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总包那边,施工项目是总包拿下来的,他们又找了几个分包来做,丁荃拿着“启顺”的资质去竞标,现在出岔子的是用“启顺”的资质签订的施工合同,这家总包怕是也要记上“启顺”一笔了。
王怀闵叹了口长气,说:“夏总被连累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个人是觉得实在不可思议,这怎么能甩锅给结构呢?施工图明明没问题,就是丁荃那里不按套路走,非要玩刺激的,这才玩出的祸啊!别说您了,就是我们‘启顺’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现在人家一听到‘启顺’俩字都觉得触霉头,都躲着我们走。哎,话都说到这步了,我想夏总也知道,是我们‘启顺’把资质借给丁荃做了挂靠。”
夏天晴也给王怀闵的杯子续上茶:“丁荃这个人我是打过交道的,他们之前的项目就闹的挺大,刚好是落到我手里,让我出一个加固方案图。我出了,可他们却不想照图办事,还用红包来收买我。后来这家的资质被吊销,我想丁荃也应该学老实了,就算去别家挂靠也会吸取教训,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她又成了全历城的焦点。”
“立阳”的项目出问题,先送红包后送人,这事媒体上还揭露过,王怀闵自然有印象。
他长吁短叹地说:“也怪我,心软。其实这个丁荃,是宋总给我介绍的。”
夏天晴一顿:“宋总?”
王怀闵小声说:“当时宋总介绍时,也给我提了醒,说要是瞧着她不放心,就找个借口推掉便是。但是这个丁荃的背后是纪怀德在撑腰,您也知道纪总的名声,我要是推了这事儿,难保纪总将来要给我穿小鞋。要是纪总私下里通知大家一声,我们‘启顺’再去竞标项目,十有□□都要被刷下来。”
原来纪怀德在历城施工圈的手伸得这么长,覆盖这么广?
夏天晴不动声色的接道:“难道王总当初应承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么,丁荃是有前科的,要是她再闹一次,‘启顺’不是一样跟着倒霉么?”
王怀闵说:“要不怎么说是我一时心软呢?哎,其实干施工的,有几个没出过岔子啊?这行本来就危险,工伤是常有的事,我们‘启顺’也出过。我也是因为那次的事害怕了,后来都是夹紧尾巴做人,宁可少赚点,也不敢玩人命。那天丁荃可是当着纪总和宋总的面,哭着求我的,说吸取教训了不敢再犯了,就差跪下来了,还当场写了保证书。我要是不给她一个女人面子,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夏天晴笑了下:“但是保证书这种东西,您二人只要没去公证,就只能作为一个君子协议,防不住小人的。将来这事要是闹上法庭,追究起挂靠的法律责任,这保证书也起不到作用啊,毕竟挂靠是事实。”
王怀闵说:“说的是啊,这个丁荃可真是坏透了。出事以后她还找过我,说要是我担心事情闹大,我会被追究挂靠的法律责任,现在就得和她配合好,把这个‘挂靠’的名义洗掉。”
夏天晴一顿:“这还能洗掉?”
王怀闵:“其实啊,有关部门鉴定我们是不是挂靠关系,无外乎就从三点考虑,就是看她那一方有没有资产产权,我们是不是同一个财务管理,以及有没有人事任免和聘用手续。就是说,丁荃虽然没有实际的施工资质,可她若是作为‘启顺’的一员,以我们施工分队的名义对外进行施工项目,而且还满足上面三点,那这就不算挂靠,我就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夏天晴听了不由得扬起眉梢,忽然觉得好笑极了:“丁荃想的倒是美,乍一听反倒还是为王总你解决了难题似的。要是这个项目没出事,你们的挂靠关系被查了,这么干的确可以蒙混过关。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要你帮她一起证明你们两家是一体,那么这个项目出的事,不就由‘启顺’的法人来背了么?”
王怀闵气道:“是啊,所以她这么一说,我就跟她急眼了!她当我是傻逼吗,这摆明了就是让我给她背锅,要拉我们‘启顺’陪葬啊!她特么的还摆出一副为我着想的嘴脸,真不愧是纪怀德带出来的人!”
夏天晴又给王怀闵续了一次茶,说:“我有个朋友,他们律所主要就是负责工程案件的,尤其是施工合同这一块,我听她说建筑工程案件在民事案件中的占比非常高,而在建筑工程案件中主要有争议的,走诉讼最多的就是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的纠纷。施工出了岔子,就算上升到刑事责任,那也是丁荃的锅,这一点没有可辩的,王总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合同纠纷。其实只要合同上的事掰扯清楚了,是谁的责任也就说清楚了。”
夏天晴说的朋友自然就是丰晓晖。
王怀闵一听这话,忙说:“对对,夏总说的对。我这两天正为了这事头疼,想找个律师问问,但又不敢太声张,况且事情还没闹到那一步,我就怕贸然找个律师,消息会传到纪怀德和丁荃那里。”
夏天晴笑了下,心里渐渐有了底:“我不是学法律的,平时也只和朋友探讨过,将来如果王总有需要,我倒是可以把这个朋友介绍给您。哦,她刚好是负责工程案件的,尤其是合同纠纷这一块。”
王怀闵:“这样啊,那可太好了。这种事还是得小心,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律所就问,还得是可靠的关系介绍。”
先不管这个项目目前最后会不会上升到刑事纠纷,丁荃都是罪魁祸首,他们“启顺”最多只是民事纠纷的连带责任。
说白了,王怀闵担心的除了挂靠这件事的法律责任,还有工程合同涉及到的工程款的问题。
而工程款又关系到赔偿和追讨。
为了工程款的事,王怀闵头都疼了:“其实我上午的时候收到点风,听说因为这个,我们这些从总包到分包,都要被甲方追讨工程款。总包那边现在特别生气,也说要跟我们进一步追讨。”
类似的事在行业里也屡屡发生,工程质量如果不合格,且不说是经过鉴定真的不合格,还是只是甲方的一个说辞,甲方都可以借着这个名义拒付尾款,甚至追讨比尾款更高的巨额赔偿。
前不久丰晓晖工作的律所就接了一个类似的官司,金额过千万。
王怀闵说:“我现在已经不奢望可以拿到尾款了,毕竟工程出了事,我们责无旁贷,只要赔偿金额别太天文数字,别让我们‘启顺’倒闭,我就求神拜佛了。我也拖关系去约过陆经理,相求他让我们‘启顺’重新施工,把这个项目修复好。但我派去的人都被打了回来,现在甲方那边见着我们的人掉头就走,根本不听我们说话啊。”
王怀闵这边一股脑的倒苦水,好像捡着一个免费的垃圾桶可劲儿的用,把其他人不愿意听他说的话全告诉了夏天晴,也不管夏天晴想不想知道。
夏天晴半晌没吱声,前面还说可以帮王怀闵介绍律师,这会儿就态度一转,只是安静的喝茶,时不时看王怀闵一眼。
直到王怀闵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好像有点跑题了,这才及时刹车:“哎,瞧我,一直跟夏总说这些,夏总又不是甲方,也不是律师,自然没有义务听我说。”
夏天晴笑了一下,只说:“工程款的事一向是中心问题,这里面争议的东西很多,既有总造价,也有据实结算,有固定总价合同也有固定单价合同,结算标准也是各说各有理。我只是一个乙方设计,现在又被人泼了脏水,哪里管的了这些呢?”
王怀闵一愣,就算脑子再慢也能听出来夏天晴意有所指了。
再说今儿这个局,也不是让他求神来的,而是江堰给夏天晴安排的,就算要排忧解难,也是别人先帮她夏天晴的忙。
他刚才一时糊涂,以为拜见一尊菩萨,就忙着倒苦水,反倒把正事忘了。
“是是是,都是我糊涂。”
夏天晴垂下眼,停顿两秒,再开口时神色也冷了,语气虽平和,却也犀利:“王总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可以理解。不过站在人情上,我也想帮陆经理说一句,不管是总包、分包还是挂靠,你们都急着想甩责任,那陆经理呢,他才是最头疼、无辜的那一个。好好的一个项目,投入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前期每一个人都磨掉了一层皮,到头来就因为一颗老鼠屎,搅浑了一锅粥。到了甲方那里,陆经理既要善后,跟公司解释他为何选人不利,还要面临他人的非议和指责。这项目在‘历耘’可是重中之重呐,现在施工这么一搞,真是太打甲方的脸了。将心比心,我要是陆经理,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见夏天晴忽然变了脸,王怀闵心里有数,都是他什么表示都没拿出来,就利用人,而且还利用的太明显。
不过也是经夏天晴这么一说,王怀闵才想起一茬儿,这夏天晴是陆明洋的前女友啊,他先前还听陈宋说,两人分手后关系还算和睦,陆明洋还给夏天晴介绍项目,眼下夏天晴又替陆明洋打抱不平……
这么看来,夏天晴就是现在唯一能给陆明洋递话的人吧?
只是这机会虽然送到王怀闵面前,他却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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