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仲桉不由自主地跟着林嘤其走。
远远就听到猪的嘶叫声,老人指着前面一个砖砌的窄小猪圈,急得直跺脚说:“就在那儿,你们听,痛地惨叫。”
林嘤其向猪圈跑去,岳仲桉让老人家在后面走慢点,他也跟着她跑。事实证明,他跟着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终生难忘。
她一看情况后,顾不上其他,挽起袖子就钻进猪圈,为母猪进行检查。他站在外面,从未到过乡下,见过猪圈的他,哪遇到过这种状况。
“快进来帮忙。”她向他招手。
他往后退两步,摆摆手道:“我?我不行的。”有些无措。
说完之后,见老人走来了,急得手都不停颤抖。
他还是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钻进了猪圈。听从她的指导,帮着她给母猪接生。
一场无法描述的经历过后,经过二人的努力,终于母子猪皆平安。
他居然特别开心。
平日里办公室待久了,重复一日又一日的工作,却不曾想,这种体验也是很有成就感。
能够和她共同帮助老人,做了件很成功的小事,他感觉不错。直到彼此精疲力尽坐在老人家院子里,喝一口水,她才顾得上吃惊。
那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岳仲桉,竟会在猪圈里给 母猪接生。
她趁机偷偷拍了一张他怀抱小猪,满眼温柔盯着怀里小猪看的模样。
她说那是他最英俊的样子。
他何尝不是感动到了,她带着他走进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温情世界。
那个整洁到连衣褶都抚平的岳仲桉,办公室常年伴随尤加利气息的岳仲桉,害怕小动物的岳仲桉,却因为爱上身为动物医生的她,而跟着她,去做了许多他曾经想都无法想的事。
或许爱就是这样:
我一个人不愿意做的事,因为和你一起,我便能甘之如饴。
在柴房屋檐下,她发现地上掉落了许多蜜蜂,看种类,是中华蜂,被列入农业部国家级畜禽遗传资源保护的品种。
她捡起一只虚弱的蜜蜂,问老人:“奶奶,怎么有这么多蜜蜂在地上?”
老人抬头指着屋顶上的蜂巢,唉声叹气:“春天花开的少,这些蜜蜂采不到多少蜜,等这冬天来了,它们没有蜜过冬,就饿死了……”
她看地上一只只无力挣扎的中华蜂,感到忧愁。
来的时候,她确实发现,到处都是树木,很少看到草本的花。
“现在都退耕还林,田里种满树,年轻人离开乡下去城里了,田就荒废下来,现在也没人种紫云英和油菜花了 ……”老人无可奈何。
过去油菜花及紫云英是中华蜂的最大采花粉区,如今竟找不到了。
“除非种紫云英,否则这些蜜蜂下个冬天会继续因为采不到蜜,饿死,逐渐减 少数量。“林嘤其看着手心里那只蜜蜂。
它们飞上很远,却两腿空空,采不到花粉。
“草籽价格也太贵了,一亩田就得花几百块钱种子,我们一年到头攒那点钱,保住自己生活,不给儿女添麻烦,哪有闲钱去买花种,再说啊……年纪大了也种不动了……”
“奶奶今年有八十了吗?”
“我八十六了,还活的上几年?以后春天,不知道还能等到它们来我屋顶上安家吗…..我这活一辈子,都习惯屋顶上有蜜蜂筑巢,屋檐下有燕子做窝了,就像是自己的伴,我总在春天等它们回来……”老人朴实的语气,慢慢地说。感伤处,用衣角擦着浑浊的眼睛。
岳仲桉沉默听着,目光停留在地上那些小蜜蜂身上。他心被柔软触动着。
“要是我们买紫云英的种子,来种好,你们老人家愿意吗?”他的声音,温暖如阳。
老人诧异地望着林嘤其和岳仲桉,无法理解,连说他们真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回到G市后的第一个周末,他们买了五十公斤紫云英种子,放在车后备箱里,又去了一趟“白首”乡。
“种地苦不苦?”她问。
“为了你,我甘愿受苦。”
“这么好?我可舍不得你累坏了。”她满眼爱意。
“主要是想和你,再次到白首。”他柔声说。
希望即将到来的春天,这些小家伙不会再两腿空空了。
她和他,送它们一片花海。
从白首乡回来后,
他就更忙碌了,向笃越来越难以说服,导致一些工作进展艰难。他从G市飞北京,去和乔谦面谈。
乔谦是很难请得动的人,岳仲桉为此在北京一待就是五天。
起初乔谦对RARE的了解,均来自外界与网上的评价,所以态度很冷淡,也侧面表示自己会合作的品牌,不会是那种暴发户专爱品牌。
岳仲桉向乔谦坦诚这些年在RARE上弯路,也正是意识到这点,才三顾茅庐,邀请乔谦的加入。
交谈间,岳仲桉将林嘤其曾对他说过的环保理念,加入他对品牌未来的设想,提打造环保与时尚相融合的系列包包。
“像我的女朋友,她是从来不背真皮包。说来难以置信,我心爱的女人,不背我的包,她都背帆布包,有时就是超市里的环保袋。”岳仲桉笑,提到林嘤其,他总是脸上无限光辉。
这让乔谦有些共鸣。
“岳先生,看来你的女朋友非常有大爱,她也是做设计的吗?”乔谦问。
“她是一名野生动物医生。”
“那你如何看待她背环保袋出行的生活方式?”
“欣赏。所以我想推出一款包,能够让她和她这一类女性喜欢,会背出去的。也只有乔先生您能做到这点。”岳仲桉肺腑之言。
连续三天的见面,都交谈到深夜。
从起初的抵触,到敞开心扉,畅谈理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最终,乔谦被岳仲桉的理念和诚意所打动,认可双方的 志同道合。
乔谦和RARE达成合作。
岳仲桉松了口气,五天,可以睡个踏实的觉了。这趟北京出差,终于解决公司设计师团队的困境。
他不在公司的这几天,向笃如油锅上的蚂蚁,开始不停参加聚会,以RARE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吸纳资源和人脉。
向笃参加一个时尚Party时,遭到某位时尚达人的开玩笑。
“听说你们老板上月都混猪圈去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混猪圈了?哈哈哈……”众人哄笑。
向笃举着酒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备受刺激,也自认为看清现实,他和岳仲桉的多年搭档已经到了终点,但为RARE付出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就这么替他人做嫁衣。
更何况,他在澳洲,为了救岳仲桉,还……想到这些,向笃愤恨不平,都是那个叫林嘤其的女人,从她接近岳仲桉,就开始洗脑。
向笃认为岳仲桉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环保!什么动物保护!什么情怀!他们是要把公司做强,做大,赚钱!
逼急了单干!
不过,就算另起门户开新公司,也要把RARE置于一个水深火热的局面,也给岳仲桉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知道,没有向笃,RARE就等于是失去了灵魂!
喝醉后的向笃,坐上车。代驾司机问他去哪。
那一刻他脑子突然冒出个地址,就说了出来。
是纪幻幻的家。
向笃的深夜突然造访 ,还喝得酒气熏天,对于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崇拜之心的纪幻幻来说,这算是投怀送抱。
在欲拒还迎间,两个人一个借着酒劲,一个借着爱意,两人不可遏制地发生了荒唐的亲密行为。
酒醒来的向笃,悔意四生,见纪幻幻还没醒,边穿衣服边仓皇离开,他逃走的样子,真不是男人。是疯了吗,竟和这个他根本瞧不上的“爱慕虚荣,庸脂俗粉”女人,走到这一步。
只因她认可他,崇拜他,在她的目光里,他看到自己是最强大和正确的,就像站在全世界中心般,俯瞰着她。
他从纪幻幻的眼神里,捕捉到,她能够成为他的信徒,唯一的信徒。
林嘤其去看望母亲时,小远正在和母亲一起剥豆米,低头说着话。
“我儿子两岁多时,就知道心疼妈妈,我剥豆子,他就也在旁边蹲着,小手学着剥,我说,你还小,别剥,喊你姐来帮忙。他还疼他姐,不喊,非自己剥……”
“那么小,他会剥吗?”小远问。
“哈哈,半天剥不出来一个,剥出来就塞嘴里去吃了!”母亲笑过之后,又难过起来。
那幅画面,林嘤其还能想起来。
弟弟很小就像个小男子汉,懂得保护姐姐。
“要是他还在我身边,也会像你这样,陪我剥会儿豆子吧……”母亲喃喃地念着。
小远将手里的豆子往盘子里一扔,站起身,态度生硬地说:“我去打游戏了。”
林嘤其看着小
远冷漠地走了,便说:“妈,我来帮你剥豆。你别和他说那么多,没看出来吗,人家敏感着呢,毕竟他没有妈妈。”
小远听到这句话,突然冲到她面前,像是受到莫大的伤害般,喊道:“你说谁没有妈妈……”
她站起来,“看着”他的脸,虽然不知他的表情,从他绷起的喉结,涨红的脖子看,他非常激动。她究竟乱说什么,伤害了一个和他弟弟一样,失去父母的孩子,她万分后悔,“对不起。我没想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