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元旦,1月底,祈热坐上了考场。连考两天,她回宿舍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政治资料,并暗暗发誓,考不上也不会再考。
当晚她跑去跟李妲姣喝酒,李妲姣说借她信息注册个账号,她现在只打火锅店一份工,偶尔闲得慌,“这个校内网还挺火的,你就没听说?”
祈热摇头,她从法国回来后,似乎就没那么热衷于新潮了。
“我用你的照片注册,保准一大堆你校友来搭讪。”
祈热笑,“你悠着点,指不定对方也没用自己照片,别受骗了。”
“知道,谁还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李妲姣捣鼓一阵手机,喝一口酒问:“你们现在还联系么?”
祈热知道她问的谁,“嗯。”
李妲姣张了张嘴,叹口气没说话,末了仰头灌下几大口啤酒。
同样的烧烤摊,半年前,两人也坐在这儿喝酒。
那会儿还是夏天,热气四伏,李妲姣见祈热喝红了脸,做说客似的给她提议:“热热,你也说了,决不回头,那你就看看陆时樾,你试着跟他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呗。”
“你俩从小就在一块,他有什么缺点是你不能忍受的么?据我所知,没有吧,你在他面前说不出什么好话,在别人面前,就老夸他,你对他没有女人对男人的爱,是因为你从来没把他从过去的印象里脱离出来。”
“这样,待会儿我喊他来接你,你跟他说,陆时樾,我们在一起吧,但是,我不能保证哪天会讨厌你,不能保证哪天会真正喜欢你,你就问他,要不要试着在一起,我打包票,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祈热似是真喝醉了,拍着桌子,“就这么说定了!他那么好,我还能喜欢不上他?”
她那么干脆,以为她们达成了共识,以为自己想通并做好了准备,可后来,陆时樾来接她,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时樾亲她,她眼泪便掉个不停,糊了满脸,陆时樾指腹贴着帮她擦掉,听她哽咽着说一句:“对不起。”
陆时樾声音哑了,“祈热,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说过几次,他什么也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一次,她看到的,全是隐忍与落寞。
祈热止住眼泪,将他往外推,迅速解了安全带跳下车,砰一声将车门关上。
四处传来的喧嚷声被无形地阻隔开。
她站在他面前,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她偷来他的话,问:“陆时樾,你要跟我谈恋爱么?”
她做好决定,他说要,她便跟他在一起。
她看着他捧着一颗真心被自己糟蹋,她的心可太疼了。
可是,她没有等来答案,面前的人什么也没有说。
他站得笔直,如任何时候一样,将所有的关心收于背后,姿态不卑不亢。
祈热预料到了,她该预料到的,他若是会回一句“要”,不至于等到现在。
她看清他的眼睛,他也看清她的心。
喧嚷声又如潮水般涌过来,将两人没入尘土与鸣笛,祈热只觉眼睛耳朵肚子,浑身都痛,她往前两步,踮脚勾住陆时樾的脖子,混合着眼泪,贴上去。
陆时樾紧紧圈住她腰,用力往自己怀里带。
身前是彼此,如同明天便是末日,他们用尽了力气拥吻。
陆时樾脸上是湿的,不知是不是祈热脸上沾过来的,他捧住她的脸,喊她:“热热。”
2001的世界杯一赌,他将赌注留到了2006。
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我不会再靠近你,你也不要离我更远。”
祈热哽咽着点头,一动,眼泪又簌簌地往下落。
陆时樾从不知道她这样爱哭,他原以为她天生没有泪腺,现在他明白,她在失去的时候最悲伤。
他将她重新抱上车,替她系上安全带,她缩在座位上,无声地落泪。
霓虹灯流转,刺痛了车上人的眼。
陆时樾开了音乐,握紧方向盘没再看她。
他眼下只知道将车往前开,什么也落不入他的耳朵。
他不知道,连音乐也那么应景。
「请假装你会舍不得我
请暂时收起你的冷漠
轻轻拥着我,轻轻拥着我
最后一次给我温柔
明知道我的梦到了尽头
你不再属于我所有
在今夜里请你让一切如旧
明天我将独自寂寞」
该是巧合,专辑发行的那一年,他们相继来到这个世界,开启了各自的人生。
该不是巧合,专辑名是人生就是戏。
第44章
农历十二月中旬, 机场接机的人络绎不绝,祈热戴一顶小红帽站陆正午身旁, 两人皆往里望, 直至熟悉的一抹身影出现在通道口。
祈热将手举高,“陆时樾!”
兰城不似梅城那般四季分明, 即便是冬季,街上仍有不少人穿裙子,陆时樾在兰城待到第四年, 每年回来,也没有做好应对温差的准备。一件牛仔外套里只搭一件规整的淡色衬衫,单薄不御寒。
陆正午手里准备了长大衣,要递出去,两个小孩已经抱在一起。
陆时樾将祈热圈紧, 手上用劲, 将她掂一掂, 得出结论:“没瘦。”
祈热脸埋在他衣裳里,磕到鼻头,有些酸涩。
晚上吃陆时迦的生日宴, 长辈们谈起两个准毕业生的未来,柳佩君向来都以不太乐观的态度看事, 朝着大儿子说:“即便你现在在藤鑫实习, 那也是在兰城,毕业回来,这次实习的含金量会大打折扣, 肯定会影响你签公司的。”
陆正午故意顺着妻子的话提议:“那不如就留在兰城,直接在藤鑫转正。”
留兰城,柳佩君更不答应,两人吵几句,之后又说及祈热。
“热热呀,叔叔是真想不到你会想当老师。”陆正午慨叹一句。
祈热拿了纸巾擦嘴,“也没其他志向了,当老师挺好的。”
她没解释到点,是因为不想解释。早在高考之前她就想清楚,即使分数能上梅大也没动摇。她也一直上心,在巴黎的两年,持续在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总结教学经验,听自己专业的课,也去其他学院甚至去其他学校蹭课。这次的毕业论文,就跟中法法语教学有关,比起理论,更偏实际,注重学术的花自酌倒很满意,说她选取的侧重点不错。
她现下的态度,跟做决定之前的想法可谓云泥之别,她多次说过,打死也不做老师,喻星淮也说过,想象不出她当老师的样子,现在她却只有这个奔头。
就像以前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说法语一样,现在提到自己的规划,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塞一颗冬枣进嘴里,“还说不准考不考得上呢。”
她看着有些泄气,与那日胸有成竹的模样判若两人,陆时迦看着她,后悔那天不该拿祈凉的话泼她冷水。
“这么没自信,不像你啊热热。”陆正午将几个果盘往孩子们面前推。
“不管有没有自信,都得想想最坏结果之后的打算,这不是你们教的么?最坏的结果就是没考上,考不上,我就去培训班教小孩子。”
散了席,屋外细碎的雪也停了,连日大雪,地上越积越厚,融化不及新增的速度,夜里也白茫茫一片。
屋檐下,祈热坐小板凳上,手放在小火炉上烤,院子里两个小孩在堆雪人,时不时跑回来烤一烤僵掉的手。
祈热脚底生凉,看雪人即将成型,说一句:“今年好像比以前都冷。”
凳子旁还是凳子,陆时樾坐着应一声,“兰城也比以前冷。”
祈热将他手拉到火炉上,认真问他:“留在兰城确实比回来好吧?”
陆时樾挪着凳子换了个方向,“嗯,回来得重新从实习生做起。”
“决定了吗?”
他将她手掌搁到他手背上,不让她手直接贴着火炉,“决定了,回来,偶尔见你也方便。”
从街头相拥那一刻,他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直白与坦诚。
“之前去兰大,你应该知道原因。”
祈热非要把手贴着火炉,抬头看他,“那只企鹅还在吗?”
他点头,是她送他的挂饰,他一直收在钱包里。
“你真的……很傻。”祈热轻轻打在他手背。
陆时樾笑。她说得也没错,之前她抱怨通讯软件不方便,随口列出六七条缺点,他记下来,在网上搜索,搜不出,便决定以后去这家公司,做着加入软件开发组的梦。
草率,傻,可甘心如芥,也从未后悔过。
夜渐深,雪又开始凝结,就这般化了结,结了化,到除夕,道路与屋檐总算露出本来的颜色。
是夜除夕,远在德国柏林的中国第六代导演王安全凭借《图雅的婚事》问鼎柏林电影节最高奖,是距去年贾樟柯斩获威尼斯金狮奖后,中国电影的又一喜讯。
恰逢举家恭迎新年之际,算是锦上添花。
不久后,祈热以第一名的初试成绩去参加梅外研究生复试时,也恰逢法语专八考试,不知算不算锦上添花。至少,花自酌作为复试考官,对她临时换考号的行为颇为不满,故意提了刁钻的问题考她,祈热匆匆结束专八考试姗姗来迟,喘着粗气,一句连贯的法语中间断了几次,终是惹得花自酌给她面试打了最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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