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问题?”郑少川的话咄咄逼人,但是面上笑着,语气带着点哄她的意思,不至于像是逼迫她。她碍着面子,辩论不过。
“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去隔壁住,那家的家长请我给他们家小孩补习功课,我来这山里,总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问清都给气笑了:“冠冕堂皇。”
“我在追你,什么理由,只要有用,能用就用。”郑少川擅长直球,毫不遮掩。“白彦你还记得吗,他跟我说了,你不喜欢廖时叙,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是人家传的那种找人当备胎的女孩儿,你们还一直以朋友相称是碍于往日的情分。”
“你提他干嘛?”
“白彦让我别追你。”
“白彦说的对,别追我。”
郑少川冲她乐:“那不行,机会总是要给我一个的,我追不追是一回事,追没追上是另一回事。”
朱屿抱着电脑回来,看到问清被郑少川堵门口,她站着看了半天,终于喊了一嗓子。
“问清,明儿赶集去!”
郑少川回身看朱屿,问清也算被解了围,从他旁边贴着门框过去了。
“怎么突然要赶集?”
“在山上憋死我了。”
“憋吗?”问清还感觉挺好玩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憋。”朱屿转而压低声音,“兰奶奶明天要赶集,她腿脚不好,我送一程。刚好,去看看这边集市都卖些什么,上次在镇上待的时间太短,没好好瞧。”
老人家都起得早,等山上忙了一阵农活才回来吃早饭。
朱屿吃了个鸡蛋,到院子下面的空地去,把车上的塑料布扒拉下来,在车周围转悠了一圈,试了试车。
朱屿带着兰奶奶还有小宝上街,问清没去。廖时叙在镇上,她怕会遇见。镇子就那么大,集市从头走到尾,也不过十多二十分钟。
郑少川说的是真话,吃过早饭,他就去邻居家给头天赶鸭子的那个小孩补习功课,问清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戴着一个超大帽檐的草帽去菜园子数青椒,数豆角。脚边窜过一条黑漆漆的东西,一晃眼就不见了,吓得她一个趔趄摔到地里。
她的惊叫声把在旁边地里除草的老爷子给引来了,问她怎么了。
“好像是条黑色的蛇,没看清。”
“纯黑吗?别怕,没毒。”老爷子笑呵呵地,把她扶起来,“别往草丛去就行。蛇怕人,不踩着它,一般不会咬人。我们这儿啊,大多都是些没毒的蛇,别怕。”
她朝老爷子苦笑一下,将腿上的泥拍了拍,牛仔裤颜色太浅,膝盖上留下泥土印,白色T恤上也擦上了泥印。
老爷子继续去干活,问清摘了几个青椒抱在怀里,远远地就听到汽车的响动。她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朱屿的车穿过树木的遮挡,停在院子下面的空地上。
小宝率先从后排左边车门跳出来,朱屿下了车,扶着车门,仰望站在院子边的问清,扬声对她说:“你这样真像个柴火妞。”
柴火妞没接朱屿的茬,她目光只落在从副驾下来的廖时叙,不由得抱紧怀里的青椒。
小宝拎着一大包采购的东西往家跑,问清还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近的朱屿。
郑少川来,朱屿可以撇清关系,廖时叙可是朱屿亲自接来的。
“是他求我的。”
“学姐……”
朱屿歪着脑袋求原谅的样子:“我招架不住帅哥求我。你们聊。”说着扭头就跟兰奶奶搭话,“奶奶,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摔了?”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廖时叙竟然问的是这个。
问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没回答他的问题,问:“我不是让你回去么?”
“我想见你。”
问清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目光转瞬就软下来,只能扭头看别处。
“你不回老家,我开学又早,我整个暑假都见不上你,所以来找你。”他竟然还来了个理性分析。
“我好好的,看到了?那你可以回了。”
“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她继续撇着脑袋,恨不得用后脑勺看他。
廖时叙没接上话,问清也不打算发飙撒气,一时就沉默了。
好半晌,他突然说:“我还没看够。不能回去。”这种话,廖时叙在以往是万万不会说的,问清看着他,一时语结。眉头一皱,抬腿冲廖时叙的小腿就是一脚,很重,一点情面没留。
“廖时叙你是不是有病?”
廖时叙倒吸了一口气,蹲下去揉了揉被踢得生疼的腿。
她狠得下心踢他,也狠得下心不管他,转身就走,太过匆忙以至于怀里的青椒掉了一个。
廖时叙起身跟上前,不忘把那个刚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青椒捡起来。
在集市上,朱屿已经跟他说了,问清的追求者追来了,比他早一步。所以,不管他是来道歉或是其他,都有一点晚。
他说不清自己这一趟来,到底是要跟问清说清楚什么。问清的心思他明白,要一直这么装作不知道,他就真的是个混蛋了。可是,越是珍惜的东西,越怕失去,就越怕靠近。
他有时候回想,人的劣根性到底有多么的难以捉摸,而这些劣根性是否会遗传。
他讨厌他爸对他妈妈的所作所为,两人的婚姻现在陷入僵局,名存实亡,互相折磨,而当初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情侣。
爱情这种东西,很微妙,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坚不可摧,也可能,逐渐被生活磨掉,一点一点,不留情面。
问清从来都没有父亲,虽然她自己说她有其他人给与她很多很多的爱来填补这一块的空白,但是没有就是没有,缺失就是缺失。那个对她和她妈妈不闻不问的男人,又到底有怎样的恶劣本性?
问清总说他做什么事情,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做好。但是,他对这方面的信心一直不够。搞砸了考试,搞砸了比赛,都可以重来,努努力就行,不会有谁受伤,最多只是他本人受挫而已。
可是,如果他和问清再进一步,不再只是互相关心的朋友关系,他以后会不会变,会不会受不住外界的诱惑,会不会像他爸爸那样,逃避自己应尽的责任。
这家的孩子很好客,进门先烧水,一会儿就端了茶水出来,为了避免他无聊,坐在他旁边,和家里的狗一起玩。朱屿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院子边抽烟。郑少川回来,见到廖时叙,两人之间并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相视一笑,似乎心照不宣。
午饭的饭桌很丰盛,主家三人,还有四个外来人口。
朱屿一会儿跟廖时叙搭话,一会儿跟郑少川找话题,问清一门心思地扒饭。
“清清,你吃菜啊。”兰奶奶把一盘回锅肉往她面前推,“你太瘦了,别一门心思地减肥,身体要紧。”
问清嗯嗯哦哦地应声,她其实只想安静地吃完这顿饭,最好能有隐身术,让她暂时消失一会儿。
现在的局面,她应付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完
第54章
午后,太阳就越发地烈起来。
天太热, 什么都做不了, 主家的人午休去了, 朱屿还有事,抱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问清坐在她旁边,看似也有事。
郑少川说去抽根烟, 跟着廖时叙去院子外面。
还好,院子外头有树,枝繁叶茂,能遮阴。
郑少川朝廖时叙递烟, 后者摆摆手:“我不抽烟。”
郑少川笑了笑, 自顾自地点上一根, 吸了一口,说:“我在追问清。”
“我知道。”廖时叙对上郑少川的视线, 目光平和, 看起来他并没把郑少川当情敌。
郑少川有些困惑,说不上哪儿不对。他经常打辩论赛,习惯了激怒对手, 发现对方的弱点和漏洞,然后逐渐瓦解击破。面对如此平和的人,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白彦跟我说过,让我别追问清, 他知道你喜欢问清。但是问清既然不喜欢你,我想,我追她并没有不道德。”郑少川和白彦常来往,也和他的室友熟识,廖时叙以往还叫他一声“少川哥”。他想过自己这算不算横刀夺爱,但是问清都说了,只是一个备胎。
弟弟受挫,郑少川可惜归可惜,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去追问清,毕竟女孩儿对这个弟弟没兴趣,不是么?
“你可以追她,我不拦着。”廖时叙知道郑少川的为人,喜欢社交,但不是花花公子。他甚至还对郑少川的家世略知道一些。父母都是体制内的,父亲在法院工作,母亲也是公务员,家庭和睦,家境小康。问清虽然单亲,但是问阿姨工作也不差。问清如果和他在一起,不至于被人质疑攀高枝,也不会因为家境拖累生活清苦。
郑少川手指夹着烟,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讷,他当真看不懂廖时叙。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甘心?”
“不是。”他担心问清,想来看看她,而又不是单纯只是看看,尤其知道郑少川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更不能没见到她就回去。
“你小心手。”
廖时叙瞥到郑少川指间的烟,提醒的话刚说完,郑少川被烫到,立刻把烟头弹出去,手指摩挲了两下被烫红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