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点声,说不定他们还没走远呢,不过也是,除了何青黛谁能配得上白晟啊,他们可是我们学校的模范情侣。”
匆忙被拉出的余栀只穿了一套单薄的睡衣,室外又飘起了小雪,像是柳絮般洁白,落到地上很快融化,整个校园里的石子路都是潮湿的。
余栀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丢了魂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个不经思考的事情。可这个场景曾在余栀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余栀连喜悦都来不及还谈何矜持?
大概是真的太想念了,装不下去了。
白晟看着余栀瑟瑟发抖的身躯,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余栀披上,却被余栀批头来了一句,“我不需要,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结果白晟就真的没在坚持,把大衣又重穿回身上,系上扣子,把半张脸埋进针织围巾里。
白晟自顾自的吹着口哨走在前头,余栀看了看被雪弄湿的毛绒拖鞋,再抬头看了一眼快要走远的白晟,余栀刚准备开口的字很快就被雪掩盖。
算了,就算说了他也不会等自己的。余栀只能三步并作两步才能勉强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但是很快就又被白晟的两条大长腿甩远了。
浑身被雪打湿的寒意越来越刺骨,一点一点蔓延进血管,余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她站在原地看着白晟的背影,决定不再追了。
☆、第五十九章.2005.红紫苏,无心草
白晟发现余栀站在离自己很远的距离,被雪水打湿的睡衣紧紧的贴着身躯,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散落在锁骨周围,睫毛上还粘着未融化的白雪。
身后是卡不见尽头的路,白晟觉得她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时间长的快让自己忘了余栀的存在,原来她一直站在那,不曾离开。
像是麦田里的稻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吹日晒,冰寒雨露,却不见良人归来。就因心中所想,他愿为了那内心的期待等上千百年,耗尽一生,仍换不回所爱之人的一点垂青。
她爱的是那么的卑微,不会为了得到而以此捆绑你终生,即使她可以这么做。
白晟的眼眸暗淡,任由余栀怎么挣扎,他都把她紧紧扣在自己怀里,薄唇轻轻擦过余栀的耳朵,声音哽咽,“别动,让我抱下你。”
余栀突然安静下来,眼眸里还温存着雪水,她笑声里带着哭腔,不知在笑还是在哭。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用自尊换来的亲蓄是多么的可笑,可那田野里的稻草人无力拒绝良人的怀抱,她爱他,爱到骨子里,爱到血液里,爱到每一处神经都随着心脏的频率而隐隐刺痛,爱到疯狂,爱到麻木。
“白晟…不要这样….”余栀想赖在白晟的怀抱里多呆一秒,这样就可以贪婪的吮吸着他体温里散发出的薄荷清香,就好像两个冰冷的身体在这样的冬天里找到了相似的怀抱,余栀第一次感受到皮肤摩擦出的温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不能再抱下去了,雪水刺得余栀的眼睛发疼。她一咬牙,闭着眼睛从白晟怀里挣脱出来,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冰冷,余栀差点哭了。
习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人是不能学会习惯,也不要学会久恋。皮肉跟骨头分离的痛,你承受不来,我是知道的。
“白晟,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拒绝我时说过的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情人吗?”
余栀的声音,比这冬天还要冰冷啊,白晟觉得自己心脏,很痛。
“我没有,”白晟的手没有松开,他低头俯视单薄的她,“余栀,你要不要试着跟我在一起?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没想到你承受了这么多,可你又不愿意跟我讲,余栀,给我个机会照顾你好不好?”
余栀甩开他的手,哭笑不得,“呵,白晟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大概不记得了,在上海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不,我比你现在卑微多了,可你呢?你无动于衷。”
“对不起。”白晟思考了很久,想说的话有许多,可最后只挤出了这三个字。
“没关系。”像是一句自动回复,余栀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余栀转身准备离开,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她冻的快说不出话了,好像眼睛里的液体都快结冰了。
“放开。”
白晟拉住余栀的手臂不肯撒手,他好想再抱她一次,“余栀,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
余栀转过身,对着开始黑下来的天空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不爱了,爱你太累了,我爱不下去了。”
白晟摇头,用力的扳过余栀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你什么都压在心里不肯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即使何青黛对你不友好,即使我妈妈来找你麻烦,你也全都是压在心里不说,你是不舍得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对不对,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白晟你都知道,那么你又为我做过什么?”余栀望着白晟的眼睛,没有看到答案,“呵,白晟你想太多了,其实我是个特别爱慕虚荣的人,我为你放弃的够多了,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我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遇到你,实话告诉你吧….我收了你妈妈的钱。”
余栀压低嗓音无奈的央求道,“我现在只想照顾好自己,顾及不到其他的了,好了,白晟我可以走了吗?”
那个稻草人还是等到了她的良人,可她已经提不起爱恨悔。她没有心脏也没有眼睛可以流泪,这些,早就在等待的岁月里,死掉了。
良人已归,却已物是人非。时不逢你我,再爱,也怨不能白头。
余栀走到宿舍楼下,抬头就看到南藤提着一大袋零食站在门口哇哇大叫,“余栀,你快来,宿管阿姨欺负我,他不让我进你们女生宿舍!”
“傻瓜。”余栀没有多说话就扑进了南藤的怀抱里。他不是白晟,余栀知道,但在梦醒之前,能不能给她一个错觉,让她再爱一会。
南藤认真起来,揉了头余栀的头发,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不再说话。
白晟拖着疲惫的心回到家里,一进门何青黛就站在门口,双手抱臂挡着自己的去路。
“你是不是去找余栀了?”
“你想说什么?”白晟推开何青黛走进屋内,揉着松散的头发靠在沙发上。
何青黛看着白晟一回家就对自己这幅态度,再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白晟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竟然跑到女生宿舍去找余栀,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全校人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了,弄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嘛。”白晟皱起眉头,他实在无力与她争执,抱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准备回屋。
何青黛跑到白晟跟前拦住他,“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态度,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去找余栀,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你管别人怎么看,我又不是活给他们看得。”
“你知不知道余栀拿了你们家的钱,这样的女人难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吗?你别忘了,就是因为她才害的你受伤住院!”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何青黛被白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喊声惊的安静下来,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像是灌满水的深海,无声却又充满着恐惧。
“白晟,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爱余栀。”
☆、第六十章.2005.无名.更深夜静
白芷轻轻吐出一缕白烟,撇了一眼坐在最暗卡座里的何青黛,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几乎快和黑暗的墙壁融为一体,她向服务员要了两杯白兰地,递到何青黛面前。
何青黛看了一眼浓妆艳抹的白芷,眼睛里充满疑惑。
“看我干嘛,喝呀。”说完,白芷就端起桌上的酒往肚子里灌,显然她的嘴太小了,酒水顺着嘴角溺出,沿着颈脖浸湿衣服里的抹胸。
白芷不在乎的擦了擦嘴,留下何青黛的一杯酒,转身就淹没在舞池中央。
在这里,她就是世界的中心,没有人是不知道她白芷的大名。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白芷的兴奋嗨到了高氵朝,魔鬼般的身材从不拒绝任何一个男人的上迎。累了就跑到一旁的吧台猛灌几杯酒下肚。
何青黛从没有来过酒吧,她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寻找白芷,半路遇见一个面容猥琐的中年大叔与自己搭讪,何青黛吓得立马转身就走,杯中的酒水被洒出来不少,何青黛换了只手结果酒杯,甩了甩被酒水弄湿的毛衣,阴阳怪气的发出一声,“矮油~”
“喝呀,干嘛不喝啊,不喝我帮你喝。”白芷气喘吁吁的从舞池爬了出来,看到何青黛二话不说就接过她手中所剩不多的酒仰头喝了起来。
何青黛看着白芷,说不出话来,好像她喝的不是酒,是水。何青黛实在不能把眼前身着暴露短裙的白芷跟平日里的模样联系起来。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来酒吧的?”
白芷走到吧台那还没开口说话,调酒师就知其意,熟练的开始调酒。
“很久了,人在孤独的时候是会爱上颓废的。”白芷点燃一支烟,冲着何青黛妩媚一笑。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你可怜,”白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音乐摆动,扯着嗓门说道,“开玩笑的啦,你完全可以不跟我来这里,可你还是来了,那么说明,我们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