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车熟路地翻出手套箱里的一副墨镜，戴上后闭着眼睛准备在路上补会儿眠。
刚闭上眼睛, 一旁的隋灿开了口：“我听说你昨晚在小于那儿睡的？”
姜知序闻言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眨眨眼，像是在确认她到底是出现幻听，还是她在做梦。
见她没说话, 隋灿又添了句，“是不是改变主意不离婚了？”
姜知序默默地转过头，问道：“展哥这个大嘴巴又和你说什么了？”
这谣言未免传得过于离谱了些？
隋灿打了个转向灯，稳稳地超车到前面，随即加速驶在宽阔的大道。
她转头回姜知序的话：“他大半夜和我发消息说你在小于的房间，我早上看到的时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说着她从后视镜里投去一眼，自家儿子坐在车后座的儿童安全椅上，晃荡着小腿，乐呵呵地看着前面平板上的动画片，时不时清脆地笑出声。
她接着说，“点点昨天晚上睡觉前说好喜欢小于叔叔，小于叔叔陪他玩儿，给他吃好吃的，还会我们都不会的东西……我看你俩暂时也甭离婚了，小于看着这么好，万一你又想和人好了呢。”
隋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竟然没得到她的强烈反驳，真是稀奇。
她抽空转过头瞧了一眼，发现姜知序歪着脑袋靠在车垫上，似乎……睡着了。
身后的点点看小猪佩奇看得入魔，大喊道：“妈妈妈妈，佩奇他们家的小车车从雪上掉下来啦！”边说着边晃荡着双脚，一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然后把姜知序踢醒了。
姜知序：“……”
姜知序摘下墨镜，往身后伸出手取过平板，点了几下调出另一部动画片，然后重新放回到后座。
“点点，你妈妈太为难你了，年纪轻轻就让你看说英国话的小猪，还是干妈对你好，让你看国语版配音脱裤子男孩。”
点点迷茫地看着屏幕上那个贱兮兮的小男孩，隔了几秒纠正道：“干妈，这是蜡笔小新！”
姜知序可有可无地说：“哦。”转过头问隋灿，“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隋灿无语地觑她。
车子平缓地驶入市区大道，经过人民医院的时候，隋灿突然打了方向盘，驶进通往医院住院部的小道。
“宗兴那个老家伙在这家医院躺着。”隋灿随口解释一句，然后把车子驶入医院的地下车库，视线瞬间由亮转暗，她回头看了眼儿子，对姜知序说，“小序你不用上去，帮我照看下点点，我去取就回。”
姜知序眨眨眼，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连忙哎了声，叫住隋灿：“你一个人去多没诚意，我同你一块儿去探望病号啊，我现在好好奇老色鬼长什么样了。”
说着她戴上墨镜，翻出车里的帽子，往头上一压，帽檐遮住了一双灵动眼眸。她手脚敏捷地下车，到后面把点点抱出来，怕隋灿骂人，她又把小朋友当挡箭牌护在身前，哄着小朋友：“点点想不想吃大芒果和车厘子，干妈掏钱给你买！”
掏卡的样子豪气十足，她直接把信用卡塞到点点的小手掌里。
隋灿见状，哎地叹口气，趁着车库没什么人，狠狠地瞪她一眼，随即嘱咐她千万别惹事。
她被姜知序前几天的那番操作弄怕了，昨天宗兴的助理还在打听那会儿姜知序的去向，虽然监控被关，但那会儿姜知序也恰好跟着宗兴出去，种种巧合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三人去了医院隔壁的生鲜超市，给病号挑了一个价值两百块的水果篮，姜知序又刷卡自费给点点买了一箱车厘子和一箱大芒果，把小朋友乐得一连叫了好几声干妈。
超市的老板娘正在看两年前的电视剧，姜知序付钱的时候瞄了一眼，正好瞄见一身侍卫装扮的于维星在大雨淋漓中奔跑着出了宫门口。
她的视线略微停顿，画面结束，进入片尾曲阶段，歌也是他唱的，她还记得当初导演开玩笑，说为什么会让于维星一个从没演过戏的流量歌手演男配角，除了他粉丝多，还因为导演想让于维星包圆了《过风尘》的主题曲。
“你是姜……姜知序吗？”老板娘有些迟疑地盯着她的脸，一张卡揣在手中，压根没分出视线，导致卡两三次滑过刷卡机，没能插.对卡槽。
姜知序愣了愣，帽檐下的一双眼眸对上眼前的中年妇女，她顿时弯了弯唇角，“嘘”了下，“我们是来看望病人。”
老板娘连忙像做贼一般往周边扫了一圈，幸好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压低声音，从喉咙里透出声音问：“小序你方便的话能给我签个名吗？”
姜知序心情好，不仅给人签名，还和人合影，把那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
老板娘帮着她们把两箱水果搬上车，临走前，硬要送她一束花，顺带又送点点一个大鸭梨，点点两只小手都捧不满这个鸭梨。
“看来你现在残留的受众群体是在中老年人啊，这就有点不妙了。”
隋灿提着一篮水果，十分敬业地沉思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合适的面向年轻人的资源，等换新公司了，咱们要好好挑选商务合作和影视剧，把你在年轻人那里的印象和口碑拉上来。”
姜知序把花塞给隋灿，不耐烦地说：“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进去。”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宗兴住的高级病房。
隋灿把点点托给护士站的护士帮忙照顾，进病房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姜知序，示意她别惹祸。
姜知序拍拍她的手，率先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病房的门蓦地打开，宗兴的助理看见姜知序后，似是没想到愣了愣。
“宗导怎么样了啊？身体没问题吧。”姜知序压低声音，语气柔柔地问。
助理回过神，边说边侧过身让她们进来：“就一些皮外伤，就是宗导年纪大了，身子骨没年轻时候抗揍了。”
姜知序和隋灿进了病房，看见躺在病房上的老色鬼差点没笑出来。
宗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双眼睛还微微肿着，嘴唇破皮已经结了痂，所谓打人不打脸，那两人偏偏往宗兴脸上招呼，可见下手之阴。
宗兴没睡着，一听动静，立刻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不像他的脸那样脆弱，带着怀疑的刀子眼神在姜知序身上来回扫视。
姜知序不闪不避，任由他观察注视。
再怎么怀疑他也没证据，只能多剜她几眼。
他似乎没看出什么，宗兴扯了扯嘴角，嘶了声，发出粗粝的声音：“哎小姜来了啊。”
姜知序借花献佛，把老板娘给的花递给宗兴的助理，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一旁的椅子，看着宗兴的脸叹了口气。
“宗导，您怎么样了？早知道我就该跟着您一起出去，这样您也不会被人打。”姜知序说完，背后被隋灿狠狠地捏了把。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宗兴皱起眉头，青紫脸显得有些狰狞。
“你跟着过来的话，可能连你也一起打。”宗兴说话很慢，说着说着咳了起来。
姜知序假笑，偏偏脸上作出皱眉沉吟的表情，半晌后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宗导，您觉得是不是您有得罪过什么人？我听说您以前的那个女朋友……”
她适时地停下话，留足了幻想空间。
宗兴的桃色新闻一桩接着一桩，常在河边走，难免湿了鞋，她猜的不无道理，比如他以前就和有夫之妇做过一段时间的剧组夫妻。
玩别人的女人，遭人打也正常。
姜知序幸灾乐祸地看完老色鬼的惨样后，没留下来寒暄的兴致，正好撞上医生过来给宗兴检查，她连忙带着经纪人跑路回家。
她心中堵的那口气在见识完宗兴后长长地舒出来。此时她心情舒畅，嘚瑟地哼着小曲上了楼。
直到躺到沙发上，她打开手机才发现收到了于维星的一个未接语音通话。
她想也不想回拨过去，转过脸伸手拿了两颗隋灿刚洗完的车厘子，塞进嘴里慢慢地嚼动。
语音通话很快就被接通，那头传来呼呼的声音，下一秒熟悉的男声透过来：“到家了？”他话尾音微扬，好似隐藏着些许笑意。
姜知序嗯了声，她总觉得他们俩之间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好像是从今天凌晨那一幕开始慢慢发酵，他说他没考虑好，那就是不想和她离婚？
她的脸不由得烧起来，两颊发烫，比成熟的苹果还泛着红。
隋灿走过来把切好的芒果放在茶几上，顺道又给一盆重瓣郁金香换上水，回身那一刹，隋灿无意间瞥见她那红脸，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神情不太自然，立刻背过身不让隋灿看见。
“你的耳钉掉在我房间，我回来路过明澜园拿给你。”于维星说。
“哎……”她摸了摸耳朵，果然缺了一个耳钉，耳朵藏在发丝里面，她一直没能发现。
她干干地应完，两头沉默，只余彼此呼吸交缠，那头展原好像说了句什么，姜知序回过神，率先开口：“路上小心些，到了给我打电话。”
她挂了电话，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好长一会儿没有丝毫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