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车身,目光投向楼道出口,算着时间,果然一分钟都不到,那个男人拎着垃圾从楼里出来,四处看了看,找到附近最近的一只垃圾桶,把两袋垃圾全丢了进去,低头看地面,弯腰拾起前边人落下的垃圾,一个不漏,通通物归原处。
街灯下,沈子桥用男人的眼光打量他,一米八左右,材质不怎么上佳的皮夹克,样貌中等,看着有些瘦。他听见自己嘴里哼了一声,冷冷一笑。
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
悦颜以为他挂了,在那边喂了一声。
“姓陈的在?”
“嗯,怎么了?”
他拿了根烟咬入齿间,含含糊糊地说:“让他走。”
悦颜一怔,继而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为什么?”
“没为什么?”
悦颜压低了声音,也是着了急:“那是我男朋友。”
沈子桥眯着眼,吸了一口不曾燃着的烟,忽的用戏谑口吻来了一句,“你们上过床了?”他尽量放的轻松,而那一瞬间绷紧的肌肉彰显了他无法放任的从容,他到底做不到云淡风轻地问自己爱的女人这种私密问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悦颜听出了恨。
心头一跳,脸就红了,她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她仓猝且有怨地蹦出这么一句。
那边那人轻轻一笑,舌尖顶了下腮帮,眼底的戾气稍纵即逝,死盯着那人的背影又进了楼道。
“颜颜,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不能跟你讲道理,一跟你讲,你就蹬鼻子上脸。”
“沈子桥,你有完没完?”
“你喊他走!”
无力感席卷至心头,那感觉太熟悉,像很多年前他来南京旅游,也是这么逼她把老同学送走。
他对她的占有欲不曾减退,不过有年纪和世故作掩护,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可是他们明明已经这么好了,能够心平气和地在一个房间相处,从容地叙旧,谈起过去的事情也没有让对方难堪的意思,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到撕破脸皮的这一步?
一个人即便长到再大,处事再世故,不能改变的是性格的底色。
这是一个少年从青春期开始有的执念。
大概听到了进门声,她尽量装出平静,不让人从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异样:“我不会的。”
沈子桥笑了:“那好,我现在就上去敲门,我一进去就告诉他我跟你从前的事,我看他受不受的了!”
然后几秒的沉默,仿佛斗兽场的角逐,终于还是悦颜屈服,她无力地、颓然应了一声:“不要。”
让陈思恒走并不是难事,本质上他就是非常尊重女性的绅士,倒是悦颜过意不起,上回听他说起过他母亲爱喝茶,不过一句话带过的事,让她记进了心里。临走前塞给陈思恒两罐大红袍,还是过年时韩震生意场上的朋友送的。
他走后可能没过两分钟,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从容、笃定,门如无形,投射出一个男人高大伟岸的身影。
仿佛命中钦定,她避无可避,走到门边,从里拉开了只容一人挤过的空间,他原本双手插着裤袋,这时腾出一只手拿过嘴边的烟,不用垫脚直接越过她头顶往里张望了一眼,带着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还有没有男人藏在这里?”
她根本连笑都笑不出来,把他让进来以后,人就杵在玄关那里,不动,如一种不能再消极的暗示。
沈子桥是第一次来她出租房这边,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亢奋地在挨着几个房间参观,意见不停。
终于或许连他都觉出乏味来,停在客厅,缺乏对方的回应,这场表演他独木难支。
她垂着脸,那还是孩子一般的脸庞,跟记忆中的变化不大。
他随便从记忆里截取出一帧画面,都有一张这样的脸。舞蹈比赛,上学的路上,下学的车里,被父亲在树下的长椅上罚站……这个人伴着他长大,度过青春期,直到成为真正的男人为止。
两个明明独立的个体,怎么能被命运纠缠得如此难解难分?
沈子桥最后在沙发上坐下,话说了太多,口有点渴,他一眼看见茶几上两只马克杯,拿了悦颜的一饮而尽。悦颜这才动了动嘴巴,默默地说:“还渴吗?我再给你倒点。”
“不用了。”沈子桥看她,“站着干嘛,过来。”
悦颜走过来,在茶几另一面的沙发上坐下。
一阵难言的沉默,还是她先开口:“这样是不对的。”
沈子桥屏着一股气,听到这里也不禁笑了,心底紧跟着泛起一股柔情,像有个小孩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暖暖的气。
他点头,点着点着嘴里重复她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嗯,不对的。”
她说:“以后别来了。”
“为什么?”
“你总会交女朋友。”或许已经有了也说不定。
“不会。”
“那你不结婚吗?”
“不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两人像是小孩儿拌嘴,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快,越说越急,也像是舞台上的国标,舞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都接得住、接的稳,几乎不存在任何冷场的可能。
悦颜没忍住:“为什么?”
沈子桥反问:“你现就在这儿,你让我娶谁去?”
悦颜涩然低语:“比我好的多的是。”
沈子桥语气懒懒,倚在沙发上:“谁让我命不好,遇到的是你。”
他们之间的问题是无解的,不可能有聊几句就把矛盾说通的情况。
悦颜深呼吸:“那你想怎么办?”
沈子桥耸肩:“走一步看一步。”
“我跟他结婚,”明显感觉到他目光一冷,周身气压骤然压低,悦颜不得不加了两个字的前提,“我说如果,你打算怎么办?”
沈子桥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就看着呗,看这个婚能不能结的成。”
悦颜面有狐疑地看他,却听不出他话中什么意思。
送陈思恒容易,打发沈子桥可就难了,他死皮赖脸地挨到八点快九点,悦颜澡洗完,头发吹干,也不理他,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他从卧室门口经过不下十次,每次都是有雷声没雨点地吆喝,我走了啊,我真走了,骗你是小狗……
悦颜置若罔闻,眼睛只盯着手机,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子桥无可奈何,使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诶,那个谁,你不想回去看看早早吗?两个月的小baby可是最好玩的时候。”
悦颜耳朵一竖,心念一动。
“现在不回去,下次见她可不认识你了,就不给你抱了啊。”
这可不行。
悦颜抛下手机,麻溜地翻下床:“你等等啊,我换件衣服。”
沈子桥背过身来,无声地笑。
晚上九点的街边,顶着初春有些料峭的寒意,男人撑着伞送女人坐上副驾驶座,又从车头绕到车的另一边,拉门收伞,人也跟着坐了进去。过了几秒,车子平稳启动,驶入夜色当中。
正巧晚上韩震有会,韩母一早就去睡了,沈子桥蹑手蹑脚地开门,偷偷摸摸地跟悦颜进来,没惊动任何人。
沈馨儿刚给早早洗过澡喂过奶,陪她在大床上玩,悦颜推门笑眯眯地叫了声姐,沈馨儿折身坐起,也是又惊又喜:“大晚上怎么过来啦?”
“想早早了,过来看看你们。”
早早大概还认得面前这个抱过她的小阿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珠乌黑,带着一股幼崽的灵气。
“子桥送你过来的?”
“他人呢?”
“洗澡去了。”
悦颜伸手戳了戳早早的腮帮,小baby咯咯地笑,两手乱舞,想去抓她的手,以为是个什么玩具,悦颜惊喜道:“她会笑了,姐你看她会笑了,好可爱啊。”
沈馨儿给女儿掖了掖口水兜,含笑道:“那是你不知道她哭起来什么样,简直恶魔转世,分分钟都不想养了,就想把她塞回肚子里去。”
看了看趴在床上逗孩子的悦颜一眼,沈馨儿语气认真起来:“颜颜,姐问你个事。”
悦颜抬起头看她。
“你跟姐说,你和那个小陈见完家长后怎么样了?怎么前阵子跑得这么勤,现在忽然没影了?”
悦颜坐在床边,侧对着她嗯了一声。
沈馨儿急了:“嗯是什么意思啊?”
悦颜脸皮到底薄,眼睛也不敢看她,盯着膝盖上自己一双手,又小声补了一句:“定了。”
沈馨儿紧盯着她,听到确定答复后才松了口气,又有些好笑,拍拍她手背:“害羞什么,女生大了本来就要结婚嫁人的,我觉得小陈这小伙子人真不错,厚道,老实,当老公牢靠。”
“还有,我跟你姐夫也商量过了,趁你们还没领证,给你们付套房子首付的钱,钱当我给你们的礼金,房子写你名字,以后你们夫妻俩一起还贷,压力还小些。”
“姐,不用给我买。”
“要的,一定要,有了房子才有底气。”
悦颜声音小小:“我有房子,大学的时候沈子桥给我买的。”
沈馨儿一愣,她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倒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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