略过愤怒和害怕,先关注到了嫉妒,不由怔住。实在是“嫉妒”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他从出生就是什么都有,从来没羡慕过别人,更何况嫉妒。
但……喻意不是他的,他“没有”她。
所以,在他认为喻意和陈绪然在交往,认为喻意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时,他嫉妒了?
这么说起来,那把尤克里里好像也是因为那位“钢琴王子”要和喻意合奏才变得碍眼……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什么声音?
楚灵均正想出神,一阵国歌猝不及防地闯入耳膜,他下意识望向声源,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也没看是谁,接起,之后霍然站了起来。没几句挂断,他冲着对面说:“干妈,我有急事,先走了啊!”
话落,快步离开,打开包厢后,开始飞奔。
薛露桐望向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掏出包里的手机,也拨了个号。
第71章
童恬恬在中国待了半个月, 四处采风,她比较擅长展现人物风貌,多数时间都在街头巷尾观察人、定格人。
喻意和庄烟岚一有空就陪她乱窜乱逛。三人还在一起过了个生日, 这也是传统项目,毕竟一年也就一两聚。正好,再过两三周就是喻意的生日,干脆就趁这回一起过了。
童恬恬回澳洲当天, 喻意和庄烟岚亲自送她去机场。
这么多年,按庄烟岚的话说, 机场送别都成风俗习惯了,三人倒是没什么离愁别绪。
童恬恬挨个给记大熊抱, 还没撒上娇,一名男人迎面而来,戴银边眼镜, 眉眼英挺, 气质内敛。
“好巧。”男人在童恬恬身边站定。
童恬恬呆怔, 还是庄烟岚替她问:“白非明, 你怎么在这?”
白非明扶了下眼镜,“去澳洲参加一个研讨会。”一顿, 望向童恬恬, “可能正好同个航班。”
两人一对机票,巧了,还真是。
于是乎,两人理所当然地相携过安检。
庄烟岚望着二人的背影, 啧啧出声,“我怎么觉得白非明要出手了啊?”
喻意一向是乐观其成的态度,笑笑,那头童恬恬转身冲她们挥了挥手,她跟着摆摆手,而后对庄烟岚说:“走吧。”
喻意先把庄烟岚送回家,再轮到自己回家。这几周童恬恬在,她都没回去,之前妈打过电话来,说想和她谈谈。
当晚,为了实现“谈谈”的条件,薛露桐把喻省身赶到了书房睡。
母女俩好久没躺在一张床上,喻意知道妈有话和她说,安静等着。
母女之间,更是不需要铺垫,薛露桐开门见山:“展展前几天来找过我。”
喻意微微侧头,没想到他连妈都惊动了。
薛露桐也侧过头,“说说吧,什么想法。这些年你一直单着,除了心里有人,我找不出第二个解释。总不能是因为你爸?”
“我是喜欢他。”喻意直白地承认。
薛露桐沉吟一声,“大一那个暑假,你大半夜在浴室洗床单,展展在客房,这事我没忘。”
妈就差说你换的床单是客房那条,喻意没得瞒,也没想瞒,那天是妈没问,既然问了,她就回答。
“是你想的那样。”
那天,他带着酒到家里来,同桌气氛尴尬,他不知不觉喝光一瓶红酒,她见他连走都困难,扶着他去客房睡下。
给他擦脸时他却突然睁开眼,将她扯上床。他抱着她,开口喊她“宝宝”。
她猜这是他从楚叔叔或成擎天他们那学来的,然而这声“宝宝”还是让她失了神。就在她失神的当头,他扯下了她身上轻薄的夏衣,唇线印在她的颈后,是滚烫的。
她几乎没有挣扎,身体没有,就连心理上也没有。
甚至想法十分单一,觉得自己对情感的需求不高,指不定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一辈子如果只有一次,那就和他。
意识一旦松动,就容易越陷越深,最终只能将错就错。
喻意也想过,这些年,她一根筋地喜欢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其中是不是有第一次的加持作用?她在他身上丢了太多第一次,而绝大多数人总是对“第一次”念念不忘,她也不例外。
至于当晚妈会回来,她始料未及。结束以后,她躺了很久才缓过来,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收拾满床狼藉。她草草替自己和他穿上衣服,换下床单。脏床单她不敢放洗衣机,只能自己手洗,却没想到妈把隔天早上的航班改签到当晚,看到那一幕。
后来她洗澡时看到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印记,猜想妈应该是知道发生过什么,母女俩心照不宣罢了,否则漏到爸的耳朵里,爸大义灭“亲”都可能。
“那天,展展喝醉了,你是清醒的。”
轻柔的女声拉回喻意的思绪。她在黑暗中点点头,“是,我是自愿。”
“你喜欢他不能从大一算起。”
喻意轻吸口气,“发现喜欢他是在高二。”
“将近人生的一半。”
“是。”
“并且很可能会超过,甚至倍数超过。”
话说到这,喻意已经没了继续算账的兴致。
薛露桐难得咄咄逼人:“那为什么不尝试在一起?”
喻意侧了下身,背对薛露桐,好半晌才说话:“妈,我理想中的男女关系是像你和爸、贝姨和楚叔叔那样的。”
就说贝姨和楚叔叔。她听贝姨提起过,贝姨早年开设工作室,设计品牌logo,从第一单开始,跑断腿、说干嘴是常有的事。楚叔叔只负责她的三餐和上下班接送,事业方面,只要贝姨不开口,从来不会暗中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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