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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杳杳 (雪满头)


  於春雪这一怒,倒是点醒了谢杳。不管她是怎么觉着的,于於春雪而言,是当真把她当体己人的。
  谢杳捏了捏眉心,沈辞那般诡异的脾气她都哄得,哄个把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自是不在话下。
  末了谢杳答应带她一同去第二日宁王设的接风宴,於春雪才从给的台阶上一蹦三尺高跳了下来。
  谢杳看着於春雪满腔少女心事的样子,暗暗喟叹了一声。让她早日看清宁王的为人,不该有的幻想早日破灭,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儿。
  谢杳绕道去了於府,接了於春雪出来,方至宁王京郊别院。
  两人来得不算早,太子与宁王一行人已然到了,便先去一一见过礼。这回宴席的主角是谢杳与沈辞,自是免不了诸多应酬。
  於春雪左右无事,同谢杳耳语了一句,便自顾自去逛了。
  谢杳笑得脸都要僵住了,心里头明明别扭得要命,却还得硬着头皮与人笑谈,且往后她能同於春雪那般自去躲个清闲的机会也委实不多。好容易等到了开席,身边儿却依旧空着一个位子——於春雪不知逛去了哪里,这时候仍未回来。
  说巧也当真是巧,正赶在宁王举杯长篇大论时,於春雪回了来。她像是刚疾步走过,发钗有些松散,回来坐到谢杳身边儿,刚要同她说什么,宁王却遥遥向谢杳举杯,“清潭居士南下这一趟为我兴朝除了一大患,本王敬居士一杯。”
  谢杳举杯回敬,却见於春雪急得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极力克制住面色,藏在案下的手拼命地摇。
  谢杳不动声色地看了酒盏中的酒水一眼,举杯而饮时,借着宽袖的遮挡,将酒水倾倒于内里一层衣裳。而后放下袖子来,将空酒盏置于案上。
  於春雪当她是真饮尽了,目露绝望,正巧宁王在劝旁人的酒,宴厅中的焦点不在她们这儿,她当即附耳道:“酒里有东西。”
  谢杳微微颔首,手在底下写了两个字——未饮。
  这时候说话不方便,於春雪知道她心里有数且并未沾着酒也安下心来,不再多言,只意兴阑珊地戳着面前几道菜。
  确实也无需多言,谢杳转了转那只酒盏,心念跟着一转便猜了个大概。宁王势必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毒死她,能下到酒中且对他的安排有用的药,也便只有合欢一类。
  谢杳接着琢磨,宁王的目的必然是在太子身上,这般说来,药不会只给她一人独享。
  思及此,她望了上座的太子一眼。太子正饮尽了杯中酒,见她望过来,略勾了勾唇角。
  谢杳登时有些头疼。
  谢杳多多少少用了些吃食,敬酒的倒是一应婉拒了,只称自己不胜酒力。掐着时辰差不多,她说是出去醒醒酒,便走了出去。
  宁王望着她略有些不稳的身形,下意识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谢杳在外头转了半圈,仍未见宁王的人有下一步的动作,朝雁归使了个眼色,便体贴地将身边儿跟着的人都支开,自个儿坐在小亭子里,恹恹趴在栏杆上。
  又过了一盏茶的空儿,就在谢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时,才有婢女上前请她去客居里休息一阵儿。
  谢杳佯作无力地叫那婢女扶着,连语气都尽力放得虚弱:“今儿个这别院里真热,可否取些冰来?”
  婢女恭谨道:“小姐去到客居便不热了。”她扶着谢杳一路愈走愈偏,最终走到这别院最尽头的一端,推开门将谢杳让进去,上一刻还毕恭毕敬,下一刻便当即关上了门。
  谢杳知道那婢女还在门口,戏要作全套,便先推翻了案上的茶盏,装作是走不稳不小心碰掉的。谁成想效果意外得好,竟听得里头有男子低低地问了一句“谁?”
  这间客房不小,中间还设了一道屏风挡住了后面,是以她方才并未发觉屋里有人。
  谢杳绕过屏风,只见一张宽榻,散着月白的床幔,床头的香炉袅袅升腾着香雾。
  而榻上倚坐的人抬眼看她,一身鸦青长袍掩在轻纱后,他伸出一只手拨开床幔,站起身来。
  谢杳一惊,刚刚张开口便被他上前一把捂住,那句“怎么是你?”便被挡回去,在外头听,只能听得她“唔”了两声。
  沈辞一手扣在她后脑,一手捂在她嘴上,本就离她极近,自然听清了她那句话。
  他正常音量以极其缱绻又略带惊喜的语气唤了一声“杳杳”,复又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问她:“不然你想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大哥,你知道你是怎么输了的么?
  宁王:?
  太子:开局这么久,你连男女主的人设都没吃透,相当于你去打猎追着头老虎以为是只狗打,追着只白毛狐狸当兔子打,你自个儿觉得你有希望么?
  沈辞:以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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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相争
  谢杳将他的手拿下来, 冲他咧了咧嘴, 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我是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辞瞥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将外袍脱了下来,刻意搭在屏风上。衣料摩擦的声音异常清晰,见他又在解中衣, 谢杳默默退了一步,被这房里浓郁的香气一熏, 登时觉得有些口渴。
  末了他只着里衣,向她招了招手, 无声道:“过来。”
  谢杳知道是门外那人尚未得到足够安心的结果回去交差, 便依言到他身前,颇为主动地伸手抱住他。
  他身上过热的体温透过里衣传过来, 谢杳在抱上的那一霎便察觉出他身子一僵, 当即像被烫着了一般松开手。可她方才这一抱, 再想松手已是晚了,只听得沈辞喟叹了一声, 整个人便被腾空抱起。
  谢杳惊叫了一声, 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扔到榻上。
  沈辞欺身压上, 手撑在她头两边,支着身子低头看她。
  距离这般近, 谢杳才发觉他眼尾微微有些泛红,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他不会是中招了罢?
  她想当然以为沈辞该是能避开这些不入流的伎俩的,倒是没想过……也不知待会儿暗中跟过来的雁归能不能狠得下心对她前主子下狠手。
  谢杳刚要开口问他, 便被他一指抵在唇上。沈辞轻轻“嘘”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别说话,也别乱动。”
  这房间设计的有些玄机,榻边正对着一扇窗户,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渗透进来,正能将榻上的人影映在那屏风上。屏风用料也是极近轻薄,倘是从门口那处的缝隙里望进来,正望着屏风,便能窥得榻上人的动态。
  谢杳看破这一点,不由得在心里将宁王那厮祖上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沈辞低下头来,擦着她鬓边,嘴唇无意碰到了她耳朵尖儿,谢杳霎时绷直了身子,用了几分气力往外推他,自是没能推得动。
  耳鬓厮磨间,沈辞忽的止住了动作,而后整个人往后一翻,躺倒在榻上,有气无力地支使谢杳:“去把窗打开,这香有古怪。”
  谢杳怔了一怔,反应过来该是他听得外头那人走了,依言从榻上挪下去,打开窗时被风一吹,面色复杂地回头望了望榻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虽然知道这比喻不大妥当,可她怎么莫名有些觉着,这人是用完了她就扔呢?
  吹进来的风将香气散了一些,沈辞缓了好一阵儿才解释道:“药下在酒中,我入口时觉出不对,可这药性太烈,只沾了那一星半点,碰上这熏香也有点儿受不住。”
  谢杳腹诽道:“你那是只一点儿?”不过这话还是不说出口得好。
  沈辞撑起身子来,深呼吸过几回,再开口时声音便正常起来:“你打算的那边儿我遣迟舟去盯着了,该是不会有差池。”
  谢杳点点头,“时辰也差不多了。”
  她这话本指的是迟舟那边该有所行动了,没成想门却被骤然推开。谢杳大骇之下回头望沈辞,缘何有人近到此处他竟未察觉,却见沈辞眉头紧锁,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为将那药性压下去,刚刚便未留意外头的动静——方才那人走了没多久,这个空档里不该有人进来才是。
  这一望间,推门那人便进了来,脚步声很急,转过屏风——
  太子今日虽是着私服,可上头也以金线细细绣了蟒纹,略有些光便能见得整件衣裳华光流转。
  如今他这么金灿灿地往屋里头一站,屋中一时静得出奇。
  太子先是看了只着里衣的沈辞一眼,而后一把将谢杳拽过来,力道之大差点儿将人拽倒。
  谢杳被他拽到身后去,刚踉跄了一步站稳,便听他压着怒气问道:“你便是这般对她的?”
  沈辞轻笑了一声,并未回答,只自顾自去将自个儿的衣裳从屏风上拿下来。
  太子显然是正在气头上,被他这一激,当即便有要动手的架势——好在谢杳及时扯住了他那流光溢彩的衣裳的一角,拦着他急急道:“殿下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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