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喜欢一个人,都会不想让对方担心自己吧!
何况,这种为了控制黄风雁而受伤的情况她已经习惯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这种局面只会让黄风雁状态更糟。
不想让周尽城别扭,想让黄风雁尽快平静下来,沈应知只好迂回着说:“我明天去找你。现在你先回去,好不好?”
在今天之前,周尽城心里对沈应知当年的不辞而别都不算是释怀,即便他爱她,那在他心里也是个疙瘩。
上次除夕在她家楼下被黄风雁抡着棍子打了一顿,他就觉得奇怪,但沈应知的解释是,黄风雁不允许她在读书时谈恋爱,对象就算不是周尽城也会被打。
他怀疑过,出于本能的信任也仅仅只是怀疑了一下。
而现在,面对这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如果他再相信沈应知的鬼话,那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好,”周尽城把黄风雁的手交给沈应知,“明天,我来找你。你等我。”
周尽城离开后,黄风雁还在挣扎嘶叫,沈应知哄着她尽量避开围观的同学,但就是有新的好事者源源不断地凑过来看热闹。
突然,人群中有人一声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你们没妈啊?”边说边把靠近沈应知的人往边上推。
沈应知没抬头,听声音也知道是秦厘。
“谢谢。”稍微把黄风雁哄平静了一点后,沈应知带着她往校外走。
秦厘弯腰把之前黄风雁拿来当武器的破快递捡起来拿在手上,瞥了一眼沈应知,一码归一码地说:“喂,这个你要赔的。”
“好。”
第二天中午,黄建平办公室。
“又请假?”黄建平刚午休起来,褂子披在肩头,指间夹着没点的烟。
周尽城站得笔直,一脸认真的表情说:“报告,我爷爷病危。”
这是大事,黄建平心里猛地一沉:“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
周尽城一本正经地回:“急性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黄建平穿好衣服,坐到办公桌前,撕了一张假条,满脸关切地问:“那半天够吗?”
“够了。”周尽城说。
可惜,这边周尽城前脚拿着假条准备出校门,后脚周站山就来视察了,并且相当生龙活虎。
当时黄建平刚拿起电话筒准备给大院那边打过去问问情况,门口老爷子沉洪有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建平!”
黄建平一抬头,看到的是红光满面且精神矍铄的周站山。
哪里有一点病危的样子!
恍然大悟之后,他挂断拨出去一半的电话,换成门口值班警卫室的。电话接通,那边还没来得及出声,这边黄建平吼着粗嗓门就下了命令:“给我把周尽城拦住。”
周尽城出示了假条,对方不给放行,并说有人要见他。
于是两分钟后,周尽城又和鞭子它见面了。
被周站山提溜着耳朵扔到操场上站军姿,周尽城忍着迫切想出门的心,说:“爷爷,我说您能不能换个花样啊?从小到大,不是站军姿就是站军姿!”
周站山这边还没来得及问他“自己怎么就病危了呢”,周尽城倒先不耐烦了,于是周站山没好气地说:“你爷爷我马上就要被入土为安了,哪里想得到新花样折腾你。”
“您也知道是折腾我,”他松懈下来,“爷爷,您让我出去吧,我有急事,关于您未来孙媳妇的。”
“关于谁的也不行!”周站山刚硬气地说完,又反应过来,“谁的?”
周尽城一看有戏,赶紧道:“沈应知。”
“还没攻下来啊?”周站山恨铁不成钢。
“不是,”小不正经靠着老不正经,非常正经地问,“是她妈,黄阿姨。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就谈个恋爱,没干别的啊,哪儿来的这么大仇恨!感觉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哎,我说爷爷,沈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怎么就把她给刺激成这样了?”
周站山眯着眼呵斥:“你问得太多了。”
“你不说,那我还是去找我媳妇儿。”
“站住,”周站山在他身后叫住他,呵斥,“毛毛躁躁的!媳妇儿什么媳妇儿!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毕业之后的去向。”
周尽城回头,漫不经心地说:“看成绩,听安排。爷爷,您不是说过吗?要我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给您越轨,不找您开后门这是原则。”
“我没说会给你开后门!我是给你提个醒,‘天鹰’那边我同意了。你收收心,到时候直接去给我训练。至于沈家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您同意了?您同意有什么用啊!再说了,什么叫过去了,我跟您说,我家姑娘那事过不去!还有,毕业之后该去哪儿去哪儿,您甭管了。”
就是这一副完完整整继承了周站山秉性的样子,让周站山极度冒火。周尽城是他从小养大的,虽然不是一把屎一把尿,但也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望子成龙那是每一个长辈共同的心愿,于是不听劝的周尽城被气急了的周站山直接禁足在了学校。
下午最后一节传染病学上完,沈应知没回宿舍,背着书包就出了校门,直奔周尽城学校,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初春,冰河消融,海城大街小巷的杨柳开始发芽,爱美的女孩们已经脱掉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轻薄的春装。
沈应知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白大褂、驼色高领毛衣、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也难怪叶南肆说她土了。
在本该花枝招展的年纪把自己搞得死气沉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混在一样年纪的人中,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很久没去在意过自己了。
外面天光暗淡下去,她扭头,看到映在车窗玻璃上自己的那张脸,模糊在一座城市灯火辉煌的夜色里,连轮廓都不完整。只有一双眼睛,像初春并未回暖的温度,渴望着热烈。
窗外一闪而过的铁树银花混合着路边摊的叫卖声被寒风裹挟着翻涌而来,将她从漫无止境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一回神,发现到了。
下车步行两千米,穿过一条废弃的铁轨,过了桥,军校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门口有人站岗,见沈应知直接往里闯,赶紧阻拦:“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证件?沈应知想了一下,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
站岗的小同志脸瞬间就扭曲了:“我是说通行证,你出示身份证没用啊。”
“怎么没用?”沈应知指了指上面自己的名字和照片,认真解释,“这张身份证说明,我是周尽城的女朋友。”
“周尽城”这个名字,站岗的小同志不陌生,于是松了口:“登记。”然后扭身电话通知周尽城来领人。
坐在门口警卫室里等候的过程中,有两个换班的人低声笑着说:“又一个周尽城的女朋友?”
又?
沈应知抬头瞅了他们一眼,几道目光相撞,对方闭了嘴。
周尽城风风火火地赶来,身上还穿着训练的衣服,脸上的汗没干,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贴着脖子的衣服是湿的。
他喘着粗气,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想来。”心里有了小情绪,沈应知脸都没给他看一眼。
一出警卫室,周尽城就牵起她的手,看她情绪不高的样子,立马解释:“我本来今天已经请好了假,结果爷爷他突然来了。”然后停下,看着她,“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去找你的吗?跑过来很冷吧?”
“不冷,等不了,想见你。”
能够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不高兴,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真的很想立刻把她抱在怀里,怎么哄都行。好不容易走到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他停下来低头凑在她眼前,问:“小妞儿,你要让我怎么办?”
沈应知回答得有些急切:“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不离开我,不要交别的女朋友……”
周尽城惊讶,反问:“你怎么了?”
沈应知伸手抱住他,带着恳切的语气:“城哥,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这种话她以前不会说,今天说出来让周尽城有点招架不住,他算不上是一个细腻的人,此时此刻却觉得心间有类似流沙一样的东西正在汇聚,很快就把那里填得满满当当,让他没有办法正常呼吸,直感到闷痛。
他搂着她,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一般的力度,在她耳边沉沉许诺:“喜欢你、想要你、会和你一直在一起这件事,咱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如果以前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的话,那现在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余下人生,不管长短,你要我给你,你不要我留着等你。你要是还不放心,那我就两遍三遍十遍二十遍地说给你听,说到你放心为止,怎么样?”
“我……”沈应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带了节奏,看着周尽城一脸受伤的表情,马上就后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尽城抵着她的额头,转移了话题:“见一面不容易,让我亲亲!”
这边还没开始动作,身后蹿出来的人便“咳咳”两声,带着戏谑的语气说:“噢哟!光天化日之下呢。”
听到那个声音,周尽城额头上青筋瞬间就要爆了,搂着沈应知的手没放,扭头不耐烦地问:“还不走?打算来我们学校继续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