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而行 (皎皎)

　　卡妮娜为她分割了一大块羊排，笑着说：“都是我做的，你可以尝尝。”
　　“好的。谢谢你。”
　　“不过，我的厨艺不如路之航的母亲，”卡妮娜说，“希望你能吃得习惯。”
　　肖萌微微一怔。一般的女性都不喜欢和丈夫的前妻比较，说这种话往往都是酸溜溜的，但卡妮娜却面带微笑，说得很自然，餐桌上的其他人对她的说法也反应平平，也没觉得她说话有不合适的地方。这份心胸也是很广阔的，也难怪路一纯说“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了。
　　肖萌埋头和羊排斗争起来。羊肉非常细嫩，一点都不难吃，也谈不上特别好吃，但她还是大大夸赞了一番羊肉的美味，让卡妮娜十分开心。
　　汉斯安德森为她介绍其他类型的食物：“这些都是挪威的传统食物，像你们中国的火锅一样。”
　　肖萌笑起来，问他：“您吃过火锅吗？”
　　“吃过，非常可口，”汉斯·安德森点了点头，“我去过中国很多次。”
　　挪威人吃饭速度非常慢，肖萌觉得他们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趁着吃饭的时间聊天。
　　路之航的祖父祖母询问其孙子的大学生活，路之航有问必答；汉斯和卡妮娜夫妇则主要和肖萌聊天，他们和对她和路之航交往非常有兴趣，问题也非常细致，“怎么认识的”“多长时间见一次”“交往多久了”，肖萌知道他们正在观察自己，给自己打分——如果其他男生，比如易思北，他一定会充当家人和女朋友之前的润滑石，但路之航根本没这种意识，肖萌只能自己上。
　　安德森家的英语水平都非常好，几乎听不出来口音。因为中学就读于外国语学校，学校有几位外教，她口语也算不错，不是哑巴英语，但也没有进行如此长时间的口语练习，中间结巴了好几次。
　　汉斯·安德森对她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不用紧张，慢慢说。”
　　肖萌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对父子的蛮像的。她平静下来，各种单词和英语语法蹦跶着回到了脑子里，只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第77章
　　因为双胞胎的身份，在绝大多数场合，肖萌都不会陷入冷场的境地。果然，一家人都对他的双胞胎身份有兴趣，两个小朋友尤其好奇，肖萌于是翻出手机，把和肖薇的照片展示给众人。两个小朋友看得心满意足，还对父母提出要求。
　　“为什么你们不给我生一对双胞胎妹妹？”艾维克问他的妈妈。
　　童言童趣分外有趣，餐桌上的气氛也变得非常轻松，大人们都笑了起来——除了路之航。
　　“双胞胎的出现是一个概率问题，”路之航告诉他的弟弟妹妹，“在不同国家概率不同，在中国，差不多是千分之五到千分之八；在欧洲，双胞胎的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一。”
　　兄妹俩人是应该没听懂的这番话的，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阵子，然后艾维克问：“什么是概率？”
　　路之航从容不迫的和两个小朋友讲起数学概率。长辈们目睹这一切，纷纷都有些无言。
　　汉斯·安德森看了眼长子，微笑着问肖萌：“他有时候挺让人生气吧？”
　　“没有，不生气。”肖萌到是觉得路之航的行为蛮可爱的。
　　“真的没有吗？一次都没有？”
　　“至少我们成为男女朋友后，我没有生气。”
　　“也就是说那之前有吗？”
　　路之航中断了和两个小朋友的交谈，“唰”一下侧过头，困惑的看她：“我让你生气过？”
　　“只有一两次，不过很快就消气了。”肖萌连忙对他微笑，想要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什么时候？”路之航很坚持。
　　路之航完全是追根究底的眼神，其他人也继母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拌嘴，肖萌只能实话实说：“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买二手自行车那次碰见你的时候，你说‘不知道擅长ACM的女生’，还说‘女队的ACM成绩从来不好’，当时我有点生气。”
　　路之航的眼睛闪了闪，他记忆力很好，当然记得这件事。
　　作为全球男女最平等的国家的议员，卡妮娜“嗯”了一声，对路之航笑言：“这可是性别歧视哦。”
　　“刚认识女生就说这样的话题，也真是太不正确了。”汉斯无奈的摇头。
　　“我只说出事实，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路之航严肃的说，他顿了顿，又跟肖萌说，“以后，如果我说了冒犯你的话，让你感觉不高兴，就告诉我。”
　　“好的。不过我的生气时间也很短，不超过一分钟，马上就想通了。”肖萌对路之航轻轻点了点头，“你是有资格说这个话的，这是事实，当然可以说出来。你的话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提醒和激励。”
　　肖萌若有所思的停止了叙述，又对餐桌上的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听其言，观其行’，他的说话方式可能不是很完美，但做事却不一样。随后，师兄就借书给我——我那时候就意识到，他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这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我几乎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看到过。”
　　路之航的祖母悠然一笑，对老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我孙子的女朋友了。”
　　“你说得非常好，”汉斯·安德森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一纯告诉我，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我现在确认了这一点。”
　　如此直接而正面的夸奖，肖萌一张脸都涨红了。
　　今天晚上，她是滴酒未沾的，却忍不住有了点喝醉酒的眩晕感。
　　这顿晚餐耗时三个小时，晚上九点时才正式结束。路之航的祖父祖母迎着夕阳驾车离开，返回他们位于奥斯陆郊外的大房子里——挪威的家庭关系是比较欧洲的，很少出现父母和子女一起住、帮着子女带孩子的事情。他们今天来大儿子家里也只是想看看一年多不见的大孙子，现在既然见到，也就不多停留了。
　　按照国内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四点，考虑到时差问题，汉斯安德森挥挥手，让远道而来的两名年轻人去三楼的卧室休息。
　　路之航当然有自己的房间。他是在这栋房子里长大的，虽然后来回了中国，他爸爸依然坚持保留了他的卧室，欢迎他随时回家——卡妮娜对此没有意见，这栋房子上下三层，面积超过400平方米，空一个房间完全不影响什么；至于肖萌的房间，被安排在路之航的卧室隔壁的小房间，面积比较小，大约十余个平方，布置得很温馨，空气中弥漫着百合的清香。
　　“卫生间在你旁边的房间，床单和被子都是新换的，你的行李箱可以放在这里的柜子里，这里是灯的开关，如果你晚上起床就摁这个开关，”卡妮娜一一交代注意事项，最后重点指了指墙上的按钮，叮嘱她，“这是窗帘的开关，早上四点天就亮了，你如果想要睡得好一点，一定要拉上窗帘。”
　　肖萌乖巧的对卡妮娜表达了真诚的感谢，表示“我记住了”。
　　卡妮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楼去了。
　　出国游带来的兴奋还堆积在她的体内完全没有退却，再加上太阳落山带来的时间错觉，她完全不困，收拾好行李箱的物品后就蹦跶到了路之航的卧室里，背着手，用老干部视察的模样到处打量。
　　和她的小房间不同，路之航的卧室面积挺大的，或者说，除了那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单人床外，这里更像是工作室而不是卧室——因为和路一纯的那番交谈，肖萌对路之航的童年生活有一定的想象，此时就是印证想法的时刻了！这个房间里记录了路之航从出生到12岁的成长过程！
　　“大神，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肖萌歪着头，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声音问他。
　　路之航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了十秒钟，然后转过身，他床边贴墙的衣柜里抽出一套睡衣拿在手里，面无表情，大步流星朝着肖萌走过来。
　　卧室也没多大，不过眨眼功夫，路之航已经走到她面前，肖萌仰头看去，他的表情似乎更严肃了。
　　“啊……”肖萌疑心是自己的刻意卖萌造成了反效果，有点轻微的尴尬，打算弥补。
　　“我先去洗澡，”他忽然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参观房间的话，请便。”


第78章
　　路之航的卧室，或者说书房是随着路之航一起成长起来的。肖萌先检视书架上的图书，非常理工科宅男风，数学和计算机类图书占了十之八九，根据《BASIC语言入门》《计算机编程入门》《C语言精通》类的书名也可以看出他主要是自学编程的。除了图书外，肖萌还发现了一个较大的塑料收纳箱，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各种大大小小有加工痕迹的集成电路板，还有几盒子电容电阻等小零件——肖萌总算知道路之航做GPS定位仪的手艺是从哪里练习出来的。
　　最有趣的发现莫过一套上百本的教辅类练习册。练习册分门别类放在收纳箱里。肖萌排除了大部分用挪威语的练习册，只专心看数学相关的练习册，毕竟阿拉伯数字和数学公式是全世界共同的语言。在6岁的数学练习册里，路之航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复杂的四则运算；8岁时，他已经开始学习平面几何和解析几何；11岁时，他已经开始学习概率学；12岁时的练习册上，已经出现了微积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