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脸着地,男人毫无准备的被摔, 可想而知摔的有多惨。右腿沿着炕沿刮过, 裤腿都被划破了。
“你……”男人双手撑地, 抬起那张满是泥土的脸“你敢反抗?老子今儿……打死你。”
擀面杖被拽走了, 男人徒手去抓他儿子。石头眼眸寒光闪过, 抬脚踹上了门,不躲不避的迎着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双手一使力,他老子被他扛在了肩上。
“啊……”双脚离地,四下没个着落。好似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抛摔,惊的他又是一声喊叫。
炕上的李香兰也震惊极了, 这孩子好像才八岁吧。且他那个子又瘦又小的,虽近期比之前好一些,可咋能扛得动一个成年男人的?他老子可有一百多斤呢。
石头轻轻松松把平日里欺负打骂他的男人举起来,这一刻终于征服压在头顶那高山,男孩心潮澎湃,举着他在地上开始转圈。
“啊……你还敢不敢打我?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不给我饭吃。敢不敢向着你媳妇跟她一起当后爹后妈……”
自记事,他就没有了妈妈。在后妈手里讨生活。饥一顿,饿一顿的挣扎在死亡线上。他老子从未护过他,自从后妈生了弟弟,他更成了多余的。要不是杨家,他如今尸骨估计都沤烂了。
林木被儿子举大鼎一般在空中转圈,那种随时都会飞出去摔个大马趴的感觉,吓的他控制不住的想尖叫。偏屋漏逢了连夜雨——屋里地方太小,他脑袋几次被撞在了墙上、柜子上……撞的他脑袋发晕,眼前天旋地转的赶快闭上了眼睛。伸手摸着撞起的大包,男人一脸恐惧。
“……石头……我……我不敢了。”
认怂了,石头停止了脚步。孩子此刻满脸是泪,这话我说过多少遍,为了能活着,为了我单薄瘦小的身子不被打死,我像耗子一样躲着、藏着,努力的活着。
原来你也会怕,你也有如此怂囊的时候。欺压弱小,你不就欺负我打不过你嘛,如今你再来啊,你怎么不敢了?
炕上的俩孩子,大的八岁是李香兰带来的,比石头高了许多,平时也没少欺负他,如今被他大力士一般的动作吓的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小的才几个月,被他老子的喊叫惊的哇哇大哭。李香兰懵逼了,昨天诡异的痒,痒的她钻心挠肝,身上被挠的没一块儿好肉,连女人最柔嫩的私密处都挠了个稀烂。
今儿又来这么一出,实在是震碎了她的认知。恐惧如一只大手,紧紧的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放……放我下来吧,我……我再也不打你了。”
男孩胸膛剧烈的欺负,双目因愤怒委屈和终于翻身的喜悦变的猩红。真想双手一扔,将这个欺压他的男人摔到地上。
想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家里他是主劳力,若是把他摔个好歹,这一家子也是麻烦。胳膊一弯,在离地不足一米的地方,双手一松将他摔在了地上。
家里房子是土房,地也是土地,这一下也就疼一阵,即对他造不成多大伤害,男孩也出口恶气。
林木疼的在地上趴半天没起来,屋外同住的两家都过来敲门,关心屋里这是咋了,自己兄弟叫的杀猪一般。
石头抬脚踢他老子一下,林木缓口气,脑袋晕的依旧没敢睁眼,扬声道:“没事,我不小心摔地上了。都走吧,别他娘的管闲事。”
打发走俩哥哥,男人好半天才爬起来。石头不理会他们的惊惧,自己上炕拽被子准备睡觉,明儿一早还要晨练呢。
看他抬腿要上炕,改姓的林强吓的抖如筛糠,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别……别打我……”
石头冷眸如电,吓的他身子一抖,□□一滩湿。被石头鄙夷的斜了一眼,随即理都没理他,抱着被子去了北炕。
这屋里两盘炕,平时林强是跟他在北炕睡的,俩人同盖一条被子。今儿被吓的说什么都不敢过他跟前,更别提如平时般跟他抢被子,让他光着睡。
翌日,俩月以来男孩第一次在家里吃饭,以前都是给他半碗,让他端着到外头吃。今儿,一碗野菜稠粥端端正正的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李香兰端着咸菜,哆嗦着放到靠近他的位置。林强看他低头吃饭,这才磨磨蹭蹭的过来,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唯恐招惹了这尊杀神。
终于在家里吃上了饭,虽说没吃饱,但他如今饭量极大,若真放开了吃,这些人都得饿死。反正只要不那么饿就行。
“是谁告诉你我抓到山鸡了?”
他简单的一句问,李香兰就是一哆嗦,赶快如实回:“吕家那个小丫头。”
就这样,原以为绝不会暴露的吕杏,就这么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可这方式绝不是她所乐见的。
吃了饭,照例去杨家找妹妹。杨铁槛今儿没去上工,在家跟媳妇整理院子。他来的正好,带着妹妹到外面去玩。
王爱珍给闺女拿件薄薄的褂子:“要是晒就给她穿上。”看男孩点头,她开口问“今儿咋没过来吃饭?锅里给你留着呢,你先去吃了,等会儿再带妹妹去玩儿。”
男孩摆摆手:“不用,我吃过了。”
嗯?王爱珍有些不敢信。你那后妈在这儿吃了亏,回家没收拾你,居然还给你饭吃?这事有些邪门啊。
“那也去把锅里的吃了,不然剩下晚上该坏了。”看他还要拒绝,女人把脸一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个半碗一碗的都不是事儿,快去吃。”
石头冷硬的心在这里总是不经意间被感动,大娘肯定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撒谎,或者怕他在家吃不饱,这才非让他吃。
实际,他也真没吃饱。点点头进屋去端饭,掀开那个大锅盖,锅底有少许水,大碗里的粥和窝头都还热着。男孩被蒸汽熏的眼眶发热,他赶快抬头逼回眼眸的水汽。
飞快的吃了饭,他舀了水把碗洗净。王老太太坐在炕上纳鞋底:“不用洗,等会儿我洗就行了。”
把碗放进橱柜,他探头进去:“洗了,姥姥那我带妹妹玩去了。”
老太太慈祥的笑笑,挥挥手中的鞋底:“去吧,去吧。”
抱着小公主出了院儿,街门口都没人。小家伙转着大眼睛四处瞅,男孩发觉她如今挺喜欢热闹,指指东面问到:“那边有几棵柿子树,这几天大家可能在那儿摘柿子呢。你要去吗?”
小家伙慢半拍的点头:“去。”
农历七月底的柿子还未完全成熟,入口涩中带着微微的苦。但将它泡在温水里泡两三天,它就没了那股涩味,变得脆中带甜,柿子的清香也出来了。所以这个时候,不上工的孩子就会抢柿子。
不远不近的柿子树下,小伙伴们手拿长杆往下敲,下面的专管捡,姊妹之间分工合作,几乎每棵树下都有人。小军领着弟弟也在其中。
兄弟俩没拿杆子,小军让弟弟在下面等着,他呲溜呲溜的爬上了树。一个个摘下来往下扔。一下子又摇晃树干,掉落的也不少。
小二毕竟年纪小,哥哥扔的太多,他捡不过来。一旁吕杏的三哥吕根趁机往自己的篮子里捡。甚至趁孩子不注意,偷偷拿他篮子里的。
吕杏左右瞅瞅,也趁机捡几个。空间里的麦子留着卖钱,这玩意吃了可以饱肚的。等树上的柿子被摘了个差不多,小军又刺溜刺溜顺着树干下来。
高兴的去看弟弟旁边的篮子,这一看,孩子原本的兴奋瞬间就降落到了冰点。“怎么只有这么几个?我摘了那么多呢,你都捡哪儿去了?”
小二懵了,一瞬后指指身旁的吕根:“他,他也在捡。”
吕根踩猫尾巴了一般跳起来:“谁捡你的了,我捡的都是我哥敲下来的。”
小军指指他们满当当的篮子“你哥能敲那么多?我在树杈上又摇又摘的,难道还没你们的一少半多?”
吕根毕竟是小孩子,闻言有些气短,一旁的吕勺拿着棍子过来:“我们姊妹仨呢,当然比你们俩多。就你弟弟那萝卜头,他能捡几个啊。”
“我……”吕勺比小军大三岁,个头比他稍高,拿着大棍子站在那儿,还挺有压迫感。小军被他挡在光影里,但依旧不屈服。
“我弟弟捡的可能不快,可我在树上摇的快啊。就算他捡不完,那也该在地上吧。这棵树底下就咱们两家,不是你们捡跑了是谁?”
吕杏轻轻拉拉二哥的衣服,示意他别打架。她转头跟小军笑道:“就几个柿子而已,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东西。你们别吵了。”
不是啥大不了的,你们干嘛要捡我的劳动成果。小军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旁的吕根哼了一声:“这树本来就是大伙的,这果子捡到谁的篮子,它就是谁的。你非说是你的,那你叫它,看它答应你不?”
小军被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气的脸通红,“我从树上摇下来的,它就是我的。”
“我捡到篮子里的,它就是我的。”
这理没法论了,小军气的上手就推了吕根一把。“你不讲道理,偷我的柿子。”
吕根也不遑多让,反手推他一把“我捡的就是我的。”
这俩同岁,打起架来不分高低。小二被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小家伙机灵的捡起跟树枝,想要递给哥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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