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来,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耳边是永远的死寂,和外人的交流只能依靠触觉。只有别人用手指在她手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出自己要说的话,她才能接受到讯息。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得别人带着,连吃饭睡觉都得有人在旁边辅助。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废人,比婴儿还难照顾的废人。她知道程亦勋为了照顾她,已经把工作搬到了家里。帮她穿衣、清洗身上、喂她吃饭、陪她散步都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这样的他完全成了她的私人男佣。她不喜欢他因为自己变成这样,变成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她每当想到他要这样照顾她一辈子,她就无法接受。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她知道来人是程亦勋为她高新聘来的看护——文清。闵磬宣虽然能正常说话,但是因为听不到声音,经常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所以也变得很少说话了。她摊开手掌,示意文清将要说的写在手上。
文清写道:“午饭时间到了,先生叫你进屋吃饭。”
闵磬宣眉头微蹙,脸色不悦。以往每次吃饭,他都会亲自过来抱自己进屋,今天难道有什么事?开口道:“他呢?”
文清继续写:“先生在客厅陪唐小姐。”
“哪位唐小姐?”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只听先生叫她‘觅儿’。”文清将知道的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呵呵,果然是她回来了。她应该从来都没有放弃他吧。现在自己这幅残废的鬼模样,已经没有一丁点资本能和她相比了。现在她去了,怕只有被笑话的份吧。她侧过身,背对着文清继续躺着,懒懒道:“我不饿。”
文清知道她的一句“不饿”已经代表她不想去了,也不敢再劝说什么就离开了。
一会儿,后花园的一角出现一男一女。
“几个月不见,你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看来你和她过得很不好。”唐觅看着背对着他们躺着的闵磬宣道。
程亦勋的目光亦是流转在长椅上的背影,心伤地道:“她现在很自闭,不愿和我说话,也不愿我陪在她身边,而且也越来越介意我的触碰。我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我觉得你现在对她过于小心翼翼了。女人很多时候是喜欢说反话的,有些行为和内心也是截然相反的。她将你推离她的世界,而你又遵从她的意愿的话,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危险。你应该改变对待她的方式。”唐觅悉心地为他出谋划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现在也衷心祝福他们两个能在一起。
“怎么说?”程亦勋虽然很爱闵磬宣,但是对于女人的心理却还不善于琢磨。
“你现在对她太过保护了,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现在的她一定觉得她像是个病人,什么都需要依附别人的照顾,尤其是你的照顾,这让她极度缺乏自信心。很多事情你要放开手让她去做,让她觉得自己还能和正常人一样。”
程亦勋若有所思的点头。
“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要展开爱的攻势。该霸道的时候就霸道,该哄骗的就应该哄骗。把她之前爱的那个程亦勋所有的特质都发挥出来。让她回味你们的爱情,让她重新感受到你浓烈的爱。只有这样,她才回会变得快乐,才会和你缩短距离。”唐觅认真地说道。
唐觅的话让一直苦恼的程亦勋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开朗的感觉。“谢谢你,觅儿。”
躺着的闵磬宣用手覆上仍残留着抓痕的脸颊,心中一阵懊恼。她现在的样子并不比之前好多少,凡是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被吓一跳的吧。她全身的抓痕也未完全褪去,丑陋的皮肤让她想想就毛骨悚然。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个月她坚持和程亦勋分房睡的原因,她不想他一醒来就看到比贞子还恐怖的自己。
手再覆上平坦的腹部,她的心口就痛得几欲窒息掉。两个月前她醒来后的几个小时,腹部就剧烈疼痛起来,她朦胧的意识让她知道自己被送去了医院,被推进了手术室。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有东西已经从她身体里抽离,她知道她的孩子没了。
现在的她除了一颗爱他的心,再也给不了他什么了。现在,爱他的唐觅回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退出,让更有能力的人来照顾他,来做他的妻子呢?
突然,身子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慌乱地擦掉滑下眼角的泪珠,感觉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敢回头看他。她淡淡道:“你不是在和唐觅吃午饭吗?”
刚说完,唇就被他封住。这个吻来得凶猛,深深的力道将她所有的反抗都吞噬掉,最后只得沉迷其中。这让她一下子像是回到了以前他们热吻的时光,心里像是有蝴蝶在飞舞。
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她有些不安。“你不陪唐觅吃午饭吗?”
程亦勋在她手上写道:“她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现在她已经走了。”
“她不住在这里吗?”唐觅以前不是住在这里吗?现在从国外回来总不能去外面住酒店吧。
“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了,住酒店比住这里方便。”程亦勋继续写。
“男朋友?”闵磬宣很怀疑这个所谓的男朋友是否真的存在。会不会是唐觅为了让程亦勋减少愧疚而编造的谎话。
她眉头一皱,程亦勋就知道她不相信。写道:“开始我也不信,不过这是真的。她男朋友可是个大人物,而且我们不久前还见过面。猜猜他是谁?”
第276五天的离开
闵磬宣觉得今天的程亦勋比平时风趣多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当然,她不排除有一部分是因为知道唐觅已经名花有主。不过她的男朋友会是谁呢?“杜戎医生?”
“No!再猜,关键词大人物。”程亦勋提醒道。
大人物,大人物,谁是大人物?“不会是侯沛吧?”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早就被你那个好姐妹Coral给收服了。”
“也对哦。”闵磬宣又想了想,把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说了出来,“难道是龙寂?”
头顶被程亦勋来了个爆粟,然后在她手上写道:“龙寂现在是被侯灿那小魔女缠得紧,怎么会有时间和别的女人谈恋爱。再说了,他那么喜欢你,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闵磬宣很受挫,实在想不出前不久见了哪个大人物。不过唐觅当初去的是欧洲,最可能遇见的一个人就是……“你不要告诉我是Elvis吧。”
程亦勋在她手心上写了三个字母:Y-E-S。
Yes?还真的是他。闵磬宣真的不敢相信Elvis现在是唐觅的男朋友。她还以为唐觅会和杜戎在一起呢。呵呵,这感情的事还真是奇妙得很。
是夜晚上,闵磬宣第N次提议自己洗澡,这一次程亦勋像往常一样阻拦,而是她一说他就同意了。其实这些事她早就可以自己完成,只是他一直不让,深怕自己伤到一丝一毫。现在他一定是想通了,所以开始放手让她自己处理了。
她洗好后,也不见程亦勋来抱他,他应该不在旁边守着,或许是今天的工作太多,他现在还在办公室忙。
她摸索着到了床上。掀开了被子,躺下准备睡觉。突然感觉大床一浮一沉,一只挺翘的鼻翼在她的脸上和颈间磨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随之湿濡的舌撬开她的唇齿滑进口中与她的香柔小舌纠缠共舞。
熟悉的气息和触感,她自然能辨别身边的男人是谁,不然她早就把他踢下床去了。原来这人早就躺在了床上,就等待她羊入虎口。
意乱情迷之下,一只大手解开了她的睡衣,炙热的掌心攀上了她身上粗糙的肌肤,真实而清晰的摩擦感让闵磬宣一瞬间跌入了冰天动地的酷寒地带。她现在丑极了,她不要他抱这样丑陋的自己。
她一把推开了程亦勋,力道大得将程亦勋推下了床,头还和床头柜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当然这些她都不会知道。
程亦勋揉揉被撞肿的后脑勺,试图再次接近闵磬宣。可是刚刚碰到她的手臂,就引来闵磬宣的大吼。“不要碰我。我要一个人睡,你出去,你出去!!!”
程亦勋也清楚的知道她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丑陋才不愿自己碰她的,可是他早就表面了自己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还这么介意?要怎么才能让她接受自己呢?
闵磬宣见好久床都没有动静,看来他已经离开了。她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器,一会儿就有人来拍她的肩膀。
“文清,将祛疤的药给我拿来。”
文清在她手上写:“好,我马上去拿。”一会儿后,文清将一杯温热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告诉她:“这是今天要喝的牛奶。”
自从中毒和小产以来,闵磬宣的身体比之前差了很多,所以程亦勋特别注重她的营养。除了丰富的一日三餐,晚上睡觉前都要她喝一杯牛奶。
闵磬宣喝完牛奶,然后叫文清下去。
文清犹豫了一下,在她手上写道:“夫人,您和先生吵架了吗?他刚刚心情很不好,开车出去了。”
“没什么,你出去吧。我有事再叫你。”闵磬宣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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