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颜受不了他的异想天开,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田德也不起来:“饭不吃了?”
悦颜背上挎包,转身出去。
田德心想这个小姐脾气也是没谁了,摇了摇头,起身送她下楼。下来之前还在想她会不会不肯让自己送了,没想到她还是气鼓鼓地走回了树荫下,冷着脸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田德只觉得好笑,他自己没生过女儿,倒是常听高志明在他耳边炫耀自己这件小棉袄多乖巧多听话。今次一番交手,乖巧听话他倒是没感觉,反而觉得这小姑娘被高志明宠得有些过头了。
他晚她一步开门上车,边系安全带边感叹说:“你的脾气跟晓梦一模一样,果然是她生的……”
悦颜还未怎样,田德但觉一道亮光闪过脑里,像被从未有过的潜意识攥住了神经,大脑皮层都着打了一个寒噤。
他的手停在档位旁。愣了两秒,他往副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侧脸,他罕少会去观察一个老同学女儿的侧脸,而就是这一眼,给了他犹如天外一击的彻悟。
悦颜坐进来时,头发被压在了大衣跟座椅之间。她新近刚做了卷发,偏韩式,发量浓密,小卷层次分明,需要人精心打理。得益于李惠芬的教育,她对自己的外表向来非常重视,坐下后她略微欠身,将两侧散发都拨到胸前,抚平大衣的褶皱,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发尾转圈。
感觉到什么,她抬头看向后视镜,镜子里,田德一双眼愣愣地盯着自己。
她盯了几眼,不悦地移开视线。
下午她没去公司,跟钱宁请了假后直接回了家里。
沈馨儿闲在家中无事,拉着悦颜在网站上看起了待产包,因为还不知道性别,她尽量挑一些中性点的颜色,比如黄色、浅蓝。两人窝在沙发里有说有笑,一会儿觉得这个可爱,一会儿又觉得那个实用,不知不觉间就下了好几单。
离她的预产期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悦颜想起来问:“姐,你都快生孩子了,妈什么时候从四川过来看你?”
沈馨儿僵了一下,拿起鼠标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我还不想她来呢,伺候她一个都得累死。”
过去那段不愉快的遭遇就像生命的断层,没有人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这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这些年沈馨儿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弥补悦颜,平衡这个家庭里各个人物的角色,但是这种短暂的平衡还是因为她的怀孕被打破,新生命的诞生又要将从前所有的人聚合在一起,如千条丝、万条缕,一定要逼人捋出一个头绪。
再晚一些时候沈子桥也下班回家,车钥匙放在大理石台面,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他姐:“颜颜呢?”
他知道悦颜跟钱宁请假出去的事。
沈馨儿朝外努了努嘴:“出去了。”
“又出去,”沈子桥一愣,“一个人?”
沈馨儿看向其他地方:“也不是。”
陈思恒母亲的学生从外地出差回来,给她带了些当地比较有名的土特产,张淑芳分了分,让他送些给同事尝尝,还有多,他顺路捎给悦颜。
东西不多,但分量都是实打实的,陈思恒从后备箱拿下来的时候耳朵都有些红,总觉得怪怪的,仿佛是哪里慢待了她,怎么可以送她这么大盒的酥饼、这么大罐的蜂蜜,不是应该送细巧的巧克力,最好再在外面扎个大大的蝴蝶结吗?
但悦颜的感谢确确实实发自内心。
陈思恒一见她笑,自己的担心也卸掉大半。
因为东西有些沉,他帮着她一起拎到家里,走近时才看见站在院子门口抽烟的沈子桥。他拿下烟头,眯起眼,看着暮色里那对说说笑笑的男女。
“苏州有个采芝斋,他们的糖果不仅好吃,还能治病呢,传说清朝光绪年间……”
尾音被夜色吞匿,和她一样,他也看到了这个抽烟的男人。
沈子桥打量了他们几眼,随手把烟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等悦颜走近,那层罩在他神色间的灰蒙才淡下些许。嘴角轻提,沈子桥自然地去接她手上的东西:“我来拿吧。”他的目光照顾似地带过陈思恒,笑得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陈先生吧,要进来坐会儿吗?”
陈思恒对这个家庭的困惑从了解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他想,或许人跟人之间的感情不能简单到只用爱恨来形容。爱憎之外,可能还有超然万物的情感在,就像眼前的这对兄妹。
陈思恒摇头婉拒,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悦颜,一个道别,一个道谢,然后转身各自离开。
沈子桥殿后,拎起手上的东西瞧了瞧:“什么玩意儿?这死沉死沉的。”
悦颜看了他一眼。
都是些干果蜜饯,放不了冰箱冷藏,周阿姨挑了一几盒出来摆盘。沈馨儿因为是孕晚期的关系,严格控制糖分的摄入,只掰了一小块豆包尝了尝味道,口感细腻,味道还不错,只是送来的实在太多,吃的一家人相对哂笑,怪不好意思的。
“这男孩儿还挺实在。”
周阿姨搭腔:“是啊,现在这种踏踏实实的男生可不多了。”
饭桌上,一桌人都围着打趣悦颜,除了沈子桥一言不发。
说实话,沈馨儿是挺希望子桥能跟悦颜成一对,但在眼下这么看来,希望太渺茫,不光是郎有情妾无意的关系,还有太多现实原因,不如让他们找到属于各自的幸福容易。
但“幸福”也不代表就眼下这么一位,沈馨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诶,对了颜颜,那个孙巍韦还有在跟你联系吗?”
悦颜只觉得好笑。他们家除了沈子桥,每个人都对她的高中同桌印象很好,她语气有些无奈:“姐,人家已经订婚了。”
沈馨儿紧跟着问:“那小陈呢?”
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韩震的态度也挺支持:“这小伙子挺稳重,不像现在年轻人那么飘,悦颜你要把握住。”
韩玲若有似无地看了沈子桥一眼。
他只管往悦颜碗里夹菜,慢条斯理地都替她挡了下来:“急什么?这不还有我吗?我都没找。”
沈馨儿冷笑:“你怎么一样,现在出去打听打听,你们男的玩到四十也不会有人说一句,歌照唱舞照跳,女生呢?一到三十还是单身,闲话都要被人说死。”
沈子桥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跟悦颜商量:“怎么着,要不然咱们俩互相拯救一下,也别给别人说闲话了,明天就去把证领了。”
悦颜配合他演:“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长得比我好看的男生。”
一句话把沈子桥笑趴了。
沈馨儿和韩震也忍不住笑。
第30章 你去这个山头当尼姑,我就去那个山头当和尚
说实话,悦颜并不觉得陈思恒喜欢自己。
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也没有流露过一丝喜欢她的意思,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案情的讨论,偶尔也会约她去市中心的体育馆打打网球,他网球打得还不如悦颜好呢,被她杀得满地飞奔,把陈思恒佩服地五体投地,问她怎么这么厉害。她说以前上学的时候,爸爸担心她整天看书把眼睛看坏,经常拉她出来打网球。
打完球后,两人一边喝水一边闲聊,陈思恒还挺喜欢听她说从前的事。
而故事里,出现最多的除了她的爸爸,就是沈子桥。
他们是小学同学,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她的成绩一直都比沈子桥好,就有一次她没发挥好,沈子桥超常发挥,年纪排名排在她了前面,他跑来自己面前炫耀,结果就把悦颜给弄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真的很爱哭。”
陈思恒笑了笑,他没说他觉得这样子的悦颜其实有点可爱。
沈子桥一见她哭也慌了,又是哄又是道歉,还跟她保证以后不会考这么好了,在那之后他每次成绩果然都比悦颜低。
悦颜笑了笑,这样解释:“其实沈子桥很聪明的。”
想到那家名为康盛的公司,陈思恒不是不认同悦颜的话。
除了网球,陈思恒也会抽空约她去看话剧,两人都不是电影咖,但在话剧的口味上却出乎意料地一致,他们都喜欢孟京辉和赖声川,一起看过《恋爱的犀牛》和《琥珀》。
讲的都是爱情的事,都在说,爱是自己的东西,不会有人值得自己倾尽所有去爱。
有时候看着陈思恒说话的样子,看久了,悦颜的脑中也会闪过一阵恍惚,她喜欢这个人吗?她可以和这个人在一起吗?大家都说这个人踏实,这个人就真的适合自己吗?最重要的是,感情可以这么产生吗?人云亦云,所以我们就是天生注定?
她爱上沈子桥的时候,明明还是在四面楚歌的境地。
如果高志明身体健康、意志清醒,陈思恒应该会是爸爸中意的人选,悦颜想,他跟孙巍韦有点像,工作稳定,为人踏实。
这都是父亲的意志。
潜移默化中,她按照父亲的理念挑选职业,循着父亲旧时走过的路,或许将来某天,会在人生的某个节点跟曾经的高志明不期而遇。
那么她就会喜欢上陈思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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