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总不能因为我让你睡不成觉。”林择深用手心底按了按太阳穴,昂首看了眼窗外:“看样子外头雨停了,那我走吧还是。”
昂首的动作使得脖颈处被拉伸成一道剽悍的肌肉线条,在月光葳蕤色的作用下,诱人兮兮。
故意尾声带着一抹小悲伤,作势要起身:“走吧走吧。”
时鹿有些呆愣住。
林择深又故意添油加醋道:“深更半夜的,没人在意我这打扮你放心。”
时鹿想也没想就是一句:“别走。”
并且下意识伸手去拉他裹在身上的床单,透着一股子执拗。
林择深的锁骨露了出来,时鹿又是一阵滔天的无措,慌张别开眼。
林择深一面是邪笑,一面又觉得这丫头是真心别扭,看她羞气比什么都有趣舒坦,他:“别走?别走你丫都通宵不睡觉了还别走呢。”
“你走了,我才更睡不着。”时鹿的声音超级低。
“...”
“噗...”林择深服了,没话说了:“真假啊,我走了你就更睡不着?”
时鹿不吭声地默认。
“那行,我不走。”许是这话有某种吸引力,时鹿顿时就松开了手。
林择深半蹲下身,跟她平视,语气也沾上一点蛮意:“可你要是再不睡,我马上就走,像我这种可怜人,根本就不配睡有房顶的地方,就活该被冻死。”
故意把话说得这样严重,就是想试试她。
结果时鹿一听还真就急眼了:“你不可以死,你要好好活着。”
这话听着有些怪,林择深头一遭觉得自己的命这样珍贵。
“怎么的,小菩萨,我这条命不值钱,你的健康才值钱啊——”
时鹿却一反常态的直视他的眼睛:“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的,我会照看你的。”
照看?怎么的,还真把他当成流浪阿猫阿狗了啊。
不过这心意不假。
这心意绝对的比金坚。
林择深内心深处其实顶受用,小丫头这么关心他,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烧高香换来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让他沦陷,长大还得了。
只是她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她这模样有多招人啊。
要是换做旁人,旁人的自控力应该,比不得自己吧。
简直就像是无人境界的沼泽地里一株妖冶横生的藤蔓花,不在她身上吃点苦处,栽点跟头,绝对看不见的那一抹芳华。
不了解的,没接触过的,绝对不知道在她身上,有一种让人绝对臣服的致命吸引力。
而那个,那位情敌小先生,应该,跟自己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林择深不由自主就想起来那个一脸妒色的地主家白痴儿子,他也是喜欢面前的小丫头,喜欢到想死吧。
这才出来多久,林择深先是遇见了23年来人生中的桃花劫,后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情敌。
这一天天的,可比在夜店里跟群智障二百五兑酒吹牛逼来的刺激多了。
时鹿的想法是不是一样,林择深不知道,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
最后俩人互瞪了一会,时鹿最先败下阵。
她别过眼:“我困了。”
有点羞恼的意思。
我摊牌,求放过,我瞪不过你。
“噗,这会是真能睡了?”林择深眼角边上的头发丝还在,时鹿特别想给他理理顺,但是又不好意思伸手,刚才,被抓包了啊。
“……”
见她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别扭样,林择深大发慈悲:“嗯呐,不走的。”
“你林哥我跪下来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走——”
谁料时鹿却无视这句话,而是慢慢走近了他一些,盯着他的眼角:“你的眼睛上有一根头发,不痒吗?”
林择深听罢一呆。
“不是,就为这?为这你要非礼我。”林择深说着将那根不听话的毛给顺到头顶上,动作特别装逼。
“……???”
“我不是,我没有。”
“嗯嗯嗯,你没有你没有,可是你该去睡觉了,小朋友。”
最后,林择深千恩万哄地把时鹿送回屋,确认她没什么问题,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林择深心底一阵魔幻。
这就??
这就全然不费工夫的给住进来了?
并且,小丫头对于自己的依赖那简直不是吹的。
雾草,他原本还不这么心慌慌,但是刚才时鹿出来溜了一转,林择深一下子倒是没谱了。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坐拥千亿家产,不过是来底层争一口气,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是个贫苦的流浪汉。
那他娘的,还不得,不得哭昏过去?
“操。”林择深下意识去摸烟,猛地想起,烟给他丢旅店里了。
可真不能,被她给发现。
要是被发现,就他妈的玩完了。
彻底,玩完了。
-
回到房里,时鹿还是有些辗转失眠,但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眼皮开始打架,她还是勉强进入了不太安稳的睡眠里。
梦境里边同样的不安稳,光怪陆离的银色碎片,浑身带血的小女孩孤零零的抱膝蜷缩在冰冷的巷子里,乱叫的大黄狗,神祗般的少年。
再快点,再快点。
救救她啊。
神明,救救她。
突然一阵心悸——
世界一片漆黑。
时鹿猛地坐直身体,伴随着怔怔落下的眼泪。
差一点,就差了一点,神祗就要看见小女孩了。
后背有汗,一阵黏腻的感觉,像是沾染上了浓稠的血液。
她捂着泛疼的心口,大口喘息了好一会,才稳定下心神。
将被子移开,擦了擦头顶上的冒出来的冷汗。
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才凌晨五点不到,距离闹钟鸣叫还有差不多整整一个小时。
她头一回醒的这样早。
一滴眼泪挂到唇边,时鹿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很咸,苦涩的咸。
爬下床打开窗,清晨天色灰蒙,昨夜有雨,窗边铁栏上还挂着水珠。
不是很好的天色。
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视线看向房门。
梦靥中的痛感无处消解,好在,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个可怜的男子,在自己的庇护下,应该睡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安稳觉吧。
心底的一丝阴霾色得到化解。
她重新坐回床边,感受窗外慢慢飘进来的凉风吹拂在身上的滋味。
冷却温柔。
身后的黏腻汗水,慢慢变的清爽,最终消散进肌肤里。
眉眼沉和安静,双手默默垂在身体两侧,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
这是一个容易被世人忽略的季节,但却也是令她刻骨铭心的季节。
直到老人机传来刺耳的鸣叫,时鹿爬到床头柜边上,将闹铃关闭。
带着一丝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颤栗期待,去打开房门。
入目的是昨夜大开的窗,一宿没关,旧绿色帘布随着窗口的风而鼓动。
小客厅,空无一人。
她顿时有些着急,又跑进隔壁屋,只看见一个皱巴巴的被单搭在床上。
除了自己,整间屋子空空荡荡。
就跟之前,没有丝毫的两样。
他,不在。
他,走了。
时鹿扒着门把手,出神的喘息了一会。
眼底染上偏执的冷意。
大骗子。
-
将两枚鸡蛋放进冷水里面,电磁炉调到最大的温度。
时鹿转身打开冰箱,两只褶皱的红白苹果,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能吃了。
间月柔的电话到现在还没有打来。
时鹿有些烦躁的盯着逐渐开始沸腾的水。
水纹上边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小人影。
眉眼恹恹。
直到鸡蛋煮好,等来的却是间月柔的一通匆忙的:早安,妈妈今天要去镇卫生院,现在已经在车站了,你乖乖的去上学。
时鹿本想着可以跟她再聊一会,但是间月柔说公交车上人很多,她必须站着,不方便,就挂了。
又是一个跟平常毫无别致的清晨。
单调且孤独。
并且令她绝望。
她洗脸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胸腔里像是凝聚着一团火,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样。
俩鸡蛋被捞出来,静静摆在碗中,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男人的离去像来时一般的,不可觉察。
就不该相信他的,他就是一个大骗子。
所有人都是骗子。
就在她准备剥鸡蛋的瞬间——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身新装的林择深,拎着一包黑色垃圾袋状的东西,从外边进来。
时鹿愣愣地跟他对视。
林择深伸长脖子看了眼是关闭状态的监控,冲她嘻嘻笑了笑:“早安,小菩萨。”
时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旧木椅在地板上划拉,发出难听的声响。
林择深大摇大摆将垃圾袋放在鞋架旁边,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男士拖鞋。
他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快要揪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解释一下,他半夜是穿着湿衣服出去的,反正棋牌室也没多远,就套着了,然后找到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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