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比赛不是对不起我,也不是对不起粉丝,是对不起为了冠军拼了很久的你们自己。”
他见证过无数光辉,从那个舞台上走下来,最懂所谓荣光背后,是少数人的欢呼,千万人漫长的等待和一次次失败后的卷土重来。
他的话音落下,五个人眼眶都有些红了,君爵的拳头狠狠砸在沙发上。
“最后一波,你们为什么不跟我?”
“……”
四个人没说话,江慕歌捧着记录本走过来,冷笑。
“现在就迫不及待要分锅吗?”
“锅不用分,每个人都有。”
他冷冷睨他们一看,翻开记录本。
“君爵你第三局拿曜为什么不去切后排?盘哥你的张飞吼大吼了几个空气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一个个说下去,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最后,是陆真真听不下去了,朝江慕歌吼了一句:“有必要吗你?现在这种时候来算账,看不出他们都很难受?”
江慕歌一愣,没跟她计较,安静下来,眼里的悲愤和不甘心却格外清楚。
队员们也都知道,他之所以严厉和责备,是恨铁不成钢。
休息室一时陷入沉默。许箴言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一起,面容沉静,手掌下挡着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
他电话突然响了,起身去了门外接电话。
苏温尔勉强一笑,努力调动大家的情绪。
“没事,比赛完了就完了,你们晚上还没吃东西,我们先去吃一顿吧。”
程安好刚想说输了比赛她也欢迎他们去家里做客,不想许箴言突然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把握起她的手,手心汗涔涔。
他红着眼,声音低沉,又有一许无可奈何与失措。
“爷爷情况突然恶化,进了抢救室。”
***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已经进去四小时,除了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没有人愿意透露一点消息。
程安好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他低着头,没看见她。
他最近瘦了很多,因为比赛医院来得比平时少,请了两个护工照顾爷爷,医生也说他情况稳定,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他烦躁地揪紧自己的头发,又无力地松开。下巴冒出的胡渣,还有因为急切泛着血丝的眼,无一不看出他的颓然与无助。
像是造化弄人,今天晚上,所有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而他默默的,一个人承受所有。
他不让队员看微博,比赛结束后自己却最先发了一条微博道歉,把网友和粉丝所有的怒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刚才去买水时无意看了眼微博的推送消息,他作为教练,被骂得很惨,有些话,根本不能看。
他出现在别人面前,永远是稳重,骄傲,胜券在握的样子,但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有自己生命不能承受的悲痛。
就像现在,一个人静静待在阴影中,一言不发,像被全世界抛弃。
程安好的脚步停住了,她转身走去楼道,拨通了赵霁山的电话。
跟他说完,那边沉默许久,呼吸有些重。
“安好,我怕你以后后悔。”
她轻笑,黑暗中,眼神坚定凛然。
“我说过,我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挂完电话,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把矿泉水递给他。
他抬头,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脸上,眼里的沉痛和骨子里卑微无望的脆弱就那么直楞楞撞进她眼里。
她眼角一涩,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紧紧抱住他。
她叹气,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一句。
“许箴言,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十七章
爷爷终于还是抢救过来。
但晚期癌症病人, 癌细胞转移到身体多处器官,即使救活了,每天也都生活在癌痛和昏睡中。
镇痛的吗|啡, 几小时就要来一针,他生前那么要骨气的人, 现在只能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喊痛。
中枢镇痛药里往往还加了安眠镇定的成分,他吃不了东西, 就只能让他入睡逃避身体的痛苦。他难得清醒的时候, 嘴里低声嗫嚅着的就是:“我真的不想这么活。”
这大概是每个晚期癌症病人都要经历的残酷过程, 比起躺在床上每天亲身感受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经历任何仪器设备都挽救不回的惨痛,他们宁愿安乐死。
她第一次看到许箴言哭,在病床前。
爷爷的手颤颤巍巍想要扯掉插在他身上的呼吸管,许箴言死死拉住,不肯。
“爷爷,求你,再陪我一段时间。”
他背脊弯着, 低哑地从嗓子里挤出的这几个字,像是哽咽。
她听他说过,他母亲是B市政要家的大小姐,从小被宠到大, 嫁给他爸后,也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对于他,她当时只会生, 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养。
而他爸,正是事业俯冲期,只有在下班了,他早已经睡着时偶尔来看他几眼时。
爷爷不想自己孙子的童年跟一群保姆阿姨度过,被养得没有亲情。于是他做主,把他接过去,一带,就带到他读初二,奶奶死的那年。
所有亲人里,他对爷爷的感情最深。从男孩到少年再到成年,顽劣不懂事时犯过多少错,骄傲叛逆时差点走过的弯路,都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点点把他拉回正轨,教他好好长大,一句句啰嗦里教会他正确的价值观,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
那两个月,他推掉俱乐部一切工作,在舆论争议最大的时候,暂时卸任Z.W主教练,不带他们参加马上开始的夏季冠军杯。
程安好看到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他一个从少年起就意气风发,骄傲耀眼的人,就那么不由分说地被打上“废物”的标签。他没有辩驳一句,只是偶尔拿起手机时,灰暗的双眼看着屏幕,慢慢失了焦距。
她心疼,想去网上为他辩解,但最后,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网络虚拟世界里,很多人戴着刻薄面具,说着比现实中的自己恶毒狠绝一万倍的话的人太多,她对点对线,即使赢了,结果又有什么不同。
程安好除了上课时间,尽量推了学校里一切工作,陪他守在病房,一起照顾爷爷。
他压力太大,一天看着比一天瘦了,她费劲心思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逼他多吃一点。只能吃流食的爷爷,偶尔清醒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们小两口,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许箴言臭着脸说自己吃不下,她笑,脸上的梨涡浅浅陷进去 ,把勺子直接塞他嘴里。
“你尝尝嘛。”
他无奈地笑,却还是乖乖听她的话,默默把饭吃完。
他在病房守夜到晚上十点,她下了晚课马上过来,给熟睡的他盖上外套,自己坐在病房的角落,边守着两个人,边安静地备课。
后来许箴言回想,那段最艰难的时候,如果没有她在身边,自己可能真的就一蹶不振了。
她为人淡和如菊,不会说煽情的话,从来行动多于言语。那段时间,她就是这样坚定平和地站在他身后,他只要转身,就能看到一个安心的笑容,一个温暖的拥抱。
有时午夜梦回,他把沉睡的她抱在怀里,才蓦然发现,她瘦得厉害,原本不丰润的棱角愈发磕人。
他吻吻她鬓角,怜惜地抱紧她。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曾经对那个冒雨来找自己,剖皮露骨把自己的全部交代给他,就想赌一把能不能换来一个承诺的女子,多少莽撞多少武断多少怜惜地结了婚。现在,他就像荒漠里负隅而行,路遇清泉的人,变得不想离开,依赖上那股清冽和温存。
等爷爷情况稳定了,他想带她出国旅游,补上他们的蜜月,对了,还有婚礼。
可是,现实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八月初的时候,爷爷情况继续恶化,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他在B市的父母也赶过来,一切,好像即将成定局,医生嘱咐家属好好陪他这几天,可能,也就只有这几天了。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边气氛陷入低沉压抑的时候,程安好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程程啊,你说过你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很好,爸现在过去,能有床位吗?”
程安好一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他爸的声音依旧粗犷有力,但仔细听会发现,那是强行撑起来的虚壳。
过去她很多次提议,让他转来这边的医院,全国有名的医科院校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全国前列,而且,她也方便照顾他。
可他总是笑着说,这边挺好,没那个必要。
她知道,他是怕拖累她。
这几个月她按时打钱回去,每次跟他通电话,他总说一切都好。
她不知道这次他的病是恶劣到哪种程度,才让他不得不打了这个电话,麻烦远在南方的女儿。
程安好马上买了三张飞机票,她爸和孙明兰程天骄当天下午就到了。
入住附院泌尿科,主治医师看完各个检查单,深深叹了口气,摇头。
“现在这种情况,维持治疗只能尽量延续他的生命,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找到肾|源,做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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