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准和我做同桌 (鹿尧)

“好，晚安。”

“晚安。”

手机屏暗了下来，童忆南将手机放在心口处，歌曲早在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他深吸一口气，要养足精神。

早上六点的时候，童忆南已经在卧室里练了一会儿歌了，这首歌是他在街上偶然听见的，当时他马上过去，问了歌曲的名字。

听见这首歌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金珂。

练习了几遍之后，童忆南闭上了眼睛，郑重地拨通了金珂的号码。

手机在第一时间被接通。

“我开始了。”童忆南没有说多余的话，听见金珂的回应声，便点开了伴奏。

“是不是孤单过，才学会长大，是不是分开过，才懂得牵挂，如果说朋友不怕散落天涯，但此刻我却想在你身旁啊……”

如果金珂见过过去的童忆南，她一定会更震惊，因为童忆南从没有那么柔和过。

在遇见金珂之前，童忆南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就是背叛。所以他拒绝沟通，拒绝交流，对整个世界充满防备。

可再怎么伪装，童忆南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夜深人静时也曾感到迷茫，甚至觉得被全世界抛弃，因为最爱他的奶奶已经离开了。

“如果这世界复杂虚假喧哗，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呀，就算很遥远啊，我一定会到达啊……”

可童忆南无疑是幸运的，他阴错阳差之下闯进了金珂的世界。看见破败的村庄、慈祥的奶奶，以及努力向上的金珂，他的心里十分触动，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有过英雄梦。

原本只想熬过四十五天后，用更加叛逆的态度对待父母，童忆南甚至不觉得自己有过分的地方。可在金珂身上，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其实他不想成为这个模样的，奶奶不会喜欢这个样子的他。可，可他真的想为奶奶做点什么事情，除了报复父母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如果你只剩伤疤挣扎铠甲，我用尽我的一切奔向你呀，就算多渺小啊，没有人该孤单啊……”

现在，童忆南终于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他的眼界不应该局限于报复。奶奶生病时虽然只有他陪在身边，但是他的父母一直在拼命地挣钱，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其实奶奶的离开对于他父母来说也是一个遗憾，母亲哭肿了眼睛，他甚至也看见父亲掉了眼泪。

可那又能怎样？他还是接受不了奶奶的离开，他看着奶奶的痛苦却无能为力，甚至亲眼看着心电图慢慢趋于平线。他是很讨厌父母，可他更加讨厌自己，讨厌能给奶奶的只有陪伴而已。

而金珂和她奶奶的出现，让童忆南将之理解为救赎，也许是离开的奶奶看不过他这样，所以将两个这么好的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有我啊，你有我啊……”

伴奏声慢慢停止，童忆南的声音也慢慢停了下来，沉默了半晌，通话被挂断了。

另一边，金珂捂着嘴巴，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从来都没有人像童忆南这么用心地对过她。

“谢谢你。”童忆南曾再三告诉过她不要说这句话，可金珂只能说这句话。

童忆南的眼眶也有些微红，他应该感谢金珂挂断电话，不然他也会控制不住情绪。

“都音也给你写了封肉麻的情书，我待会儿给你发短信。”童忆南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她让我有感情地朗诵给你听，我实在说不出口，待会儿编辑成短信发给你。”

“好。”

“咳……”

一听到咳嗽声，金珂立刻走到奶奶的身边，将奶奶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轻拍着奶奶的背部。

“奶奶，我们去医院看看吧。”金珂很早就在担心奶奶的身体，现在刚好放假，她想趁着这个时间带奶奶去检查。

奶奶慢慢调整好呼吸，摇摇手：“老毛病了，奶奶没事。”

“明明严重了很多。”金珂蹲在奶奶的身边，再次提出请求，“政府拨下来的贫困金和上次节目组给的费用还剩下很多，奶奶，去看看吧！”

“不用。”奶奶摸着金珂的脑袋，“奶奶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去医院的。”

金珂脸上的担忧没有褪去半分：“可是……”

奶奶打断金珂的话，眼睛望着远方的原野：“奶奶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不想离开这里，也离不开这里。”

嘟嘟的耳朵也耷拉下来，围在奶奶的旁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金珂抱着奶奶，心情慢慢地低沉了下来。她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寻常的一件事，可是她还没准备好，她也永远都准备不好。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金珂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就算真的要离开，也请晚一点离开，好不好？

城市里张灯结彩，红色变成了街道的主色，喜气洋洋的。

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童忆南神情恹恹地看着，心中想的却是村里的奶奶和金珂吃的是什么。

“小南，”童母看着发愣的童忆南，开口提醒童忆南动筷子，“快吃呀，不然要冷了。”

童忆南没有了以往的敌视，听话地拿起筷子，想了一下才开口：“我想把奶奶和金珂接到家里来住。”

“真的吗？”童母一脸惊喜，她特别喜欢金珂，也很感激金珂，如果不是金珂和她的奶奶，童忆南应该还是一副叛逆的样子。

“假的。”童忆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凭着母亲对金珂的喜欢，他也应该想到这种情况才是，“她们暂时还没同意。”

“这样啊。”童母显然有几分失落，随即一想便再次惊喜起来，“那我们也要先布置布置，等她们想好了可以马上住。”

和他想的一样，童忆南嘴角翘起：“好，我会准备的。”

把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童父、童母便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上次能住下来是金珂的缘故，这次还是离开吧，虽然是过年，但他们也不想惹童忆南生气。

以往这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通常都是他大吵着让他们离开，可看父母落寞的身影，童忆南心底涌上一阵难受。

“很晚了，大过年的，不然就先住下吧。”

童父、童母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童忆南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童忆南被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别扭地说：“我就是提个建议。”受不住两人的打量，他转身朝卧室走去，“留不留还是要看你们的意思。”

进了卧室，童忆南背对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没听错吧，小南主动留我们。”童母的声音压下几分，其中的惊喜还是掩饰不住。

童父不如童母情绪激动，但是还是能听出欣慰：“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是啊……”

知道父母不会离开了，童忆南便不再听墙角，毕竟偷听父母夸自己还是有些别扭。

坐到桌子前，童忆南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放着奶奶的照片，下面便是金珂的作文本。

他已经决定要把金珂接过来，自然要修补好和父母的关系。

想起父母方才的话，童忆南难免有几分伤感，他的父母在商场雷厉风行，在他的面前却只能小心翼翼，他不喜欢父母的那副姿态。

父母已经渐渐老了，就算他有时间浪费，他们也经不起消磨了……童忆南轻叹一声，他的人生已经再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遗憾了。

童忆南摸了摸手里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老人，弯了下嘴角：“奶奶，新年快乐。”

过年的气息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大街小巷都是人，孩子的声音传入上空，让节日的气息又浓烈了几分。

“哥，”艾星高举着手，冲着童忆南喊，“我们在这里。”

童忆南的手伸进兜里，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冷，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来那么早？”

“对啊。”都音没有半分委婉，“你迟到了。”

看着都音满满的敌意，童忆南早就习惯了，摊摊手：“Sorry!”

艾星连忙缓和着气氛：“走吧，去给小姐姐买东西。”

三人便朝着目的地走去。

其间，都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朝着童忆南靠去，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金珂什么时候来找我？”

什么找你，是找我！童忆南在心里默默地反驳一句：“还不知道。”

在彻底变成小透明之前，艾星终于开口提高着存在感：“那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把房间整理好，等着她来。”童忆南说话完全没有一丝心虚。

又一阵风刮来，都音抖了抖小身板，小仙女的衣服没有口袋，所以她的双手在寒风中无处安放。

看着都音的模样，艾星万分心疼，瞬间就责怪起童忆南：“这么冷的天，你叫我来就好了。”

童忆南翻了个宇宙无敌大白眼：“你能给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上次买个日用品，艾星除了推车就是嫌弃他的品位，装修房间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请教女生，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走不进小女生的世界。

知道是和金珂有关的事情，都音恨不得全权负责，热情哪里是这点寒风就能吹散的，她拍了拍胸保证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