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送走孟爷爷，房间只剩下梁初一个人。她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心里也跟着安静下来，慢慢生出一些孤寂的情绪。这里再好，她也没有多少归属感，离开家的第一天，她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正想着，梁初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拿出手机，是夏昀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梁初回：“还没有。”
下一秒，夏昀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梁初吓了一跳，但还是接起来。
两头都很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梁初打破了沉默：“不怕孟爷爷在我身边吗？”
“不会的，他在你就不会看手机。”
梁初沉默了一下，还真被夏昀说对了，她从小被教导，长辈在身边，最好不要看手机。
夏昀这次打电话过来并没有重要的事情，他漫无目的地和梁初聊天，却奇妙地让梁初心里不再有寂寥的情绪，人在他乡，若有认识的人陪伴，便会多了几分慰藉。
温情的夜晚很快过去，第二天梁初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很早就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未亮，梁初估计在六点左右。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孟家。她的心情不可避免沮丧起来，但是想到晚上就能回家，心里又稍微开心一些。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最后干脆起来背英语单词，一直到七点左右，她才收拾好东西，打开卧室的门出去。
孟老爷子正准备下楼，就看见自家孙女的房间突然打来，穿搭整齐的梁初正准备走了出来。
她的手还按在门把上，嘴里已经开始打招呼：“爷爷。”
“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孟老爷子赶紧问道，“是不是爷爷太吵了？”
“没有。”梁初摇摇头，孟家隔音很好，她晚上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我习惯早起。”
孟老爷子嗯了一声：“走，正好一起吃早餐。”
家里煮饭的阿姨没想到他们起这么早，早餐还未做好，梁初和孟老爷子便先在桌前坐着。平时这会儿孟老爷子会先看会儿报纸，成叔都已经帮忙把报纸拿进来了。
但是看了多年的报纸突然就没有了魅力，被老爷子丢到了一旁。他正和梁初聊着，虽说两人身上有着血缘关系，但到底是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话题并没有想象中的多，聊了一会儿后，饭桌上陷入了沉默。
好在老爷子很快想起自己准备的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梁初：“这是爷爷给你的零花钱，拿着用。”
梁初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摆手，却拗不过老爷子，最后无措地收了下去，其实心里并不打算用这笔钱。
见梁初收下钱，孟老爷子笑了笑，问起了梁初接下来的计划。
“我今天打算回家了。”梁初知道这话可能会扫兴，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以后会继续在A市读书，参加高考。”
孟老爷子愣了一下：“那我们呢？”
这些都不在梁初的计划范围内，梁初低下头来：“对不起。”
“梁教授和梁夫人知道这事吗？”孟老爷子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的这件事。
“还不知道。”梁初摇摇头。
“你是不打算……”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传来了动静，隐约听见成叔的声音，没过多久，成叔和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孟董回来了。”成叔说道，“连夜坐飞机从美国飞回来。”
说话间，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餐桌面前，他中等身高，没有梁教授高，但不似梁教授单薄，整个人显得有些壮。他朝老爷子点了点头，喊了声爸，紧接着又把目光挪到梁初身上。
目光在梁初身上停留得要久一些，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最后他先打招呼：“初初。”
爸爸两个字梁初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憋了两秒后，她朝孟成华点了点头。
孟成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成他是否开心。但他很快坐了下来，与他们一起吃早餐。一顿饭后，孟成华看了看手表，没急着走，问梁初：“以后有什么计划？”
梁初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孟成华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吟着，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气氛沉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气场太强，梁初心里有些忐忑，比在老冯面前还要乖巧。
孟成华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你想在A市读书也可以，未来打算考哪里的大学？有过规划吗？”
梁初说了学校的名字，孟成华点头：“不错。”
在一旁的孟老爷子插话：“你爸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
梁初惊讶挑眉，孟成华宠辱不惊地喝了口咖啡，“什么时候打算跟你养父养母说这件事？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拜访一下的。”
梁初一点都不惊讶孟成华会猜到她没有说，她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我还没想好。”
“我建议是越早越好，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可以帮你。”
“……”
短短片刻，梁初便觉得和生父说话有些疲惫，明明对方也是温和的语气，但梁初总会下意识地端正态度，斟酌着语句回答他的问题。
气势完全被压得死死的。
好在孟成华也是个大忙人，抽出时间和他们吃了半个小时的早饭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之后他不得不赶去公司开会。他人一走，餐桌上的氛围便放松了许多，不等孟老爷子开口，成叔指挥人搬东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孟老爷子高声问道。
“是孟董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成叔补充，“给初初的。”
整整三个行李箱的礼物，摊开在客厅，着实有些震撼。
老爷子围着行李箱转了一圈，问成叔：“有我的吗？”
“……”成叔斟酌道，“好像……没有。”
老爷子：“……”
第39章 39
吃完早餐, 孟老爷子在咨询梁初的意见后，决定带她去看弟弟孟浣。虽然孟老爷子没有说, 但是梁初总觉得自己其实也有名字的, 只是他们顾忌着她的心情, 一直都没有提, 而是顺着她喊初初。
孟家人的体贴都藏在细节里。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 孟家迎来了客人。
夏昀抱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站在门口, 见到他们也是彬彬有礼：“孟爷爷, 早上好。”他把花交给一旁的成叔，解释这花是从自己家采摘的，奉夏夫人之命送过来的。
搬出夏夫人的名头，老爷子也不好说什么，即使他心里并不想自己的孙女与夏昀有太多的接触。
“你们这是要出门？”夏昀看着梁初问。
孟老爷子刚想打断，梁初却乖巧地回答了：“去看孟浣。”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夏昀极其自然地接道, “孟爷爷, 不介意我一起吧？”
“……”孟老爷子瞪着他, 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时后，三人出现在帝都某私人医院。
他们在护士的引领下走到了一间病房前, 推开门后，梁初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愣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电视上, 里面正播放着她之前参加的诗词大赛，她穿着妈妈精心准备的裙子，正脆生生地背着某首诗。
梁初：“……”有一点羞耻。
孟老爷子和夏昀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 却被病床上一阵哎哟声给打扰。
病床上躺着的男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形却比同龄人瘦弱，加上一张娃娃脸，整个人更显小了。屋内温暖，他穿着普通的休闲服，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病房门开时他没太惊讶，结果余光里发现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再一仔细看，电视里的人神奇般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吓得整个人一缩，手背上的针也被他扯了出来，血珠也渗了出来。
孟老爷子惊慌：“快去看看，他手流血了！”
护士也吓了一跳，赶紧去帮他止血，接着又帮他扎了一针。
孟老爷子在病床前念叨着孟浣，说他毛毛躁躁的，平白无故让人吓了一跳。老爷子着实吓了一跳，也比往日啰嗦了一些，但语气并不严厉，本意并不是责怪。孟浣早就习惯了，一搭一搭地应着，实则在偷偷打量着和他有点像的陌生人。
他初看电视时也吓了一跳，总觉得像是看着镜子，偶尔天马行空想着，也许女装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他被困在小小的病房里，便格外羡慕这个充满着朝气与活力的女生。再后来，他听说这个女生也许是自己的姐姐……
孟浣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复杂的念头都从脑海浮现。
梁初也在偷偷打量着孟浣。这个弟弟很白，比她想象中的要瘦，五官精致，眼睛极有活力，眼珠子转得极为活泼，只是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苍白，梁初注意到他的双手青青紫紫，都是针孔。护士正给他扎针，他却毫无所觉地看着她。
病房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要属夏昀了，他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中的梁初，神色柔和。
孟老爷子说完后，开始介绍梁初：“这是梁初，也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昨天晚上来的，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看你。”又道，“这是你弟弟孟浣，期待有一个姐姐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