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这样，是你们逼我的啊。”白芷一张一张撕下公告栏前的报纸，整齐的叠在手里然后揉成团。公告栏前只剩下被胶水粘牢的白色纸条，白芷身子整个贴了上去，用指甲一点一点的扣下来。
何青黛不再说话，她看不懂白芷，不知道她是跟自己一样讨厌余栀，还是这全都仅仅是假象。
指甲划过公告栏上的黑板拔出刺耳的声音，何青黛情不自禁摸了摸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看着专注撕着纸条的白芷，不再上前打扰。
白芷神经敏感的听到楼上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再回头就看到余栀一脸苍白的站在楼梯口，她望着自己的眼神空洞，好像有层浓浓的水雾，轻轻一戳就会滴下水来。
拿着废纸的手微颤，白芷眼睛下意识的扫向别处，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好怕下一秒余栀的身影就会冲进视线内
。
“白芷，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何青黛看了看白芷，发现白芷也在望着自己，犹豫了下挡在余栀跟前，“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大家也都认识，大不了我不插嘴就是了。”
余栀不再上前一步，看到白芷手里揉烂的废纸，眼眶通红，但还是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谢谢你白芷，我从来没有过朋友，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
“额…我…”白芷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压抑，想要解释什么，可没说几个字，想了想还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你有很多的朋友，我在你的世界里其实就是路人般的存在，可你永远不会明白你曾经在我世界出现对于我的意义是多么重要，我差点就以为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直到来到北渎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我们甚至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真难过我们是在这样的场合跟你说这告别的话，让你看到这些我还觉得自己挺狼狈的，多希望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但…真的谢谢你白芷…谢谢你对我的好…”白芷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她，余栀低着头把白芷手里的烂纸接过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真的…谢谢你…白芷…”
白芷碰到余栀冰凉的手指时，全身酥麻，莫名的酸涩触动心脏最柔软的角落。她亲眼看着余栀从身边走过，而自己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出口。
讲不出话了吧，也许是喉咙嘶哑的自己都感到害怕吧。
三年，很漫长吗？为什么再睁开眼，却以物是人非。
三年，太短暂了。我连好好了解你的时间都不够呢。
“不去追上她解释什么吗？”
“没必要了。”
此时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虚弱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白晟脸上的光斑稍有刺眼，他勉强睁开眼，视线从模糊渐渐到清晰，额头上传来的疼痛让白晟不惊吸了一口冷气。
白晟躺在柔软的病床上，四肢如被灌铅了似的让他动弹不得。他打量了一圈病房，刺鼻的消毒水立马窜进鼻腔，白晟抬头看到输液管一滴一滴顺着白色细管淌过针头流入自己的体内，皱起眉头，从小白晟就不喜欢打吊瓶，更反感来医院。索性把针管拔掉，任凭流淌了一地的药水。
“喂喂喂，你要死啊。”南藤从床尾探起脑袋惊醒过来，懒散的声音带着起床气“算了，死就死了，又不关我的事，”南藤眼睛迷迷糊糊的露出一条缝，咿咿呀呀的叫着。
“我去…我说我腿怎么这么沉，你又从哪冒出来的啊，白芷跟何青黛呢？”
“你就别挑三拣四的了，我都调查过了，这里没有好看的护士姐姐，你妹跟你女朋友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只有我在这照顾你，你就先凑合着吧。”南藤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拉开窗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可别问我为什么良心突然发现来照顾你，我只是怕余栀又生气才一大清早跑出来到你这里补觉的”
“你很在意余栀的感受吗？”白晟被突然刺眼的光线晃得睁不开眼睛，微微用手挡住才渐渐适应过来。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谢谢你来照顾我，但是不用了，你可以走了。”
南藤拉了把椅子坐到白晟床边，毫不见外的拿起床头果篮里的小刀开始削苹果，“那些女生说，削苹果的时候苹果皮断了几段就是谈了多少次恋爱，你猜猜我谈了多少次呀。”
“我不喜欢吃苹果，你削了皮给我也没有用。”
“不过我以前在酒吧跟着师傅学过怎么做果盘，所以我削苹果皮是不会断的，厉害吧，哈哈。”南藤自顾自的讲话，耳朵听到的只有小刀划过苹果的声音。
“就算你削苹果皮很厉害，我也不喜欢吃苹果。”
“哎，你可不可以坐起来说话，我这样低着头跟你讲话很累唉。”南藤抬起头活动了下脖子，跟白晟提议道。
“不可以，我觉得躺着挺舒服的。”xh211
☆、第四十一章.2005.南瓷.难辞其咎
白晟盯着天花板发呆，苦笑道，“没想到我们两个人竟然会呆在一起，还是在病房里。”
“切，你以为我想啊，反正我是为余栀出了口气，你这人…我怎么说你好呢，余栀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喜欢她呢，亏那个傻丫头还对你痴情好多年，我都想骂她了。”
南藤一股脑的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嘴巴里，牙齿撞击着果肉“咔擦“作响，清甜的汁水从嘴角溺出来。
白晟别过头不去看他，毫无察觉自己嘴唇已经干涩的起死皮，只觉得喉咙干燥的可以喝下一大桶的水了。
“就是因为余栀太单纯了，我才不想伤害她。”
“她那哪是单纯，分明就是傻，放弃出国是为了你，来北渎是为了你，割腕自残这种脑残的行为也是为了你…”
“你说什么？余栀割腕？她人在哪里？现在没事吧？”
“没多大事，还轮不到你跟着瞎操心，”南藤站起来吧唧着嘴里的果肉，环顾了下四周，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病床的床尾，“白晟，你想听我说几句真心话吗？”
白晟躺在病床上，额前杂碎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有个身影若影若现坐在自己的床尾，还有已经被压得发麻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右腿。
南藤见白晟没有回答，啃着苹果继续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余栀就找个时间跟她说清楚，告诉她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趁早让她死了这条心，别再作践自己，不要拖泥带水的让她认为你们之间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性，我虽然穷，也没钱没势，可我会照顾好余栀，我会保护她…总之在她身边我会比你做的更好…白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晟看着南藤从嬉皮笑脸变成一副严肃的样子，眉宇间多了份成熟，就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大概是身体真的虚弱了，白晟竟然在南藤身上看到了柏子仁的影子。
“我知道了，也请你，一定，要对她好。”
从医院出来以后，北渎的天空从未有过的湛蓝，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蓝天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告别了清爽凉快的短袖，换上了温暖宽大的外套。迎面的秋风吹过南藤的头发，绕道脊梁，飘散了一地的落叶。
白天天气还是太阳高照，一到晚上就零零散散的下起小雨。余栀呆在家里依旧喜欢穿着宽大的T恤，哪怕是在零下的冬天，这个习惯也是不会变的。
从厨房飘来的饭菜香让余栀想妈妈了，说到底自己还从来没有吃过林晓依为自己做的饭菜。余栀坐在窗边把双腿塞到宽大的T恤里，白天的记忆浮现在脑袋里，挥之不出。她两只眼睛注视着窗户里的轮廓，余栀竟然觉得陌生，她抚摸着自己脸，不经意间消瘦了好多，变化大的连自己都觉得后怕。余栀看到被纱布抱着的手腕，眼眶有些闪烁，却在南藤推门而入的时候避而不视。
“我决定下星期搬回学校住。”
“你又要胡闹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林晓依拿着电话从茶水间端起咖啡匆匆走进办公室，“你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现在就来跟我说这个？”
“对不起….在忙吗…那我就先挂了。”
“等等”林晓依慌忙的扔下手机，抽出纸巾拭干文件上的咖啡渍，“这样吧余栀，我现在手头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把卡号短信发我，下班了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哦，好。”
“在学校记得一日三餐按时吃，你老是饿一顿饱一顿，对胃不好。”南藤刚才一直不出声，低头给余栀手腕上的伤口换上新的纱布。
“小姨很喜欢你，就算我回学校住，平时放假也会回来的，你不可以走，知道吗？”余栀拉着南藤的手，却被南藤反握在手心里，“小姨一个人很孤独，你又那么讨她欢心，如果能陪着她就好了。”余栀顾及到南藤的感受，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貌似有些自私，她又有什么权利限制南藤的人生自由呢？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姨的，只不过你不在了，多多少少会觉得尴尬。”
“不会的。”
被南藤握着的手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余栀没由来的心安定下来，现在，她更加相信，这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了。
病房里，只留下一盏白炽灯泛着淡淡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