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灵药 (柴扉和月)

　　她是正常人，也是视觉动物。
　　姜开之前在上海总部工作，去年年底调往北京分部陪同美国买手做一个项目，从小长在文艺气息浓厚的上海，乍一来北京被北方人的直白吓到，不过他待了几周后也能磕磕绊绊地说几句北京话。
　　他带着南方口音的北方话有点大都市精明感，平时待人亲和，但跟谁都不热络。大部分时间和美国毛子两人下工厂或者在会议室里在白板上写写划划，然后召集相关人员一起开会，一直在尽心负责公司项目。
　　其实，姜开一来北京，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办公室人员，这里虽然没有上海办公室气氛摩登，但办公室里美女确实不少，他一来就注意到周云，人靓条顺，气质有点像南方人。
　　周云在市场部工作，随着项目的开展认识了姜开，他们逐渐有了接触。工作中姜开发现周云做事低调利落，很讨人喜欢，她身上还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姜开看到她的长相就很中意，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单方面对周云一见钟情，再加上后来的彼此了解日久生情。男帅女靓，彼此有意，九十年代知识分子标榜自由，崇尚自我人格，主体意识的觉醒，对感性生活的大胆追求，他们两个紧随潮流。
　　1994年3月份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姜开是个上海人，在北京也不知道待多久，但距离对周云来说并不是问题。她觉得自己正想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正好出现了，倒不是她饥不择食，是姜开恰好复合她的审美和想象，她看他很顺眼。
　　这算是周云第一次谈恋爱，她想起之前，心里多少有点疑惑和纠结，最后她很快得出结论，之前单方面不算恋爱，这次应该才是。
　　两人都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楼里，离着很近，之前两人因为工作比较熟之后他也来过，每次都很绅士中规中矩，有一次他来送东西，正好赶上饭点，周云礼貌地留他吃饭。
　　他发现周云做饭很好吃，他刚来北方不喜欢这里饭菜的重油重盐，周云跟他口味一致，饮食清淡。确定关系后姜开几乎天天来串门，用他的话来说是顺便来蹭饭。
　　周云只有一个要求，饭后他来收拾，他表示完全没问题，虽然中间曾经因为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他后来买了一整套来赔罪。
　　四月份的一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吃完大餐，又到周云处一起看电视，电视结束后，她像往常一样起身送他到门口，快离开的时候，他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悄悄问：“今晚能不能不走？”
　　周云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周云觉得自己心里很软，他们确定关系后亲吻拥抱都自然地发生了。
　　这天夜里姜开留在了她家，后来又匆匆出去买了点东西。
　　他们谈恋爱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姜开很温柔，让周云抹去了早年亲密留下的不好印象。
　　她开始学着去享受，对她来说，只是单纯地去享受，没有任何目的，这种亲密让她真正开始面对自己的需求，打开了新世界。
　　一开始就察觉两人私下有暧昧的美国毛子Frank有一次提醒姜开小心办公室恋情引火烧身。
　　两人都了解公司政策，白天是普通同事，晚上是普通情侣，每天晚上一起做饭吃饭，每天早晨一起迎接新的一天，周云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
　　周云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手忙脚乱了大半夜，第二天醒来，他看她的眼神，那是真正的欣赏，她想，这种感觉很不错，她需要这个。
　　5月份的时候姜开回上海呆了几天，除了回总公司做述职报告，还要在上海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他打算顺便和朋友聚餐。
　　离开北京的时候，他和周云在火车站依依惜别，他摸了摸她的耳垂，又快速亲了亲她，让她等他回来。
　　姜开回到上海，这次他没让父母知道，也没有回家看看的打算，父母看他这几年游戏花丛，一副只恋爱不结婚的做派，对他很有意见，彼此相看两生厌。
　　在公司忙了一整天，这天晚上和好友一起聚餐，两人是大学同学，很是聊得来，吃完饭他们又去新开的风评不错的酒吧去续摊儿。
　　姜开几杯酒后说出了自己的烦恼：“人谈恋爱为什么非得要一个结果，好好享受这个恋爱过程不是很好吗？”
　　他同学听到想了想说：“是挺好，但是恋爱到了一定的阶段，你就很自然地想跟她一起生儿育女，人的需求一直在变。”
　　姜开看着他：“你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几年身边一直是同一个人，想想你也真是厉害，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竟然不闹分手也不要求结婚，这不科学啊。”
　　接着他有点八卦：“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好友手里夹了一只烟，听完他的话愣了愣，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姜开从来没见他这样子，觉得他有心事，而且心事还不小，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对方回过神，还是沉默，弹着烟灰笑了笑没说话。
　　姜开有点纳闷，随口说了句：“这几年你烟瘾不小啊，之前大学不是死活不抽，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吗？”
　　说完姜开想起北京的那个人，对好友说：“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我挺喜欢她的，我想我真的恋爱了。”
　　对方听见看了看他说：“恭喜，好好相处。”
　　姜开无家可归，死皮赖脸又跟着朋友去了他的酒店公寓，第二天鸠占鹊巢，反正这里常年有空余房间，他只是帮忙物尽其用。
　　周云这天收到姜开的传呼，让她去上海，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分别，彼此都很是想念，她也正想给自己放个假，交接好工作，请了年假，打点好行李，她动身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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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 30
　　姜开为了周云能好好休息, 给她买了卧铺, 她有点认床, 在火车上时睡时醒, 迷迷糊糊睡了很长时间。火车快到站之前周云去卫生间换了衣服，洗了脸，出来后整理头发, 又画了个淡妆。
　　姜开从北京回到上海后, 这两天周云不在身边, 他很不适应，所以思念下一时冲动给她发了消息，让她来上海，周云能答应来, 他很高兴。
　　他提前等在火车站, 火车有点晚点，他从来没有觉得火车晚点这么讨厌,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的心情越来越焦灼, 期盼的心情与时俱增, 火车终于到站, 他紧盯着陆陆续续下火车的旅客。
　　这趟火车因为有她的存在而变得格外不同。
　　终于，他看到他这几天日思夜想的那个人。这会周云简直成了他眼中的蜜糖，姜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一把把她搂过来，两个人顿时离得很近, 他在火车站愣是没忍住，看着人多趁机作乱，迅速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还想更进一步，被周云使劲推拒，胸口吃了小拳头。
　　对姜开来说，小拳头简直敲到他的心里，他更蠢蠢欲动了。
　　最后还是没忍住，出站走在光线不好的路上，姜开不管不顾，把人拉到偏僻昏暗的角落，一秒化身成功，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先来了个绵长的法式深吻，中间不断有其他小动作。
　　不知道亲了多长时间，终于暂时解了相思之苦，后来他还一边亲一边问：“说，想不想我，恩？”
　　怀中的人被他又亲又揉，已经七荤八素，在他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听见满意地说：“想死我了，走，哥带你去吃大餐。”
　　路上周云都没心情好好看看上海具体长什么样子，因为旁边一直有人在看自己，姜开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说实话，自从下火车之后，这种不由自主的乍见之欢让她感觉很新奇，同时又有点不适应。
　　两人去了红房子，这家西菜馆格调怀旧，气氛优雅，连服务人员都是吴侬软语，周云像是瞬间自然而然地融入到这片氛围中，在姜开看来，朦胧灯光下，对面认真看菜单的周云，像是从民国里走出来的美人。
　　他没说出来，如果周云知道，肯定会说他光环效应加身，情人眼里出西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有点后悔带她来这里，不是西菜不好吃，相反，晚餐精致又好吃，而是因为餐厅人很多，上菜就有点慢，他本来就有点心猿意马，整个过程很是有点食不知味。
　　出来天已经黑下来，街道上霓虹初现，整个城市被灯光渲染得五颜六色。
　　姜开已经平复了很多，问她要不要去看夜景，他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觉得上海好像没有什么看头，一些教科书上的景点好像从小就看腻了，倒是因为最近几年浦东开发，城市快速扩张，他觉得夜景越来越不错。
　　周云说可以明天再去看，今天她想早点回去休息。
　　姜开手里拎着她的行李，伸手招了路边的出租车，上车后他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在出租车上，两个人都坐在后座，中间有一段距离，姜开白皙的右手在光滑的椅垫上慢慢移动，停住之后，他的手指和她的手指并列在一起，赏心悦目，她手被轻轻碰到，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熟悉，她想起两个人在公寓里一起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