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想住姨妈家，姨妈虽然不在家，但表妹吃饭都在爷爷奶奶家，我在那太不方便了！”乔伊伊想起前世在表妹家住的那个学期，虽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她还是觉得一个人住自在些，于是撒娇道，“妈～我想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
“胡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们怎么能放心！”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妈妈打断。
乔伊伊使出撒娇大法也不管用，最后只得说：“妈，其实我已经租好了公寓，也付了定金……我觉得挺不错的，那附近很安全，没什么不好的。”
乔妈妈电视也不看了，眼神里都是讶异：“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有主意了！你哪来的钱啊你！”
乔伊伊就算27岁了也还是招架不住老妈，缩头道：“就你之前给我的钱，还有……还有姑姑给我的……”
死到临头乔伊伊也不敢把自己借表姐钱的事说出来。
“过两天上学，你快去把定金要回来！”乔妈妈发话。
“要不回来了……人家说定金不退的。”乔伊伊继续撒谎，“妈，你就给我租了吧，这样你以后去看我也方便，还可以去住几天陪陪我嘛～”
最终，在乔伊伊软磨硬泡下，乔妈妈还是同意了给一向懂事有分寸的大女儿租房子住。
大事既已定，乔妈妈一向早睡，乔伊伊便陪妹妹看电视——其实是加入到双人抢遥控器的斗争中。
其实乔丽丽这些年是怎么长大成人的，乔伊伊真的不太清楚，她记忆中妹妹好像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悄悄地就长大了。
也许是因为乔伊伊高中大学毕业工作一直都很少在家，以至于她和妹妹的共同记忆很有限。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在父母离婚的闹剧中，乔丽丽所受到的影响比她深得多。那时，乔伊伊已经来不及拉妹妹走出那沼沼淤泥。
看着十几年前的芒果台，乔伊伊轻松一口气。所幸，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栗子，你姐我才回来，你天天在家都能看电视，现在还不快让让我啊！”栗子是乔丽丽的小名。
乔丽丽把遥控器藏到身后，身子也往后躲，拒绝道：“今天有我最喜欢的动画片看，明天再给你看好吧！”
“不行，今天也有我最喜欢的综艺节目看，你那个动画片太幼稚了我根本没法看，你还是陪我看综艺吧。”
说完，乔伊伊也不等乔丽丽反应，直接扑过去，手从早就看好的角度伸进乔丽丽身后的抱枕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遥控器。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我！你快点还给我！”乔丽丽一看，差点急哭。
乔伊伊见她这样，心道果然如此，她这个妹妹从出生起，就只会用大哭来解决问题。偏偏她们的爸妈不擅于教育孩子，只一味哄着，任由她长成一副刁蛮任性的性格。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乔丽丽还真就只有乔伊伊可以整治得了。
“算了，这期请的嘉宾我不喜欢，给你看吧。”乔伊伊突然没了逗她的兴致，随便按了两下，就憋憋嘴把遥控器丢给乔丽丽。
看着乔丽丽笑得很欠揍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女孩子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太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有些心疼。
“明天星期六，你不上学吧，我带你出去玩啊！”乔伊伊这样说。
“好啊！”现在的乔丽丽还很活泼好动，愿意出门的。
周六一早，天气居然格外凉爽，两人带了伞就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鱼跃镇虽然是个地处偏僻的小镇，不过这里曾经也是一个繁华的港口小镇，各种渔船货船都会在这里停泊。
所以乔伊伊很喜欢在江边散心，想象着它曾经的热闹。
两姐妹在河堤上走走停停，偶尔拌拌嘴。
“天天说自己瘦，还嘲笑我胖！你看看你多重，我根本骑不动！”
“姐你太不要脸了，刚刚那是上坡路好吗，你当然骑不动啦！”
“我真不该骑车出来的，还要当司机累死人！你也该学习骑自行车了吧，想当年我也是三年级就自学学会的，还摔了几跤……”
“我才不学——”
“噢——我知道，你是怕摔跤吧？”
“你才怕呢！”
“我从来不哭，不像你！”
走到一处，乔伊伊突然停下，眼神望着河堤下，呢喃道：“这是我上的小学……”
乔丽丽无奈地说：“姐，你忘了，我也在这上学呢。”
乔伊伊转头看向她，眼前八岁的小女孩瞬间变成亭亭玉立的高中生，她眨眨眼，少女又变回小女孩，却是一副大人的无奈表情。
乔伊伊尴尬地问：“对哦，都忘了你读几年级了？”
“马上读四年级啊，姐你也太不关心我了，居然不记得我读几年级！”
“四年级啊……那还有三年……”
乔丽丽歪头问：“什么还有三年啊？”
“还有三年你就上初中啦！”乔伊伊笑着，有些遗憾，“我听说，这学校很快就不再办学了……”
三年后，它就会慢慢变成一座废墟……
那片她曾经和同学朋友们经常玩耍的操场会荒草丛生，教学楼的窗户会破败不堪，她喜欢的乒乓球台都断裂废弃……
图书馆旁边黑屋里的吓人骷髅模型也不知会怎么处理……
第4章 海鸥
从那天之后，每次回家乔伊伊都会和乔丽丽出去走一走，或吃完饭散散步，或去田野间玩一整天，不论远近。
也算是补偿她曾经忽略的姐妹情吧。
当然，这都是后话。
周日晚上有自习，所以一般乔伊伊下午四点就必须出发，才赶得上晚自习。
不过这次，乔妈妈也要一起去——租房子。
虽然乔伊伊觉得租个房子对她来说很简单，奈何在乔妈妈眼里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总是事事替她操心，事事不放心。
从镇上去往县城的汽车很宽敞，很容易就找到两个座位。
下车后，乔妈妈就近买了些水果和饮品，两人一起提着去舅舅家。
乔伊伊知道乔妈妈一向很厌恶舅母，但让乔伊伊佩服的是，乔妈妈在人情往来上从来没让人看出这点来。
乔妈妈说明了来意，表示这段时间麻烦兄嫂照顾，还佯嗔乔伊伊非要去租房子住，明天就去签租房合同。
舅舅问了问安全问题，舅妈假意留她，但没有人真以为她会喜欢乔伊伊。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乔伊伊和表姐说了自己的计划。
“什么？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在外面住？”表姐睁大眼睛说。
“是啊，本来我一个人住我妈就不放心，所以我就跟她说可以咱俩一起住嘛！”乔伊伊点点头，“而且我租的是两室一厅，刚好一人一间才不浪费嘛。”
表姐似乎想答应，又犹豫起来：“不好吧……她会说的……”
这个“她”自然就是哪位狠心的舅妈了。
乔伊伊怒从心起：“你管她说什么，她可不管你呀，我这才几天都看不惯她这样当妈的，你怎么忍得了！你要记住，你是她的亲生闺女，不是继女，更不是养女！”
表姐在路灯下怔怔地看着乔伊伊，仿佛不认识她。
乔伊伊想着以后两人一起住一个屋檐下，也懒得伪装小白兔，直说：“所以，她这样对待你根本就是她的不对，你没有任何错，没有必要这样忍气吞声，不开心不住在这里就好了！”
她这个表姐就是爱钻牛角尖，老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让父母奶奶姑姑们都因为她的事闹得不愉快，所以她养成了总是想息事宁人的性子。
“你说的对，我走。”表姐语气突然很平静。
表姐全名李海鸥，据说这个名字是乔伊伊过世的外公也就是她的爷爷给她取的，而且这个名字本身也是一桩险案的记录。
在表姐还在襁褓中时，跟着乔伊伊外公在船上工作，有一天不小心掉下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幸运的是表姐坚强地活了下来，所以乔伊伊外公以海鸥给她取名，寄予美好的祝福。
至于表姐为什么会在那么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就要从她的父母乔伊伊的舅舅舅妈说起。
当年舅舅舅妈都是有单位的人，舅妈更是一名人民教师，然后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乔伊伊的表姐。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据乔伊伊多年旁观，觉得舅妈重男轻女的思想深刻至极），他们想再生个儿子。那时候国家单位的人是不允许生二胎的，否则会被开除，所以表姐从出生起就被送到乡下和乔伊伊外婆（表姐的奶奶）一起生活，成为黑户，高一时才以侄女的身份被接回家。
如今，表姐已经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年。
但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表姐回到家里，满以为会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团聚，没想到受到的却是满满的刻薄和冷眼。
乔伊伊也不清楚其中确切的原因，只能猜测是因为长久的分离而产生的隔阂，或者真的就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使得这对母女以近乎仇敌的态度对待对方。
乔伊伊相信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她知道，这样下去表姐受到的伤害是巨大的，并且在多年后以近乎残忍的方式爆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