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傅渝)

　　这下轮到吴莣诧异了，他似乎没有想到孟柳真的要在他这边住，整个人都变得慌乱起来。
　　“我……我去给你找衣服……我……还有床……”
　　看他跌跌撞撞到处窜，孟柳摇摇头。
　　怎么办，时隔三年，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牵动她的心弦。
　　吴莣家里哪里有女人的衣服。
　　他找了半天，找了一套他的短袖短裤。
　　“我没有女人衣服……明天早上我会让秘书送新的来。今晚你将就一下。”
　　孟柳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话完，孟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转头看见吴莣难看的脸色。
　　孟柳也不是傻子，大概明白他是误会了。
　　她接过衣裤，状似无意地说道：“以前在非洲那些部落的时候，我一套衣服要穿好几天，臭得蚊子都不想咬我了。”
　　她语气轻松，身后吴莣声音有些弱，“你去那边干什么？一个人吗？”
　　“和我的一些朋友去的。算是搞一个研究吧，给了我一些灵感。”
　　孟柳想到当时那些艰难但是有意义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以后有机会给你看看照片。”
　　“嗯。”
　　吴莣点头，声音温柔了很多，喝了粥，他脸色好了许多，还有精神和她聊天，“你去过很多地方？”
　　“是啊。你有空也可以出去走走。很好玩的。”
　　吴莣点头，似乎被说动了一般。
　　但下一刻，孟柳发现他还是记忆中那个不解风情的大傻子。
　　“难怪你变得这么黑了。”
　　孟柳：“……”
　　？？？？
　　他喵的。
　　时隔数年，她见到他，依然觉得他有血光之灾。
　　折腾了一夜，孟柳也累了，洗了个澡就在吴莣安排的房间睡下了。
　　和主卧一般，这个客房也只有一张床，一个浴室。
　　床铺是新的，浴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
　　孟柳给手机冲上电，又躺在床上回复了柳隐秀他们的一些信息。
　　等一切做完之后，她忽然有些后悔。
　　明明已经决定和吴莣渐行渐远了，可是两人还是莫名其妙地走在了一起。
　　而且，她似乎从未考虑吴莣会对她意图不轨。
　　不过——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就当成一个好久没见的朋友吧。
　　孟柳这晚上心无芥蒂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墙壁的隔音效果挺好的，但是对方的吵闹声实在太大了，她能隐隐能听到一些动静。
　　推门而出，见到了背对着她的吴恩。
　　“大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当年那个女人抛弃你一走了之，你没报复回来就算了……还到处给她牵线搭桥！大哥，你是不是傻，人家不要你啊，你还舔着上去给人家打脸！”
　　？？？
　　吴莣抬头，见到她，面色有些尴尬。
　　“吴恩，你先回去。”
　　“大哥……”
　　“记得让秘书买套女装过来。内……内衣内裤也要。等会我把尺寸抄给你。你不准偷看！”
　　吴恩：“……”
　　可怜的吴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看见孟柳，顿时表演了一段川剧变脸。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里睡觉。”
　　吴恩真是和崔明珠、崔满月一脉相传，面容扭曲，感觉下一秒就要尖叫出声了。
　　“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孟柳耸耸肩，“我没衣服穿。他就借给我咯。”
　　“你……”
　　看得出来，吴恩很想骂娘，但忍住了。
　　虽然忍得面容扭曲。
　　“我不管了！你好自为之，下次被她甩，可不要在哭爹喊娘！”
　　吴恩这句话是对吴莣说的，尤其是看吴莣的眼神，简直是失望透顶。
　　吴恩走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虽然刻意不去提当年的事情，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那个，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吴莣拦着她，“等衣服到了再走吧。”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
　　“如果你不舒服，我走就是。你不用走。”
　　吴莣说完，最后还真的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大房子内。
　　孟柳坐在沙发上，等了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女人送来了衣服。
　　是她喜欢的风格，就连内衣尺寸都符合。
　　这几年，她的身形身材都变了不少。
　　吴莣那双狗眼，没少多看嘛。
　　等上了自己的车，孟柳终于发现，重逢后，尤其是回到青城后，她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了。
　　原因无他。
　　吴莣对她太过小心翼翼。
　　简直像小学生在班主任面前，说错一句话都会解释半天。
　　他如履薄冰，如坠深渊。
　　而她心里也没那么好受。
　　055
　　孟柳其实有认真反省自己不该接近吴莣。
　　毕竟，当年毫不留情甩了他的人是她。
　　现在又故作温暖的人也是她。
　　好渣。
　　孟柳暗下决心，不再和他做过多的牵扯。
　　最好是不见面更好。
　　这个决心，在当日下班之后，就破功了。
　　吴莣来找她了。
　　“你的东西掉我那里了。”
　　孟柳发现她景海湾别墅的钥匙还真的落在吴莣那里了。
　　“谢谢。”
　　孟柳存心想和吴莣拉开距离，所以拿了钥匙就准备回家了。
　　吴莣却没有离开，跟在她的身后，“昨晚的事情谢谢。”
　　“嗯。”孟柳已经拉开了车门，“以后少喝点酒。下次我可不会好心救你。”
　　“好。”吴莣按住她的车门，“所以，我能请你吃顿晚饭吗？”
　　孟柳叹息一声，她都想拍拍屁股走人了，结果他还这么锲而不舍地缠上来。
　　“吴莣，你这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说要和我保持距离的人是你……我明白昨晚上是个意外，但不管怎么样，那种情况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也不用多想。”
　　吴莣还是没松手的打算，“我知道。作为朋友，我想请你吃顿饭。”
　　孟柳叹了一口气，“你确定？”
　　“嗯。我很确定。”吴莣重重点头。
　　吴莣的胃不好，孟柳选了一家粥店。
　　“听威尔说这边的粥熬得特别好。”孟柳翻了一下菜单，“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喝白粥。”
　　“嗯。”吴莣乖乖点头。
　　“西兰花还要吗？”
　　“要！”提到喜欢的东西，他的眼神亮了亮。
　　“你还是那么喜欢吃西兰花？”
　　“好吃。”吴莣喝了一口水，又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给你的。”
　　“是什么？”孟柳打开，发现是一个丝绒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条粉钻手链。
　　孟柳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当是你昨晚帮我的谢礼了。”
　　“我以为这顿饭就抵了。”
　　吴莣摇头，“其实，我骗你的。我觉得它很好看，你应该很喜欢，所以就买了。”
　　他这样坦荡，孟柳一时之间倒是觉得自己比他更加纠结。
　　她迟疑了一秒，然后拿出手链戴在了手腕上，还冲吴莣晃了晃，“好看吗？”
　　重逢之后，吴莣首次笑，“好看。特别好看。”
　　“昨天你还说黑呢。”
　　吴莣摸鼻子，“这个粉色，不显黑。”
　　孟柳：“……”？？？
　　臭狗子，还是说她黑。
　　孟柳没有生气，反而因为两人相处自然，感到十分放松。
　　她在青城也有不少老同学，但论关系，最贴近的还是吴莣。
　　“对了。三年前的事情，我忘了说句对不起。”
　　或许她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情，因为吴莣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尽管如此，声音还是难掩苦涩。
　　“没关系。毕竟，我也骗了你。”
　　“我是说真的。我当年不该用那种办法逃离你。不过，当年我没办法了。我其实不是恨你，只是一时之间软弱接受不了，选择了逃避。”
　　孟柳想想，当年的自己其实挺幼稚的。
　　在处理感情上，直截了当，生疏生涩。
　　现在想想当年吴莣的表情，应该是很伤心吧。
　　“我当年留下来，也很可能钻牛角尖。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沟通了，迟早会出问题的。在伤害你和伤害自己之前，我选择了逃离。”
　　孟柳笑，“当然，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生你的气。”
　　吴莣抬下眼皮，“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生气就不会帮你了。”
　　孟柳又挥了挥手腕的手链，“更不会收你的礼物了。”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朋友？”吴莣小心翼翼看着她，“普通朋友也行？”
　　“当然，我们不是一直是吗？”
　　曾经那么亲密相爱过，就算时间过去，她发现她仍在心疼他的种种。
　　或许是朋友，又或许是朋友之上。
　　可是，谁在乎这界限呢。
　　“那么你呢，你还避开我吗？”
　　吴莣抬眼，深深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我想……对你，我永远避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