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而行 (皎皎)

　　肖萌发自内心地觉得大神身上的光环更加闪亮了。
　　“那他自己呢，想参加哪个竞赛？”
　　“他到是无所谓——很平静地接受了劝说。可能他内心也想参加信息竞赛，毕竟他大学也是学的计算机科学系。”
　　肖萌认同这个判断。这话题眼看着越来越偏，肖萌把话题拉回来：“易师兄，你刚刚说路师兄奇怪，到底指的什么？”
　　“你和他打过几次交道？都聊了什么？”易思北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肖萌。
　　“有那么几次，我向他请教编程方面的问题，他都很快地解答了。”
　　“你和他说过别的话题吗？”
　　“……嗯，”肖萌仔细想了想，“几乎没有。”
　　“这就是他的问题。他只喜欢数学和编程、或许还有点机械和电子，如果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他不介意和人聊一聊，虽然聊天方式一般人也不太习惯，他那直接的说话方式很打击人；如果是他兴趣范围外的话题，他很难和人流畅的沟通，至少中学阶段他就是这样。”
　　肖萌本想下意识地维护师兄，但转念想起路之航对ACM女队的态度，不由得哑口无言。
　　“你被他打击过吗？”易思北笑问。
　　肖萌无奈道：“是吧，但我觉得他是无心的，这是他的说话方式。”
　　肖薇问易思北：“他怎么打击人的？”
　　“大概就是那种，考完试大家都被数学题难哭的时候，他却很平静地回答‘题目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真的很简单。你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就是觉得非常沮丧。”
　　都是书山题海过来的人，肖薇秒懂。这类人每所中学都有，人们称之为“学霸”和“学神”。
　　“那你们可以用其他学科优势打击回去，”肖萌说，“他文科不好，很好利用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对路之航来说，数学，电脑、机械这些东西才是他最关心的，离这些知识越远，他就越漠不关心，其他科目的成绩好不好？他根本不在乎。如果你说‘你怎么连《出师表》都背不下来’，他会点点头说‘是的’，打击他收获不到乐趣。”
　　肖萌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路之航的性格特点。
　　他对自己的喜欢的事情极其极其专注，从不纠结于外物，情绪变化很小。
　　“这些问题也还好？路之航这种严重偏科的学生，恰好是社会需要的人才。”
　　“我校的学生一直是‘Brainyisthenewsexy’这句话的追随者，如果路之航仅仅是说话直接不合群，反而更会成为大家追捧的对象，绝对不会被人说‘竞赛成绩有多好，社交能力就有多差’，而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和你说起他，”易思北的表情严肃起来，“实际上，中学阶段，他和同学发生过若干次冲突，如果不是因为优点过于突出，突出到校长完全不忍心放弃他，到处说情，也许他早就被学校开除了。”
　　双胞胎这下子真的目瞪口呆了。
　　肖萌急忙反问：“什么冲突？严重到居然要开除的程度？打架斗殴？”
　　易思北一看姐妹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说法有问题，于是进行澄清：“按照性质来说，是打架斗殴没错，虽然事出有因。他对那些干扰他的人都不太客气，甚至包括女生。”
　　“比如呢？”
　　易思北不答反问肖萌：“路之航现在的女粉丝多吗？”
　　肖萌回想了一下，点了头然后又摇头：“他是我们学院无人不知货真价实的大神，膜拜他的人很多，但这些人应该说不上是粉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和我们不在同一片天，所以除了仰望也没有别的感情了。”
　　“这是因为大家升入大学后理智了不少。初中阶段的小朋友可没有那么理智了，‘中二期’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路之航刚进入初中就凭脸收获了一大批粉丝，要知道，那是七八年前，电视上放的都是一些中二校园青春剧，他当时的相貌很像偶像剧的男主，剑眉星目，不苟言笑，出场自带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肖萌有些没想到。电视上的花样少年多少都有些女性化，是一种很柔和的英俊；但路之航的相貌和女性化完全没有关系，他是那种线条分明、五官深刻，甚至帅的有点咄咄逼人的类型。
　　“当时有件事闹的很大。当时，有一位女生对路之航表白了心迹，还送了礼物，路之航顺手就把礼物扔掉了，那女生非常伤心。女生的哥哥知道后来找路之航麻烦，路之航和他打了一架，把对方打到手臂骨折。”
　　肖薇完全不能想象：“骨折？真的？”
　　肖萌也很意外，她感觉路之航是以智力碾压人的那种，半点不像有高武力值的。
　　“路之航是混血儿，听说他父亲是北欧人，他也继承了北欧人的身高，当时他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七，比绝大多数初一男生都高，还学了跆拳道。”
　　肖薇敬佩的看看妹妹：“你这位大神师兄原来这么凶残。”
　　“我想他脑子里并没有‘凶残’或者‘不凶残’的概念……我看到了打架的全过程，打架前后他都很平静，脸上始终是评估和衡量的表情，‘你打我、我要还击’，他的想法应该就这么单纯。直到女生抱着哥哥哭起来时，他似乎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错事，”易思北深思着，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事发现场，“当时我觉得他真是个怪人，后来才知道，他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
　　“和普通人不一样？”肖萌紧张的反问。
　　“打架事件结束后，他母亲到学校，向老师和受害者家长赔礼道歉，老师们这才得知，他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第11章
　　阿斯伯格综合征是维也纳医生汉斯·阿斯伯格在1944年首先发现的，因而以他的名字命名。汉斯·阿斯伯格医生在一系列文献中对他们的困难和能力做了描述。
　　他注意到这些孩子们的社交成熟程度和社交推理分析能力都发育得晚，他们的社交能力在每一个发育阶段都会有一些特别的表现。这些孩子很难交到朋友，经常被别的孩子调戏；他们在语言交流和非语言交流上都有困难，尤其在语言交流上，语言的使用有点老学究气，语气、语调和节奏的掌握生硬死板；他们的语法和词汇能力要强一些，但是人们在和他们谈话后会觉得这些孩子讲的话和他们的年龄不大相称。
　　汉斯·阿斯伯格医生还注意到他们在交流和感情控制上的缺陷，他们好像总希望把“感情理性化”；相对他们的智力水平来说，他们的同理心却不如同龄人，他们好像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特别感兴趣的话题或爱好，常会牢牢地控制着他们的思想和时间；有些孩子在课堂上不能专心，常会有学习方面的困难和障碍，常需要母亲辅助他们自理和组织技巧；他们在步态和协调方面也常常显得笨拙；他还注意到有些孩子对某些声音、气味、材料和触摸特别地敏感。
　　现在，心理学专家认为阿斯伯格综合征是广泛性发育障碍中的一种综合征，有某些特征类似孤独症，因而也被归入更广泛的孤独症谱，也被称为“高功能孤独症”。具有这种特质的儿童“缺乏与他人共享情感的能力，难以发展友谊，执著于单向性的谈话”，在实际表现中，如人际交往障碍，刻板、重复的兴趣和行为方式。
　　与普通孤独症不同的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并无明显的语言和认知能力损害，智力正常，部分阿斯伯格综合征者在某些方面可以显示出来远超常人的素质，在一些特殊的方面，比如艺术、工程学上有特长，所以阿斯伯格综合征有时候也被称为“天才综合症”。正因为如此，阿斯伯格综合征往往不容易在患者身上发现，常人多以孤僻怪诞、自我中心或难以沟通的性格问题视之。
　　……
　　信息世界浩如烟海，动动拇指就可以查到许多资料——肖萌之前对阿斯伯格综合征一无所知，现在的她对这个症状有了初步的了解了。
　　肖萌深呼吸一口气，打算开始下一轮的查询时，被肖薇敲了脑门。
　　“咱们到了，下车吧。”
　　此时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市中心六里街的酒吧一条街，在易思北的带领下进入了一家名叫“Silent”的音乐酒吧。这家酒吧的氛围很好，装修非常有情调，规模不算小，五六十个座位分布在酒吧的每个角落，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人坐在沙发上小酌，生意很不错；舞台上，一支外国乐队在演唱美国九十年代的著名歌曲，看起来是个高端得不得了的地方。
　　双胞胎是当了一辈子好学生的人，都是平生头一遭来酒吧，肖薇新鲜地左看看右看看，诧异地问易思北：“……这就是你带我来的酒吧？”
　　“你不要把失望摆在脸上，”易思北笑道，“我们这行人有九名女生，你以为我会带你们来什么声色场所吗？”
　　马姗姗笑嘻嘻说：“其实……稍微去一下也不要紧的。”
　　“要是在美国的话，你们都不满二十岁根本不能进酒吧。真要去的话，等你们有男朋友再让他陪你们去。”易思北道。
　　“易师兄，其实你也不到二十岁吧？你为什么对这些地方这么了解？看起来好像还常常来酒吧的样子……”肖薇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