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场沉默不下去了,飞快地从院子里跑出来,在吴映沉问她要礼物之前把她往怀里一搂,然后向他伸出另一只手,顺便宣布主权:“你好,沈千场,晏合的男朋友。”
吴映沉没回礼,甚至没看沈千场一眼,扭身进了自己家院子。
沈千场收回手刨了刨自己的脑袋:“你这小竹马,挺有个性。”
“你怎么找来了?”
“我这不听说附近有敌军出没,光速赶过来镇压了吗?”
“他才不是你情敌。”
沈千场捏住她下巴,不满:“维护他?”
“没有的事。”
“我看你是不仅有而且有。我俩谈恋爱,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下午被他问的时候,为什么犹犹豫豫的?”
晏合踮起脚去亲他,被他避开了。
“不说就不给亲。”
晏合恶人先告状:“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沈千场不吃她那套:“你少跟我转移话题,万万是我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晏合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很敏感,不喜欢变动,接受东西很慢……”
“他是你儿子吗?”
“他不是我儿子,只是我从小照顾他,习惯了。”
“能改吗?”
“能。”
“什么时候?”
“现在。”晏合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第二次索吻,“那我能亲了吗?”
“不能。”沈千场捏住她下巴,目光凛然,“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交代一下你和你那个前男友的事情。”
“袁丞?”晏合笑了,“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那是偷听吗?你们声音再大点,西九城都罩不住你们了。”
“男朋友,我为什么从你的话里闻到了一点酸味?”
沈千场不太满意的样子,十分幼稚地把她的脸揉到变形:“你就感受到了一点点?你男朋友都快酸死了。”
晏合憋着笑:“你有什么好酸的?”
“你对你发小,比对我温柔。”要命了,沈千场眼睛里居然还真有委屈,“我不高兴,你不能对别人这样。”
“我认错,以后不了。”
“那说说袁丞。”
“八百年前的坟你也要挖?”
“我热爱考古。”沈千场态度坚定,“而且不仅要说他,你还要跟我交代一下,我考过的卷子、写过的作业本、用过的文具,你都是从哪儿找到的。”
“沈老板,给点面子好不啦,很丢人的!”
晏合说着就挣开他往家里跑,沈千场追了上去,嘴里念叨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映沉站在二楼的窗口,一眨不眨地盯着隔壁的方向。
以前总觉得,日子还长,机会还多,只要想见的时候还能见,他就会是那个不可代替的。
就差一次手术,他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以最好的样子站在她面前,跟她说那些藏在心里的话。
可是,应该来不及了吧。
他心里堵成一团乱麻,关于青春年少时对她的喜欢,就像此时此刻天上的月亮,它就在那里,可是云层太厚,没人看得到它。
第18章 离崩溃,还差半根稻草
第二天一大早,沈千场起床冲完澡,回房间穿了衣服,楼梯下到一半,迎面撞上了说来面试的吴映沉。
沈千场干脆就坐在了台阶上,居高临下:“失眠了吧?”
“面试题?”
“不是,”沈千场笑,开门见山,“喜欢我喜欢的人,说明你很有眼光。”
对方过于不要脸,吴映沉对付不来,后退一步,没接话,算是承认了。
沈千场抖根烟叼着:“戴口罩会让你有安全感?”
“如果你觉得现在面试,不正式的话,我改个时间再来。”
沈千场听到笑话一样:“你就算八百点过来,我还是这样子,我是‘正式’的绝缘体。”
“那还面试吗?”
“面啊。”沈千场把烟夹到耳朵上,向下走了两级台阶,“摩托,会骑吗?”
不要说映沉会不会骑摩托了,他就是坐都没正儿八经坐过几回。但是碍于男人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居然隔着口罩回了个“会”。
沈千场是那种小心思不多的人,直来直去,对方说会,那他就以为吴映沉真的会。
多的话也没说,沈千场冲他打了个响指,走在前面,下到一楼,打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简约却十分个性的装修,跟整个玻璃厂灰暗的色调格格不入。
窗明几净的巨大空间里,六辆重型机车保养得十分用心,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吴映沉性格虽然偏安静,但作为男人,一切具有攻击性的存在,都可以激起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征服欲,他也不例外。
沈千场半靠在其中一辆车身上,冲吴映沉偏了偏头:“挑一辆?”
吴映沉抬头看了沈千场一眼,对方态度很坦荡,根本没有存心为难的意思,跃跃欲试的情绪逐渐被理智取代,很平静地承认了自己不会骑。
沈千场好像并没感到意外:“说了实话以后,是不是感到轻松了很多?”
吴映沉眼睛缩了一下,没懂沈千场想表达什么。
“我家女朋友呢,你要是喜欢就继续喜欢,但你不可能有机会。”沈千场翻身上车,点火启动,“工作的话,你的简历我看了,我现在没有挑人的条件。你要是真的想来,我留你,要是出于别的目的,我看咱们也用不着浪费那个时间。”
“不是,”吴映沉在他没把车开出去之前,说,“我投简历的时候,并不知道你跟晏合之间的关系,但你的团队,我从两年前就在关注了。”
沈千场取下挂在车头上的一个头盔丢给他:“那,走吧。”
“去哪儿?”
“跟京西谈合作。”
“我,跟你?”
“那不然呢?等我给你准备个访问团?”
这节奏快得超出了吴映沉的预料:“我就算是入职了?”
“那不然呢?还需要给你搞个欢迎仪式?”
吴映沉没话了,但心里冒出个硕大的“不靠谱”来定义沈千场。
跟京西的合作并不顺利,对方既不愿冒险又不想错过这个具有革新意义的创举,典型的既要马儿好又不让马吃草。
几个回合谈下来,毫无进展。
对方负责人明显是老江湖,只听沈千场说,自己并不表态,每次到了该做决定的关键时候,就让沈千场喝茶。
这次,更是拿吴映沉戴口罩做文章,说他们“通达”现在就跟戴了个口罩一样,轮廓框架是清楚了,但谁知道口罩摘了,人是丑还是美。
吴映沉头一次经历这种商业谈判,下意识地开始紧张,总觉得自己要坏沈千场的事,本来就不擅长交际的他,现在更是头都不敢抬了,整个人贴着墙,手背在身后,指甲几乎都要被自己抠断了。
沈千场把对方推到面前的茶又给他推了回去:“既然京西没有合作的打算,那就不耽误梁总时间了。”
几次相处下来,对方并不觉得沈千场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所以他突然变脸,让负责人有些措手不及,立马站起来,笑着说:“沈总这是干吗呀,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但是拿我们小朋友开玩笑就不厚道了吧?”沈千场本来还觉得对方态度太过暧昧,他已经有些疲于应对,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来了,“谁还没个难言之隐了?我还从来不知道京西有人身攻击的毛病。这要是被公众知道在你们京西眼里,长相不好的会被你们……”
“哎哎哎,”负责人有点急了,“沈总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什么意思啊,您也说了我们轮廓构架您都很清楚,迟迟不做决定,不就是因为不能确定口罩下面那张脸好不好看吗?那您不就是想表达,好看您就合作,不好看您就不合作,还说自己不歧视长相不好……”
“沈总您这扯淡的能力,老梁我实在是跟不上。”对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本来呢,我们的确是想看看云猫的态度,对方只要官宣,我们二话不说,马上签合同。但,现在是这种情况,年中购物节,京西加入了一个‘潮人’单元,我们也是头一次做,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你要是愿意,这个单元的就让你们来送。”
“订单量预估能有多少?还有,我暂时只能做楚江市及其周边的单。”
“从预订量来看,大概是云猫去年双十一总订单量的四分之一。不过,购物节还有两周,这期间订单至少能增长一到两倍。小沈啊,我是真的看好你这个项目,才跟你合作的,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沈千场胸有成竹地保证:“梁总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这次,我们全程在网上直播,亿万网民替您监督,我哪还敢出错。”
在这个成也互联网,败也互联网的时代,沈千场这句话,比他做出的其他任何承诺都有意义。
“有你这句话,我就真把那一块的传统物流给撤了啊,你小子要是不把货给我送成功了,损失没人替你承担是一回事,以后你要是再想合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之后对方没再多说什么,很痛快地跟他把合同签了。
半个小时后,通达官宣和京西合作的消息,京西官网转发,圈内群众搬着小板凳准备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