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寒冉童微微冲她点了下头,急步走下了楼梯。
餐厅在厨房的外面,很大,装修得很温馨,餐桌是长方形的,应秉先单独坐在一边,两侧分别摆放着两把椅子,应荣严此时已经在应秉先右侧的第一个位置坐着了。
寒冉童看着剩下来的三个空位若有所思,兰云霜一定是坐在应秉先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那么应荣玫是应荣严的妹妹,她一定会坐在哥哥的旁边,自己就只能坐兰云霜旁边了吗?
她发觉自己是不愿意跟兰云霜坐在一起的,她不能保证自己坐她旁边食欲会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她不再有片刻的迟疑,直接拉开应荣严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然而,她刚刚坐下,一个清冷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来。
“那是我的位置。”
不用回头确认,寒冉童也知道说话的人是应荣玫。
她坐着没动。
应秉先指着冉童对面的位置,笑着对女儿说:“荣玫,你坐妈妈旁边。”
“不,我想坐哥哥旁边。”
“别闹,你整天坐哥哥旁边,也该跟你妈亲近亲近了……”
应秉先显然是有故意偏袒冉童的意思。
应荣玫没辙了,只好在寒冉童的对面坐下来。
在寒冉童决定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的时候,应荣严又一次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因为不想坐妈妈身边,所以即使不喜欢自己,也还是选择坐自己这边了,她到底是个多么矛盾的人?她很讨厌自己的妈妈?
凝着眉,专注地看着寒冉童那精致的侧脸,应荣严发现她其实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干净脱俗的漂亮,柔顺利落的齐肩短发,白净的脸上没有丝毫瑕疵,肤如凝脂,高高蜓起的鼻梁,在侧面角度看更显立体感。
桌上已经端上了几样菜,看菜色做菜的人厨艺应该不俗。
兰云霜从厨房进进出出好几趟,终于把菜全都上齐了。
她坐下后,开口的第一句是对冉童说的:“冉童,这些是你爸特意下厨为你做的,因为等我们等了很久,菜都冷了,所以我又全都热了一遍。”
听到‘爸’这个字眼,冉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心情不甚愉悦,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愉悦而影响无辜的人,于是淡淡地回了句:“谢谢叔叔。”
应秉先瞬间乐得嘴都阖不上,能够听到冉童称他一声叔叔,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们是一家人,跟我就别客气了,来,你快尝尝这菜,还有这鱼,我听你妈说你小时候特别爱吃鱼……”
只一眨眼的功夫,寒冉童的碗里就被夹满了菜、鱼、肉,这让她有点尴尬,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为她夹菜,对她嘘寒问暖,爸爸只知道赚钱养家,累死累活的,根本没有时间更多地去关心她。
而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微微地照进了一丝微薄的阳光。
“谢谢叔叔。”
礼貌地道声谢,她埋头吃饭。
看着爸爸那么夸张地讨好寒冉童,应荣玫的嘴角不禁向下撇了撇,她对寒冉童无感,随便她来还是走,暂时没有影响到她,她只是有点看不惯爸爸那样嬉皮笑脸地去讨好一个陌生人。
在她印象中爸爸是何等的伟岸,身为一名大学教授,他对自己都从来没有这样过,对寒冉童却是这般的小心翼翼。
饭桌上除了寒冉童,还有另外一个只顾埋头吃饭的人——应荣严。
应荣严不想看任何人的眼睛,他认为吃饭的时间就应该好好地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下,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那个默默无语,只管低头吃饭,饭毕就立刻起身闪人的人。
对于他的反应,全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尽管是家人,严荣严的秘密却始终是一个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与生俱来的天赋曾给他带来过诸多的苦恼,他甚至非常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因为各种嘈杂的声音都会不断地冲进他的耳朵里,不管他想不想听,但是也并非只有坏处,这不同常人的天赋能让他清楚分辩一个人真心与否,十几年来,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这样的自己,甚至偶尔还会有点享受。
☆、第三章
在那张陌生却柔软舒适的*上躺了很久,似乎一直在想事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可寒冉童却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使自己微微有了些困意,最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是兰云霜叫醒了自己,说要带她去新学校。
寒冉童很爱学习,她的成绩一直很优异,但是平日沉默寡言,一度被同学们叫成了书呆子。
其实她并非想那样沉默,只是不懂得如何去融入那样一个充满了欢声笑语的集体。
选在应荣玫占位之前,寒冉童再一次坐在了应荣严的旁边。
如昨天那般,应荣严又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还好我动作快。”
她所指的动作快应该是指占位吧?因为不想与自己的妈妈坐在一起。
应荣严觉得她很奇怪,但又莫名觉得她这样其实有点可爱。
早餐很丰盛,比冉童与爸爸过一次生日吃得都要丰盛很多,包子、粥、面包、黄油、果酱、起司、鸡蛋、煎蛋、小菜应有尽有,营养很丰富。
不过这家有个习惯,就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全员到齐才可以动筷子,寒冉童全当是入乡随俗,坐在位置上耐心地等待着应荣玫的出现,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下楼了,穿着仙气蓬发的白色连衣裙,套一件针织开衫,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帆布鞋,很好看。
相比之下,寒冉童穿得有些寒酸,不过没关系,她从来不会过于注重穿着,只要整洁干净就可以了。
发现寒冉童又不自觉地坐在了哥哥的身边,应荣玫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嘴里低声嘟囔着:“又坐我哥身边,那是我的位置。”
虽然是低声嘟囔,但她的话全家人都听到了。
应秉先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向应荣玫使了个眼色,应荣玫没说什么,乖乖地在兰云霜的旁边坐了下来。
寒冉童面不改色,全当什么也没听见,既然全员到齐,也就表示可以吃饭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在盘子里安静地吃起来。
她心里什么也没想,她真的不在意应荣玫的那句话。
饭毕,兰云霜送他们三个到学校。
学校的正门一侧篆刻着四个楷体大字——云端高中。
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校。
寒冉童读高二,她在与兰云霜来这座城市的路上听说应荣玫与应荣严是一对龙凤胎,他们也读高二,与寒冉童同岁,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三个人竟是同一天的生日。
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巧的事。
应荣严比妹妹早出生六个小时,妹妹是破妇产,因为难产,他们的母亲在生下他们之后就撒手去了,应秉先工作繁重,还担起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艰巨任务,着实也不容易,因此寒冉童对待他的态度还是比较随和的,她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而寒冉童又是在应荣严与应荣玫出生间隔的六个小时之间出生的,所以应秉先对应荣玫说过要称呼冉童为姐姐,但她从来没有叫过,甚至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
教务办公室。
微薄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进来,满室光线柔和惬意。
教导主任是个半百的老头,他神色和悦,笑容和谒地看着兰云霜。
“我已经看过寒同学的各项成绩,非常优异……”
“那以后就拜托主任多多照顾了。”兰云霜笑着说。
很显然,寒冉童能够转入这所学校,全是兰云霜托关系走后门,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寒冉童认为以自己的学习成绩,就读这所学校并没有什么问题。
手续办清,兰云霜便走了。
寒冉童被特别安排在了有应家兄妹的班,班主任姓梅,年轻时尚,但漂亮的脸蛋始终被一层冰霜覆盖着,从那张冰块脸上,寒冉童实在无法想象她笑起来会是个什么怪样子。
上课铃响的那一课,整幢教学楼瞬间归于平静。
寒冉童跟着梅老师进了高二二班的教室,她一进门,教室内就响起一阵欢呼声,有吹口哨的,有嘻嘻直笑的,还有大喊欢迎新同学的,总之,他们是热情的。
梅老师拿起讲桌上的尺子用力敲击桌面,接连敲击几下后,同学们安静下来。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新来的寒冉童同学,寒冉童,你做下自我介绍吧?”梅老师不但冰块脸,就连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情感色彩可言,就像读课本一样刻板生硬。
眼神在教室内一张张仰望着她的脸上扫过,她看到了应荣玫一脸不屑地看着她,看到了应荣严神色冷峻地看着她……
“老师,我坐哪里?”
直接将自我介绍PASS掉,寒冉童问梅老师。
几十双直盯着她的眼睛都微微现出诧色。
梅老师也略微愣了下,随即用手中的尺子指向最后排临窗的一个空位:“那里。”
“谢谢。”
她大步走下讲台,直奔临窗的位置走过去。
教室内大部分的目光依旧聚焦在她的身上。
应荣严听到了一些人内心的声音,类似于要不要伸脚绊她一下?或许我能跟她交个朋友……本来这些都与他无关,可是当他看到有人真的在寒冉童经过的时候伸出脚来,突然没能理智地控制自己,冲她大声喊了一句:“寒冉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