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不过刚刚从镇国公府出来,便有心腹上前道是宁王遣人去他府上请了三四回了,一回比一回急。
待他去到宁王府时,太子的人已然在大肆搜查府邸,大有要掘地三尺的意思在。他在路上也听人禀了个大概,说是宁王府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童掀起来的事儿——他在宁王府上找着了一个桐木人,没认出上头的生辰八字乃是当今圣上的,偏偏又口无遮拦,叫人听了去,此等大事眨眼间便传到了东宫那位的耳朵里。
太子亲临宁王府,没费工夫就查出来了那桐木人。他来的时辰正巧,若是再晚上一刻,那小书童便要被活活打死了。
太子以皇上龙体不适,不宜惊动为由,径直下令封了宁王府,彻底搜查一遍。
宁王自是不服,逼问他道:“太子殿下仅凭一个不知是何居心的书童的片面之词,便急于封府彻查定罪,未免显得太心急了些?”
“皇兄哪儿的话,孤只是担心皇兄一身浩然清白被人平白污了去。都道是清者自清,孤这么搜一遭,也还皇兄一个清净。”
太子在正厅抱着暖炉,掀起眼皮看着他带来的人在宁王府摔摔砸砸地搜着,看了一眼一边儿站着的宁王愈发难看下去的脸色,假情假意地吩咐手脚都轻一些。
话音刚落,便见郑华钧走了进来,先近前来向他与宁王见礼。太子闲闲开口:“郑统领怎么这么快便过来了?”
眼见着郑华钧眼神染上了两分讶异和慌乱,他才慢悠悠补上后半句:“看来是孤手下的这些办事不力,都未能留得住郑统领。”
太子这话便是替他解了围,也好消去宁王对他今日一大早便不在府中,人也久久请不来的疑虑。
郑华钧不过顺着回了两句话的功夫,便有人捧着什么急急到太子面前,跪下奉上,“禀殿下,属下于宁王书房搜到了这些。”
太子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宁王一眼,“哦?这是搜到了证明孤皇兄清白的物什儿?”
宁王在见到那东西时脸色煞白一片——是他先前命张韬搁进丹炉里的毒草。他只猜到张韬会给自己留一手,是以张韬行踪消失这些日子他也只暗中查了查,并没有一定要杀他灭口的意思。却万万没料到,张韬留这一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太子瞧了一眼,故作讶异,“若是孤没认错,这便是当日父皇差点儿服下去的丹药里额外加的东西?皇兄这书房,怕不是人人都进得的罢?难不成是人人都心急,想污蔑皇兄?”
太子一拂袖,“兹事体大,孤可不敢定夺,到头来还是得惊动父皇了。”
太子这一走,除却封锁王府的官兵依然奉命守着,其余带来的人倒是跟着退了个干净。
宁王一拳砸在案几上,而后颓然坐在椅子上,“本王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郑华钧沉吟片刻,将正厅的门窗关上,宁王见状摆了摆手,闲杂人等也退了出去。
“殿下,皇上年事已高,这一场病又迟迟不见好,如今太子监国,整个京城皆是太子的天下。殿下既是百口莫辩,依臣所见,倒不如放手一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0 01:31:15~2020-06-21 01:2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寒腿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终章
谢杳一宿没睡, 这时候打起瞌睡来, 索性一觉踏实睡到了午后。
房里多少有些干燥,她睡眼惺忪地从榻上起身,倒了一杯水,嘴唇刚刚沾上杯沿, 便见雁归推门走了进来。
谢杳眼皮都未掀,像是早就料定了结果, 听雁归回禀着郑华钧刚传过来的消息,安静喝了几口水润过嗓子。只在听到太子请了御医看过法纯的伤势, 怕她挂念, 将人刚刚送到了府上时,握着杯盏的手才不觉攥紧, 指尖都泛着青冷的白。
雁归知她心切, 取了件厚重压风的大氅围在她身上, “世子妃宽心,御医说未伤及筋骨, 只是看着唬人。法纯年纪小, 恢复得也会快一些。”
谢杳抬步往外走, “是啊,他年纪小。疼得也会分外重一些。”
法纯被安置在一间客房里, 甫一进门便闻得见极浓郁的草药膏味儿。谢杳进去的时候,他还昏沉着,额头上一片冷汗。
谢杳抿着嘴,拿帕子蘸了温水, 轻轻擦过他的脸。法纯眼睫动了动,而后勉强睁开眼睛来,看清是她,苍白着小脸儿笑了笑,双唇嗫嚅。
谢杳低头凑近去听,只听见他声若蚊蝇道:“师姐,我成了。”
许是因着刚喝下去的药开始奏效,他说完这一句,便又昏昏睡了过去。怕捂着伤口,他身上是刚刚换过的一件单薄里衫,此时也被仍在缓缓往外渗出的血迹染红。
谢杳动作一滞,轻轻将他粘在脸颊上被汗打湿的头发别回去,“好。剩下的,交给师姐。”
午后皇上的精神似是也好些,太子犹豫了半晌,终还是将毒草之事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脸色铁青,太子慌忙连叫了两回御医,却被皇上挥退出去,只父子俩留在寝殿。
两柱香的时辰后,太子走出来,传了皇上口谕,彻查此事,在此期间责令宁王禁足府中,事情查清前无诏不得出。
皇上就此事实则是没对太子多说什么的,许是察觉自己大限将至,便分外容易怀缅故人一些,开头前两句,不知不觉便说到了太子生母身上去。皇上说这东宫的位子,早在他还未出世时,便再未考量过旁人。可他还说穆远是他第一个孩子,从小就事事要争出头。
他说到这儿,太子便明了他的意思——他是对这个大儿子还有着些微希冀,只当他是一时鬼迷心窍。在他心里,他把这江山都给了自己,自己就当容得下底下那些龌龊心思。
可太子明白,宁王却不见得明白。
饶是宁王和太子两边各自腥风血雨着,面上却是皆死死压着的不动声色,像数九隆冬的冰层下裹着的火,可火势过盛,迟早要烧化了上头平整的冰面。
依郑华钧不断递过来的消息,宁王诚然如谢杳所料,将原本集结奔赴边疆的大军回调,绕道几处宁王心腹所辖的郡县,以水路为主,直扑京城而来——他确也只有这一条路走得。
依他所念,此番一应行动皆是绝密,胜负皆在此一举,只消大军抵达京郊,与郑华钧手中禁军里应外合。到时太子必然措手不及,京中禁军已然失控,京外大营深陷敌营,再远些他能调动的州郡驰援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连两日,京中死寂一片,却在这一片死寂中隐隐能觉察出有什么在深处酝酿成形。
谢杳估摸着沈辞也该收到她传的书信了,可却迟迟未能收到回信。宁王这围虽是解了,可突厥那边仍是个变数,她心里始终总悬着一线。
这日入夜又开始飘起雪来,凛冽的北风划过窗棂,吱呀作响。
谢杳听着略显喧嚣的风声雪声,心里却出奇得静,静到要寻不着自己的心跳声。她连钗环都未卸,小泥炉上温上了一壶桃花酿,准备自己喝上两盅。
雁归裹挟着风雪进来,整个房内似是都冷了一些,“世子妃,太子在外头,说是请世子妃移步一见。”
谢杳一挑眉,“他亲自来的?”
得了雁归肯定的答复,谢杳笑了笑,另找了两只空酒盏出来,“叫他进来罢。”
原本摆得紧凑的屏风被一扇扇全然展开,将屋子最里头的一应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了块饮酒谈话的地儿。
太子进来时,她正在斟酒,刚要起身行礼,便被免了。
谢杳将一盏酒推到太子面前,“殿下请用。”而后又取了另一盏酒,倾倒于地,正是祭奠的意思。
太子默默饮过一盏,又自个儿斟满,低声开口,将第二日的一应安排细细同她说了一遍。
“明日?”
“京郊已有异动,穆远真要行动,该是会选在明日。他等不起,也拖不得。”
谢杳笑了笑,只是语气有些古怪,“殿下这手请君入瓮,用得还是一如既往地精湛。”
太子自然没明白过她话里的意思来,只是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盏,“明日京中总归还是要见血光。孤一早会遣人带你入宫,毕竟这瓮是在宫中。”他顿了顿,“孤思来想去,你还是该亲眼看着这一切的。不然如何心安。”
谢杳举杯与他一碰,而后一仰而尽。她这一宿只喝了这一盏酒,神情之庄重,倒像是在补全曾欠下的什么一样。
外头的雪落了一夜,三更天时窗边一树梅花枝干没能受得住落雪,被压垮下来,雪簌簌而下,梅枝重又挺立了一些。
谢杳一宿未眠。炉上温着未饮尽的桃花酿,没人照看着火候,火便烧起来。不知煮了有多久,满屋子皆是桃花酿的香气,可炉上的酒却煮干了。
天还未亮,雁归陪同她上了一辆停在镇国公门前的马车。她走出去时似是看见了沈夫人,可后者像是朝她笑了一笑——隔得太远,谢杳看不真切——便回了房内。
往后的一切都像是不真切。宫墙巍巍,四处皆伏着森然的冷光。谢杳一路被引到高处一座阁子上,底下像是搭好了一个血肉铺就的戏台子,戏正唱至最后一折。
相似小说推荐
-
只准和我做同桌 (鹿尧) 《只准和我做同桌》是作者鹿尧创作的一部校园言情小说,主角是金柯童忆南,全文讲述了,变形记有史以来最乖一个男...
-
亲一下,命给你 (唐殊墨) 2020.6.23完结86 514一线女星季想想最近绯闻有点多——人冷戏好的影帝、歌美人甜的小鲜肉&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