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跳起来一口叼住,屁颠颠跑回狗窝。
何稚秋在小院对照着本子练习唱词,屋顶探进来的槐树罩在头上,替他挡了刺眼的阳光。
“都在呢?”叶湑说着话,放下手头的东西,迈步进屋。
马奥运手一顿,看了眼何稚秋。他合上书,眼神示意马奥运:“菜糊了。”
“管他的,又不是真炒。”
马奥运灭掉火,扔了锅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到千里眼面前问话:“她这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千里眼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担忧。
叶湑扫一圈屋内的摆设,他的东西都还在。
沙发床上还有他睡过的薄毯,没来得及收拾。
桌上有只笔记本,他用的。以前她看到过,高冈不让她翻。
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办案线索,用来理清思路。除了他,没人能看懂。
叶湑一页页往后翻,其中有一页,画着一棵巨树,树干上画了条独木舟,舟上载满粉色的花瓣。
再往后......余光里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又翻回来,目光定定看着那个名字——杨教授。
这名字被用力搓过,墨迹已经淡了,纸张也薄。
-
“她真是这反应?”马奥运不敢相信,“不激动、不伤心、不难过?我们是该笑笑、该哭哭,你们倒是好,笑不是高兴,哭不是难受。我的老天,中国人可真够奇怪。”
千里眼没有说话,视野中出现叶湑的身影,收拾完东西正从屋里出来。他迎上去:“姐,去哪儿?”
“我去一趟A大,晚些回。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叶湑出门骑上摩托,绝尘而去。
高冈在笔记本里写了一句话,在杨教授名字旁边,写着:危险,重点保护对象。
他不会无缘无故写这个,所以杨教授查的那件事,一定不简单。
她加大油门,很快赶到A大。
进校门一个扫尾,她差点被摔下来,连忙支撑着腿,顺势甩掉摩托,奔去杨教授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心跳如擂鼓。
杨教授正倒水,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身看过来,神情迷惑。
“老师!”叶湑喘着气站门口,满不自在。
教授笑着喝一口水,问她:“怎么了?这么着急?”
“没、没事。”
杨教授回到自己办公桌,抬头看着她:“来得正好,高警官还在你那吗?上回我提到的事,有一些眉目,得空你让他过来一趟。”
叶湑语塞,本该告诉教授的话,一时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见她沉默,杨教授疑惑:“怎么不说话?”
她回过神:“好,我回去告诉他。”
和杨教授道了别,她赶紧退出办公室,带上门,靠在走廊墙边发愣。
对面墙上挂着金属边框的标语装饰,边框反光,映出她发红的眼眶。她说不出来,他的死讯,她说不出。
她摸摸额头,又摸摸脸,努力瞪大眼睛,眨一眨,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走出几步,停在走廊中央。
身后,一声轻响传来,像是玻璃杯掉到地上的声音。
虽说看到杨教授平安无事,但她一颗心却仿佛越跳越快,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脑海中一直有声音在告诉她:没那么简单,不要掉以轻心,回去,快回去,再回去看一眼......
叶湑掉头回去,用身体狠狠撞开门,一道水渍淌到门边,玻璃碎了一地。
杨教授倒在地上,嘴唇发乌,不住颤动。
他尚有意识,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指地上的水渍。
叶湑立马上前,抓着杨教授的手,泪水不停涌出来:“是谁!谁给你下的毒?”
“不、不重要,你去找......”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挣脱开叶湑的手,指向她的手腕。
叶湑看下去,目光落在手腕的那块旧表上。
杨教授望着叶湑,双目开始充血:“找到他......”
她的眼泪像断线珍珠,噼里啪啦打在手上:“老师,你别走。”
他不理会叶湑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表,死死攥紧:“保护他。”
她泣不成声。
-
那天回去,叶湑做了一个梦。
梦到大学的第一年,那时的寒假她会出去找实习,到除夕夜主动要求留下值班。
外面是万家灯火,而公司彻夜通明,她用电脑放着春晚,同舅舅通电话共祝新年。
可后来啊,杨教授对她说去他家吧,家里准备了年夜饭,师娘多煮了一碗,多个人,多双筷子。
零点一到,电视里的主持人笑着喊着新年快乐,窗外是绚烂烟花。
老师说,以后每年的除夕,他家的年夜饭永远有她一个位置。
她只能不住说着谢谢,语言匮乏,说不出别的漂亮话。
毕业的那天,老师拍着她的肩膀:“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可是孩子,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只是你记得,除夕夜的时候,师娘依旧会为你多煮一碗饭。”
她哭着追过去,可老师的身影愈走愈远,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一道影。
有人蹲在她面前,轻轻摸着她的脸:“怎么哭了呢?”
她哭得更厉害,扑到来人怀里,发狠捶他胸膛:“你去哪儿了啊?我不信你死了!”
“叶湑。”他捏住她的双手,叫她名字。
她努力睁开眼,刺眼的白光笼罩着高冈,看不清他模样。
“人的相遇好像一段旅程,可以并肩走一程,但每个人的目的地不同,不能走一辈子。所以天亮以后,我们仍会回到原先的轨道,该读书读书,该挣钱挣钱,该成家成家,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我已经毕业了。”她低着头说。
“那就挣钱。”
“我有三套房。”
言下之意,钱够。
“那就......成家吧。”梦里的他突然笑。
“和谁呢?”她抬起头看他。
“和一个爱你的男人,最好你也爱他。”
她没说话,死死抓着他的手。
“他会把你捧在心上,叫你早起吃饭,晚上遛弯,会每天送你一束花。”
他站起身,一根根掰开她手指。
“会与你相扶到老,会在家做了饭给你打电话,叫你不要站在太阳底下......”
面对着她,一步步后退。
“因为那样会很晒。”
身后,是一片浓白的雾,像在一点点吞噬他的身体。
“叶湑,天下无不散筵席。杨教授说得对,人生路上,我也只能陪你到这儿,后面的路,你要一个人走。”
她跌坐在地,就连哭泣也没了力气。
【卷三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进入最后一卷
第77章 昆明
“姐!姐!”
千里眼用力敲打窗户。
叶湑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跌在床边,浑身发疼。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外面千里眼还在敲窗,看了眼时间,快傍晚了,她竟睡了这么久,难怪千里眼急。
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将那块旧手表小心揣在兜里,洗漱完毕出门离开。
千里眼从小院追出来,想拦着她不让走。
“我去大柳树市场,有重要事。”她戴上头盔,脚踩油门,飞驰而去。
到了那边,她径直往上回岁方宴摆摊的地方走。
岁方宴还是上回的打扮,身边多了一张折叠椅,正坐上面跷着脚等生意找上门来。
叶湑到她面前站定,岁方宴看也不看她,低着头,抓一把头发剪分叉。
“东西都摆这儿了,想要什么自己看,不讲价,穷鬼别来。”
“我不买东西。”
岁方宴吹了吹发尖,手往旁边一指:“走人。”
叶湑没动,反而蹲下身,取出手表,递到她面前:“你这个东西从哪儿收来的?”
岁方宴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她,半晌,扯出一个笑:“是你啊。”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接过那块表,打开手电对准了照,皱着眉,又摇一摇头:“从谁手上收的,不记得了,但我对它有点儿印象......让我想想,应该是在南方吧,昆明?大理?好像是昆明。”
叶湑直起身,拿回手表,放手上仔细端详。
“是昆明,”岁方宴肯定道,“昆明翠湖。”
她终于回想起这只手表的来历,说:“它原先的主人挺年轻,那个时候我天天在翠湖公园门口摆路边摊,他跑来问我要不要收,我看成色不错,价格也还行,就买下了。”
“这手表看起来年头不小,你确定是他自己的?”
“您要怀疑这玩意儿来历不明,那大可不必。”岁方宴一直在观察叶湑的表情,她笑了笑,说:“不怕告诉你,这表我买来才五块。人家就是不想要了,随手处理的。”
叶湑敏锐地捕捉到关键:敢情就一五块钱的东西,喊成五十块坑她呢?
岁方宴重又坐回去,继续修理分叉头发,极不要脸地对叶湑说:“打听消息的钱不用给了,从你那五十里扣,当是照顾老客户。”
叶湑没来得及说话,身后有人在挤。因为人多,占着过道的地儿,要从后面经过,她就得往前倾着身子,不然免不了被人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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