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业方面,从小就读的学校不是很棒,但也不糟糕,与自己的能力匹配,然后国中顺利进入立海大附属中学读书,成绩在班里属于中游,不上不下的位置,偶尔因为熬夜读书或者从学霸柳生那里搞到情报,蹿入班级前几名对于文太而言也是意外的惊喜与收获,但他并不强求。
兴趣方面,喜欢世界上所有的好吃的,立志收集起世界上所有口味的泡泡糖,除此之外就是最热爱也是付出心血最多的网球,文太自认天才,在截击方面相当有自信,哪怕是社内三巨头都给了他绝招相当高的评价。
人际方面,朋友不算少,来来去去很多个,但大部分都是可以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好友,甚至在外校都还有着崇拜者,比如冰帝的那个叫做什么的来着?
因此,整体的来看,文太不缺少什么,也不特别的需要什么。要说在什么地方有遗憾的,恐怕只有那个————至今的十五年人生里,文太对自己的恋爱并不是很满意。
恋爱这玩意,你当它是一回事,它就是件重要的事情。可你不把它当一回事,那它还真的什么都不是。虽然这说法听起来有点自我安慰的下台阶,不过硬要指出其中的不妥,却也很难下手。而且就文太的情况来说,或许更加偏向后者。
作为整个网球部谈恋爱次数最多同样也是人气最高的那位,文太年纪轻轻就已经交往过不下五任女朋友,谈不上感情疲惫,积极的想法也是有的。只可惜每段恋爱开始的时候都很像童话故事,然后就越来越疲乏无力,甚至一度让文太产生了措手不及想要逃离的想法。
但是现在……
他很努力地笑着,大眼、酒窝、露八齿--露出完美的、天才的笑容。
友美见文太盯着自己好一会儿不说话,还以为这人也是口渴,索性将手里那瓶可尔必思拧开瓶盖,递给文太:“你是吃撑了吗?”
“……”
文太咳嗽了好几声,刚刚吃完的饼干,饼干渣差点喷出来。
白皙的手指将尺寸有点大的饮料递给他,文太接了过来,灌下一口酸甜清凉的饮料,酝酿了许久,终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我最近一直都有收到你送的,甜品盒。”
“嫌小?那我回头打个电话让他们做个大点的。”
友美完全没注意到文太两颊稍稍染上的红晕,自顾自地想着,然后狐疑地盯着文太看了三圈,认真地评估着,“你真的该减肥了,我见过的打网球的人没有像你这么胖的。”
虽然友美嘴巴说出的话总是破坏眼下在文太看来还算是不错的气氛,他低头看她,这中学的制服穿起来浑然天成的大小姐气质怎么也挡不住,换了班里其他女生,非要把裙子改的很短,衬衫也花里胡哨的,但友美的笑容有点假,一举一动像是少女漫画里的分镜,好像身后都能看到开着花的网点纸,美好的不真实,亮丽的不像真人。
他转身在福利社买了一盒pocky,抽出一枝递给她,女孩子笑着接了过来,也不吃,只是拿在手里好奇的转来转去,饶了一圈,文太最后把她送到美术教室门口,外面太阳正圆,天气正好,他们还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准确来说是友美自顾自走在前面压根没注意到文太屡屡伸出的手。
文太简直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更泪的是,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做,恐怕也没有下一回了。
命运的险恶之处即在于此。
他想狭路相逢勇者胜,又想千金一掷破釜沉舟,索性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走到她面前,拦住她,开口。
“友美,这个周末有时间吗?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友美没料他有这心思,也没料他有这胆子,结结实实被吓到了,手里还在玩着的pocky摔到地上。
×
“各位同学,今天来给大家做指导的是三年级的幸村同学,这次我们的绘画主题是这个维纳斯半身像,大家都要好好努力。”
台下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在鼓掌,友美正在构思画什么好,见了春风满面笑意盎然的幸村眼皮都不多抬一下,思考得十分认真。
幸村作为画作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艺术绘画大赛并屡屡捧回奖杯的人,在指导学生方面,台面上从容大方,台面下千变万化,如同在网球部指导部员一样,用词客气,却不容置喙,这次的静物只是个放在台面上的维纳斯石膏半身像,友美盯着只有头的维纳斯,举起画笔开始了绘画,坐在她身旁的赤也甚至无暇顾及她到底在画什么,抓着头发很是苦恼。
“赤也,你还不打算开始吗?”
幸村走来,轻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问道。
“部长……幸村学长,我对绘画最不擅长了啦……”
“别紧张,天塌下来也有东京塔顶着。”幸村语气轻松,声音里带着半点笑意,“总之,你先动手试试看。从这里可以开始考虑构图,看赤也你打算怎么样……”幸村在身旁指导着,本就柔和的声线缓和了赤也部分情绪,他开始顺着幸村的话语一点点去勾勒那个画面。
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惬意的猫叫,日光蒸腾着海面,浅蓝色的海面朦胧得宛如幻觉。
美术教室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安静地涂抹绘画着,只有画笔在白纸上摩擦划过的声音。
悉悉索索。
不知不觉,幸村已经轻轻地靠过来,单手支着下颌看了看友美的画作,上面是一片星空蔚蓝,从中间到下面如同红色血海的幔帐遮掩着那后面的维纳斯半身像,暗红色的艳丽萎靡,深蓝色的幽怨深邃,盈盈的燃着火光的雕像身下还摆着一枝百合花。
时光就此倒退数十年,像是老电影里的场景,没有色彩的单纯光影,明艳得令人心惊。
那些厚重而柔顺的帷幕摆动如波浪,如波浪下熠熠作响的珊瑚。
“像是诗歌一样啊。”
眯起那双美丽的眼睛,幸村感叹着。
“自由引导人民?”友美沾取颜色,头也没回,哼了一声,“但实际上民主主义是根本不存在的。”
幸村微笑,言语中带有深意,“有机会还真的想去巴黎或是罗马看一看。”
“罗马是个难以穷尽的城市,有太多教堂、纪念碑、博物馆和画廊——教堂和博物馆都关了,只能找画廊。巴黎还好,只是资本主义没落的腐朽气味让人觉得受不了,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这算是约定吗?”
“你如果想现在就走,我没有意见。”
他伸出手,稍稍抚摸在画作上那面无表情的维纳斯脸上,黄金比例的五官贴在掌心里,沾染了些许颜料。
幸村垂着眼,睫毛上似乎还散落着阳光照耀下金色的粒子:“只是个复制品,真是可惜啊。”
“模仿着充满才华的原作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哪怕现在从窗户下推下去,破坏干净了也只要重新再买一个就好了。”友美接过幸村的话,手上也没听着,大笔一挥,沾取了黑色颜料的画笔在那张完美的画作上涂下了一个大大的“×”,她顿了顿,回过头,静静一笑。
“但是,我是不会成为那种人的。”
少女慢慢拽掉松了一半的领带,巧笑嫣然,“幸村学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赤也投来问询目光。
“没事,”幸村笑着,“总觉得你交到了非常了不起的朋友呢。”
×
叶太瘪着嘴。
寿太皱着眉。
两个弟弟同时眼泪汪汪。
“放手,都说了放手啦,今天哥哥出去约会,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可以吗?”文太在门厅那里换鞋,偏偏两个弟弟死活不松手。
摇头,摇头,死命摇头。
“哥哥,我们也想去纽约玩。”
“谁说我们要去纽约?”文太大吃一惊,还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寿太已经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老远处红地毯就已经铺到了门口花园处,十几个保镖分别站在两侧,路对面停着辆加长的林肯房车,车窗慢慢摇下,穿着洋装的大小姐友美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为什么还不出门?飞机已经在机坪等了很久了。”
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发胀,他诚惶诚恐地踩着红地毯走过去,扶着车门,脑后流下三道黑线,“我说,你真的知道‘出去玩’是什么意思吗?”
“难道不是度假吗?”
大小姐耳畔的珍珠耳环闪闪发亮。
×
长长的、流泻而下的黑发,依旧是在两旁扎着双马尾,与众不同的是在双马尾上别着浅蓝色镶浅金边的蝴蝶结,同款浅蓝色花边条纹衬衫,白色高腰纱裙,脖颈间精致的锁骨链,踩着白色坡跟鞋,从这点来看勉强还算是正常的装扮,至少比刚才那身金光闪闪的洋装好太多了。
与此同时被强烈吐槽衣服颜色和质感都不好的文太也被友美家的管家再次进行了一番大改造,与友美类似的浅色衬衫,黑色长裤,限量版的银蓝色耐克球鞋,还有右腕上的装饰性腕表,文太已经不愿意去想这又是多少钱了,反正肯定是会令他晕倒的数目就对了。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倒是想听听你所谓的‘出去玩’到底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