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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白 (这碗粥)


  陈乌夏后退,接着拉上了窗帘。然后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又把窗帘打开。
  少年已经走了。
  陈乌夏听过,楼下有一少年和她年纪相仿,过完暑假也要升高中了。
  不知是因为常被陈大伯拿来做比较,或是对方真的孤僻,陈立洲漫不经心地说:“本想介绍你们认识,但他不好相处,也就算了。”
  陈常平敲了儿子一记:“李旭彬的儿子性格沉着,不像你一样调皮捣蛋。”
  如果说那天的少年有什么符合孤僻的标签,应该是黑色调吧,帽子和上衣裤子一个色系。除了球鞋是彩色的。
  陈乌夏没有看清帽檐下的脸。
  光听陈大伯的描述,少年就已经是她羡慕的“别人家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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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狮子一样狂躁的八月,活动场忽然被几个隔离墩围了起来,除此之外,还围了一幢荒废多年的建筑。
  开始的几天,小孩子的笑声没有了。后来不知谁弄倒了一个隔离墩,之后又有小孩子偷溜进去玩。
  过了一个星期,原来的隔离墩变成了红砖围墙。
  陈乌夏问起陈立洲。
  陈立洲说:“那里本来是一座烂尾楼。以前由两个房地产公司合作,开发到一半散伙了。现在两家都想独占那一块地,互相扯皮呢。这里公车地铁、市场超市、学校医院,配套设施这么完善,这楼要是建起来了就不愁卖。”
  围墙建了以后又没了动静,里面的儿童设施也没有拆。秋千孤零零地随风晃动。
  陈乌夏记得,爷爷家院子的大树,有一根特别傲慢的树丫。爸爸把旧藤椅用粗麻绳穿起来,挂在这根树丫上。
  这就是她的秋千。秋千荡得比她高,但是越不过爸爸伟岸的肩。
  父母离开以后,陈乌夏故作坚强,不敢哭大声,也不敢哭太久。悲伤收敛了很久,她忽然起了一个荒诞的念头——活动场现在是一个无人之境。
  这天,陈立洲和同学吃饭,不在家。
  陈常平和马琳讨论着电视剧,二人各有看法,跟开了辩论会一样。
  陈乌夏轻轻地说:“大伯、伯娘,我出去买些东西。”
  陈常平转头:“不如让立洲带回来吧。”
  “不了。”陈乌夏说:“今天吃得饱,我想出去散散步。”
  马琳:“去吧,该出去走走了。”
  陈常平:“早点回来。”
  街上有车,路上有人,陈乌夏绕到了另一边。围墙高两米,攀爬十分顺利。
  沙丘黑漆漆的,没有人,没有灯,除了皎洁的明月。
  陈乌夏一眼看到了空荡荡的小秋千。
  秋千真的小,她一坐上去占满了整张小木板。
  其实,她这年纪也还是孩子。
  遇到懒得解释的事,陈立洲常说:“乌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陈乌夏的确长大了,割裂式地成长,一边迫切地独立,一边想当鸵鸟,享受这个年纪的青涩。
  陈立洲说她眼窝子浅,藏不住眼泪。可是在人前,她的眼睛和枯井一样,夜晚熄了灯才敢躲在被子里啜泣。
  或许压抑得太久,想在这里放声大哭,情绪却不到位。到头来,她还是无声地落泪。她单手抹了一下眼睛,继续晃荡秋千。迎着夜风,她幻想自己乘坐秋千飞上高空。
  秋千荡得高,在措不及防的一瞬间,左边的细绳小木板脱落、倾斜。陈乌夏一屁股跌在了沙堆里。
  疼痛把悲伤给逼了出来,她“呜哇”一下子放声哭了。
  这一瞬间,无比痛快。
  与此同时,响起了一阵水声。
  她既然哭了出来,一时半会也收不回去,一边哭着,一边东张西望。
  这才见到,树丛边,一个半人高的水龙头下,有黑影在冲脸。听见她的鬼哭狼嚎,那人也转了头。
  月光进了云层。在各自的眼里,对方昏黑一团。
  陈乌夏趁着夜色揉了揉摔疼的部位。
  那人走了过来,越来越近。淡淡的月光停在了他脸上。他和她差不多年纪,半湿了头发,脸上淌着水。眼角一滴水珠落下,疏离且冷漠。
  她憋住了哭泣,没顺过气,一下一下打着嗝。
  少年开口问:“你到这里多久了?”他处于变声期,说话像是石头沉了底。
  她老实地回答:“有十多分钟了。”说话还有哽咽。
  少年再逼问:“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陈乌夏连连摇头:“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是实话。不过,她的语速又急又快,反而像是撒谎。
  少年更加沉郁了。
  陈乌夏暗想,难道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围墙外就是街道,他不至于杀人灭口吧……而且,她真的没有见到刚才发生过什么。
  少年又问:“你一个人过来哭鼻子?”
  “没有。”她比刚才更快速地反驳。
  秋千的细绳在此刻彻底掉落,小木板倾斜地坠了下来。
  少年看了一眼:“这是儿童秋千,承重二十五公斤以内。”
  他陈述的是事实,可是语气太过冷淡,她听在耳中觉得是讽刺。“我知道了!”
  他继续总结:“趁黑偷偷过来荡秋千,结果把秋千坐烂了。”
  陈乌夏:“要你管!”
  少年看了看烂尾楼那边。
  保安离这里远,而且,外面的车流声把活动场的动静掩盖了。
  少年提醒:“别这么大声,想把所有人叫来看你表演哭鼻子么。”
  身边的人多是怜悯和安慰,第一次听到这种刻薄话,陈乌夏多日来的悲恸翻涌而上,她再也不想忍耐了。“我荡秋千关你什么事?爱管闲事!”
  少年靠在了树下:“谁管你。”说完,他站直了,看着少女暴躁如一头小狮子冲过来。
  陈乌夏很想直接打他,但还是克制地停在树下,她仰起头,这时她看清了少年的五官,长得可扎眼,可说话却扎心。她咬紧牙关,吼他:“闭嘴!”反正和他是陌生人,她就当一回不乖的孩子:“不闭嘴就揍扁你!”
  她的狮吼奏效了。少年眉峰略动,不再说话。
  他静了,她变得更想哭,手上卸了劲,呜咽着蹲了下去,把脸埋进膝盖里,泪水稀里哗啦和瀑布一样。
  少年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收声的意思。他上前:“给。”
  她没有理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
  少年:“纸巾。”
  她抬起了头,眼睛满是泪水,模糊了少年的俊脸。
  少年居高临下:“想哭就哭吧。”
  陈乌夏接过纸巾,起来拭泪:“我太难过了……平时又不能哭……你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少年懒得听她的啜泣,转身想走。
  忽然,远处有一个手电筒亮起来,伴随着一道喊声:“谁在那里?”
  少年立刻闪身到了大树后面。
  陈乌夏连忙捂住了嘴巴,无处可躲,她跟着他藏在树下。
  树干不粗,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相距一米。
  少年双手插兜,仰头望月。
  距离近了,周围也静了,她闻到了檀香皂的味道,清新中有丝甜味。他是洗了澡过来的吧。她抬头看见他的下颔线条,清秀优美。
  “谁在哪里?”保安用手电筒从左扫到右。
  亮光在距离少年少女不到两米的地方扫过,再定在吊着的秋千上。
  保安自言自语说:“绳子这么不经用啊。”
  听了这话,少年低头看了看陈乌夏。
  她明白他是想起她坐断绳子的事。她泪汪汪的,看他的眼神带有悲愤。
  这里不过是废弃的工地,没什么好偷的。保安站在沙丘边,没有走进来,自然也没有发现人。他走了。
  又再等了一会儿,少年走出了树下。
  陈乌夏吸了吸鼻子:“我们为什么要躲?”
  少年:“我没让你躲,你刚才可以出去。”
  闹了这么一场,陈乌夏几乎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但少年凉薄的语气,又把她的悲痛勾了出来。她双手捂脸,背往树干一靠,“呜呜”地哭了。
  哭得太突然。少年回头问:“你还想把保安引过来吗?”
  “不是。”陈乌夏呜咽地说:“你一说话我就想哭,你这人太刻薄太冷漠了。”
  少年:“……”
  她哭得绝望,像是悬崖上走投无路的逃兵。
  “别哭这么大声。”少年又看向烂尾楼的方向。
  陈乌夏吼他:“我就要大声哭,关你什么事?你名字叫管太宽吗?”反正第二天谁也不认识谁,她尽情释放自己的委屈,“呜哇……”她哭得十分畅快。
  少年:“……”


第7章
  这边的动静太大,烂尾楼值班的保安又来了。
  少年远远见到手电筒的光,“他来了。”
  陈乌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年不再管她。他向上一跃,抓住一根树枝,用力荡起,站到了围墙上,迅速地跳下了。
  只剩下陈乌夏了,她用手背擦擦眼睛。
  “谁在那里?”保安的声音响起。
  离去的少年回了头。
  陈乌夏一边掉眼泪,一边翻围墙。动作利索,眼泪也没有断。她翻过了围墙,转头见到他,又向着他哭:“呜呜呜……也不带我一起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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