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种感觉没人与她感同身受,所以才会更孤独更难过吧。
林晓依打着喇叭一下子把余栀从回忆里叫醒,她恍然的抱着一大袋的药跑下楼梯,腿站的有点麻,险些摔倒。
她跌跌撞撞钻进车子里,车内暖气打的很足,一路颠簸,余栀闷热的脸上泛起红晕,座椅上传来的温暖让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林晓依从左边传来的声音,很轻,很淡。
“余栀,你恨我吗?”
回到许久未归的家余栀才想起来刚才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应该是累了,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昏睡过去了吧。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林晓依从厨房煮了一碗面端给余栀,语重心长的说,“今天的事情妈妈给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没有顾忌到你的自尊心,让你难受了,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我从来不会怪你,一直都是这样。”
余栀强忍着没有哭,她把面条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送,几乎没嚼就直接咽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余栀真的饿了,而是林晓依做的东西太难吃了。她哪会是个喜欢烹饪的人,进厨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以前家里的饭菜都是余慕辰包办的,别提多好吃了,而现在余栀只能想着红烧肉的味道,吃着清水的挂面。
“南藤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们不合适,还是尽快分开为好,”林晓依像是褪去盔甲的刺猬,在余栀面前一下子柔软起来,她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余栀你看看我,我现在这幅样子多狼狈,所以,不要跟穷人在一起,没有物质的生活就像是没有基石的大厦,你希望它永垂不倒是不可能的,千万不要嫁给穷人,生活是现实的….”
“我知道…但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你要相信我….”
母女两已经很久没有敞开心扉的聊天了,余栀表面漫不经心,心里却听得很认真,她以前很反感林晓依喜欢跟她说这种话题,大概是打从心底就不愿承认自己跟她其实是同一类人吧。
林晓依握住余栀的手,满脸不相信,眼神落寞的说,“但是…我也是为你好啊…余栀你明白吗?你朋友的生日想去就去吧,钱不够我再给你。”
余栀差点就要掉下的眼泪被林晓依充满铜臭味的口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扒完最后一口面擦了擦嘴。
就在这时屋里的门被推开了,余栀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余浩杰。她仔细的扫视了一圈房间的摆设,才发现玄关门口的鞋柜里多了几双陌生的鞋子,与一旁款式时尚的高跟鞋摆在一起格格不入。
厨房里一眼就看出添了新的厨具,桌子上落下了一只小孩子专用的黄色塑料勺子。柔软的沙发上摆满了小男生最爱的汽车玩具,跟卡通图案的毛绒毯子。
林晓依连忙低声解释道,“现在不是快过年了嘛,我看她们太可怜了就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等过完年再走,反正平时过节家里也冷冷清清的,这下人多也热闹。”
“你把我接回来就是给我看这个吗?”余栀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像个无处可归的人,她笑的很假,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余栀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不敢开灯。黑暗里她摸索着爬向自己的床,她真怕天一亮,所有的东西都抓不住了,所有的人事物都面无全非了。
☆、第六十七章.2006.未央.未闻花名
等天黑了,白晟才拖着不情愿的白芷往家赶,白芷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白晟硬拉着往前走,她的不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嘴巴撅的都可以挂衣架了。
白芷反抗的并不是白晟拉着自己的手,而是等待自己的家里压抑的氛围,让白芷快要窒息了,浑身难受的像是被虫子咬的千疮百孔,白芷告诉自己再忍一下,千万不能再白晟面前犯烟瘾。
更让白芷觉得难堪的是手里那张病历,它早已被汗水浸湿,快要散架的躺在白芷手中。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身体最隐私的问题都是白晟陪自己去医院,那个生自己的女人呢?她在哪里?
白芷是多么的羡慕余栀,她去医院不是孤单一人,她有妈妈。可白芷呢?她站在医院门口不知所措,浓浓的消毒水让她更慌张了,白芷只好死乞白赖的去找白晟,其实她也不想的,可是她害怕啊。
她转向头望向白晟那张看不出温度的脸,还有不远处别墅里的灯光,白芷越看越孤独。
慢悠悠的走到家门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青黛及腰长发的背影,落地窗里看到天葵子忙着准备饭菜,也许他们才是一家人,白芷想。
大概是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何青黛回头。
“你们去哪了这么晚回来,叔叔阿姨就等你们回来吃饭呢”
白芷无视她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钥匙打不开家里的门。她开始烦躁起来,把这串钥匙扔在地上吼道,“什么意思啊!还让不让我进门了!”
何青黛捡起地上的钥匙,掏出自己的新钥匙小心翼翼的递上前,解释道,“早上叔叔的钥匙卡在门里拔不出来,下午锁匠来换锁,所以我在这等你们。”
“人在家锁什么门,防贼啊!”
何青黛满脸无辜的跟在白晟身边,白晟脸上没有表情,那一刻白晟有种她不是自己妹妹的错觉,她一点也不像白家的人。
低俗,粗鲁。
转念一想,都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白芷,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白芷还没有换上拖鞋就听到天葵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一进门就吵什么吵,不就是换个锁嘛,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真没教养。”
没教养还不是随你?白芷冷笑着懒得再去看天葵子,拎着包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卧室。
“咦?白芷怎么一回来就往房间跑,说好今晚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的啊”白玄昇的眼睛从报纸上移开,问向厨房里天葵子忙绿的背影。
“彭去管她,饿了她自然会下来吃,我们吃我们的,那丫头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白芷把录音笔跟文件装在一个小黑盒子里,藏在书柜隔间,用没有花的花瓶遮挡住。她警惕的注意着门口的声响,生怕隔墙有耳。白芷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吓得叫出声,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真让人恶心啊。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沙苑子见到白芷总是不停的说她变了,白芷并不这么认为,这就是她原本的面貌,隐藏的再好还是会有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天,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亲手毁掉虚伪的面具。
白芷从床地上拉出一筐酒,走到阳台点起支烟,楼下传来阵阵欢笑声,白芷抽着烟,喝着酒,听着他们的笑声当做下酒菜。
揉捏成团的病理报告静静的躺在床上,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白芷生活作息太杂乱才导致生理期延迟。
可白芷不会忘记,白晟站在妇科门前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嫌弃怀疑的目光,白芷在天葵子身上见多了,白晟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可他为什么不问呢?只要白晟问,自己一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
可是他没有。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白玄昇的遗嘱,然后拿上自己的家产,离开这座城市。
楼下喧闹依旧,白芷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你看,她都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白芷生日当天,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的中间。余栀熬了两晚上终于织好了这两件毛衣。其实可以更快的完成,但光找样板就花费了余栀半天的功夫,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于是干脆自己动手画图稿。
余栀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看着刚从棒针上脱下来的衣服,摸在手里软软的,上身一定会很舒服。更重要的是,这是余栀自己设计并亲手织出来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一件是舒服宽松的中长款奶白色毛衣,女孩子穿给人懒散的感觉。另一件是成熟稳重的黑色短款毛衣,比较适合男生穿。实际上这的确是为南藤织的,他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旧了。
南藤有个不知算优点还是缺点的习惯,他总是喜欢把东西用的旧的不能再旧了,才依依不舍的换新的,但对身边的人却很大方,一点委屈也舍不得他们受。
他还真是一个好人啊。余栀觉得这是对南藤最高的评价了。
余栀坐在床上打着哈欠,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栽进被窝里睡过去。余浩杰偏偏选在这个时间进来,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余栀对余浩杰的态度也没有从前冰冷,偷偷的说,她还是很喜欢听着余浩杰稚嫩的声音跟在自己身后喊姐姐。
“姐姐你终于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余浩杰开心的扑到余栀床上,拉着她的手说道。
熟悉的茉莉香飘了过来,余栀每天早上都希望这股茉莉香在口腔里多停留一会。有时睡过头赶时间,余栀灌了几口漱口水,辣的眼泪快要掉出来了。
余栀确定,余浩杰今天早晨一定是偷偷用了自己茉莉味的牙膏刷牙。
余栀昏昏欲睡,她感觉到床边的余浩杰突然安静下来,余栀喊了几声他的名字,见没有回应,拖着疲惫的身子探出脑袋。
看到余浩杰脱掉鞋子趴在床尾,认真的甩着自己的脚,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我喊你,你都不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