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剪了!?”
“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生气看我失望的模样啊,时小鹿?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好欺负?”男人神色有些癫狂,时鹿没见过这样的他。
时鹿用力挣脱林择深的桎梏:“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受不了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择深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心愿就这样落空了。
就在刚刚,不久前,林择深还在幻想着,她长发披散下来的模样,转眼,这份幻想就他妈跟打了水漂一样,至少别人打水漂还有水花什么的,他这个直接连半点水纹影子都没。
林少爷这辈子还就真没被这样戏弄过。
“你他妈,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留,你又不喜欢,你他妈就别给我希望啊?”
希望?
时鹿脑子里更凌乱了。
“我想剪头发,很久了,为什么要知会你?而且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像是发疯了啊!
“给我接回去,给我把头发接回去。”
林择深不由分说,一把抱上了时鹿的腰,推着她往屋外走:“哪家店?给我重新接回去。”
“你疯了吗!我根本就不喜欢长发,我就是要剪短,别闹了啊。”时鹿真的被吓到了。
林择深原本执意要推着她出去,面对她的反抗以及有点泛着哭腔的话语,陡然停止了动作。
他突然一改常态,阴森森地对着她笑了笑。
时鹿也不敢动,林择深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她有点起了鸡皮疙瘩。
良久,林择深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妥协了,在时鹿的耳朵边上,一字一顿:“你这个,小骗子。”
时鹿:“……”
-
时鹿突然剪了头发这件事对林择深造成的伤害,不亚于时鹿跟他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原本周五,林择深比那帮学生还要期待万分的周五,却被一把头发给彻底变成了灰暗记忆。他郁闷到将火气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时鹿见他面无表情坐在小沙发上,自己心跳很快,但是又觉得无比莫名。
不就是一把头发吗?
她悄声去了厨房,忙了一会出来端出来两碗清汤面。
林择深碗里有两枚煎鸡蛋,撒了白糖的鸡蛋。
时鹿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点葱花油水。
他想借着这碗面,这碗略带讨好之意的面条,让他不要再生莫须有的气。
确实,自己剪头发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林择深。
但是时鹿想不通,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大。
事情已经发生了,时鹿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
于是就想用一碗精心制作的面条去讨好他。
结果──
她刚端出来。
看见林择深一只腿跷在多余的椅子上,笑着问:“这个秦放,是谁啊?”
口气慢悠,但是跟以往的漫不经心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时鹿手里还捧着面,冷不丁听见秦放的名讳,当即看向坐在自己写作业位置上的人!
“你,你偷看我的书!”她血液有些凝固,音尾也带着颤。
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啊。
她放下碗就去夺。
“什么叫偷看,你自己没合上,我无意间瞥到的。”林择深看着她母鸡护犊子一般的将书摆在胸口,觉得有些讽刺。
他已经深深地怀疑,自己究竟是驯服她,还是被她驯服。
林择深双臂交叠摆在桌面上,脸上笑意不减:“满满一整页啊,花了不少时间吧?”
时鹿一动一动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话说一半林择深话锋一转:“你喜欢人家?”
“是那个西餐厅里的小少爷?”
“啊不对,我不应该这样问。”林择深放下翘着的腿,摇摇头,后又振振有词:“应该是,你居然这么喜欢人家。”居然俩字,咬的很重。
也难怪,他看见那一笔一划,写满了一整本英文书的空白页的时候,满心的苦涩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你早说嘛——名字怪拗口的。”林择深还在不依不饶。
“秦放,这名字一听就杀意满满的,跟你,似乎也不怎么搭嘛。”
时鹿的忍耐有些趋于极致。
刚才她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隐忍,本以为男人的市井气会收敛,结果——
结果反而变本加厉了。
从她进门被他发现自己剪了头发后,林择深的态度就一直很莫名。
她不想跟他有争执,并且仿佛潜意识里,她是先认错的那个,但是她心里又清楚,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预见。
凭什么她要去剪头发也要征得他的同意啊。
凭什么。
时鹿一声不吭,低着头,将书还有文具收回书包里,将书包放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坐下闷头吃面。
她想把林择深当空气,但事实,她做不到。
自己手写的名字,写了满满一整页的名字,也被他无耻的看了去,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一连串羞辱人却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伤人的话。
之前的种种,他的关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吗?
时鹿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不是什么哈巴狗,他是没人性的野狼。
握着筷子的手指无比僵硬,嘴巴里的面条没有一点味道,时鹿如同嚼蜡。
鼻尖很酸涩,却又找不到症因。
时鹿低着的头,突然,被人从下巴处抬起。
林择深手掌很大,她的小脸蛋一只手就能全部掌控住。
“你……”林择深只发出来一个音节,忽然眼底深深映荡。
“觉得我混蛋是吗?”
他看见,时鹿的眼睛里,有水光。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臭丫头你怎么就哭了呢?”他指节蛮横地在她眼睑处擦了擦,笑容难看。
“头发,留长些吧…”林择深弓下身子,双手摆在时鹿的腰际。
“算我求你。”他在求她。
男人头一回这样卑微的祈求她的回应。
时鹿忘记了哭,她突然觉得,男人可怜。
她轻轻摇头,丝毫不觉得嘴里的话像是凌迟,她说——
“不行,秦放喜欢。”
秦放喜欢短头发。
跟你林择深,没有半点关系。
林择深轰然松开了环住她的双臂。
然后就是摔门的,‘咚’的一声。
-
林择深晚上没回来,出去后,一晚上没回来。
在时鹿说完‘不行,秦放喜欢’那句话之后,林择深就摔门走了,时鹿能听见楼道里,他蹬蹬蹬跑下楼的脚步声。
他的那碗面,已经在碗里烂成了一团,坨烂的面条上还有两个精心撒了白糖的荷包蛋,但已经冷透了。
时鹿原本用来和好的心意,现在看来像是一个笑话。
她一根不剩地,默默坐着吃光了自己那一份,然后将自己的碗拿去水池子洗干净。
林择深那份,依旧摆在桌面上,像是祭品。
可怜又荒唐的祭品。
时鹿从头至尾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而他不经同意看自己的书,到头来还要将火气洒在自己的身上。
以至于时鹿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气的浑身发颤。
小沙发上还是他白天起来时的模样,被子被扭成一个马蜂窝。
时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分不清是屋檐还是夜色了。
他走了,带着满身杀伐的火气,摔门头也不回。
时鹿心底有名为愧疚的念头吗?
没有,她只觉得男人古怪又野蛮。
果然,市井的人,都不讲理,非常不讲理。
但是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又在无声的反驳。
她其实在乎他,但是这份在乎,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从何而起。
这一走,难道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
-
林择深一怒之下跑出去,出去后越想越气,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求而不得的东西,那头黑发,原本多好啊,衬的她小脸雪白,说剪就剪,半点没吱声。
写人名字倒还是其次,他能理解,毕竟自己认识她认识的晚,小姑娘纯情又专一。
好家伙,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跟他妈什么似的。
她就这样一点也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吗?冠冕堂皇说出别人喜欢,她就要照做,而他喜欢就不行。
明摆着就是让他火大,求也不行,骂不得,欺负不得,最后气还全都洒在自个身上。
就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丫头。
站在马路牙上,他面无表情抽了近五根烟。
路灯光耀眼,站累了又蹲下。
时鹿那句‘秦放喜欢’让他彻底抓狂。
原来一直以来,入戏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
人家压根就没加入你的戏台,你还在这呜啦啦乱念一通台词。
说给谁听呢?
他深深的鄙视了一会自己。
没地方去,林择深去找了曲红。
他一出现在棋牌室,就有之前的牌友上去问候。
林择深半个眼神都没施舍,径直走到了里屋。
曲红正在卸妆,被吓了一跳。
“小林?你这是怎么了?”
他看上去很狼狈,跟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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