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云。
像是疯疯癫癫的梦话。
显得懦弱,又无能至极。
江侵喘着气,微微偏头避开落下来的拳头,偏头的瞬间,却看到地面的东西。
人都走了整整四年。
那些东西却依旧被完好无存的保存着。
此时散在地面,像是被踩进污水中的花。
冷白的光被一个空瓶折射,刺进眼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侵神情恍惚了一下。
这个样子的他,似乎,和眼前发了疯的江临川,也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卑微至极。
一样的,没出息至极。
也许那个人早就忘了,不知过的有多快活。
只有他,还留在原地,抱着那些东西,不知在等什么。
那些散落在地面的东西,此时,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是啊。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放不下?
江侵自嘲的扯了下唇角,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怒气,在这样一个瞬间,倏然再也压不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直击心头。
那些无从发泄的,像是找到了出口。
下一秒,他眼尾染上一抹红,攥住江临川落下的拳头,再将他反过来掀翻在地,一拳砸下去。
闷闷的一声,拳头砸在皮肉,伴随着痛意蔓延开来。
疯癫中,江临川愣了一下,有片刻的茫然。
江侵没跟他动过手。
这是第一次。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但他思考不了,长期酒精的麻痹,让他的脑袋早已生锈。
只是呆滞了几秒,他抡着拳头回敬了过去。
狭窄的房间,昏暗的光线,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
低喘声,闷哼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不知过了有多久,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下耗尽力气的喘气声。
江侵半跪着,揪着江临川的衣领,将他按在泛黄的墙壁,死死盯住他,眼睛比窗外的夜色都沉:“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清醒点。”
说完,他手抖了下,又重复了遍:“清醒点……”
窗外暮色四合。
房间死水搬沉寂。
江侵垂下眼睫,不知像是在说给江临川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
像是一场闹剧,收尾后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只是,到最后,江侵也没搬成家。
在那之后,江临川也莫名安静下来,只是酗酒酗的越发的凶。
江侵无暇顾及他,毕业在即,手头的事情渐渐变的繁杂起来。
忙碌的两月后,大学四年,终于划上了尾声。
学校办了一场毕业典礼。
那是一个上午,阳光很好。
江侵穿着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
演讲至一半,几乎好些日子没响过的手机,忽然疯狂响动,一通接着一通。
台下是无数双眼睛,或钦慕或崇拜的看着他,身后是老师和领导欣慰的目光。
江侵嘴唇顿了一下,忽然有什么不太好的感觉,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就像是盛夏里,一滴冷汗自后颈流下,钻进衣领,滑至脊背。
就莫名的,有点冷。
来的毫无原因。
江侵愣了半晌,跟旁边的主持人道了声歉,还是接通了电话。
不得不说,人的第六感,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分钟后,上午正好的阳光里,江侵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请问是江临川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
江侵攥着手机,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漫长的怔愣后,手机砸在地面,他才猛地回神,整个人疯了一样,扔下满礼堂的学生跟老师以及领导,在众人满头雾水的眼神里,跑出了学校。
-
极其慌乱的半个小时后,江侵走进病房。
床上的人浑身插满各种仪器管子,露在外面的地方,全是血。
糊的甚至看不清那张脸,连眼皮上,都沾满了血。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呛的人想吐。
他站在床前,身后有人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再跟他说最后几句话吧。”
很奇怪。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江侵并没有很强烈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茫然。
茫然到,病床上那张格外安静的脸,都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直至,病床上的人忽然缓缓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呼吸。
那呼吸,腐朽的像是盘旋在地面即将归根的落叶。
带着一股极其让人不舒服的压抑。
压抑的呼吸声里,江临川朝他看过来,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像是,在示意他凑过去。
顿了几秒,江侵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如果,那能称之为笑声的话。
那声音带着一点满足,苟延残喘,却难得,清醒。
“我见到,你妈妈了,刚刚。”
“她好像,来找我了。”
“我要,去见她了。”
刚刚过来时,有人跟他讲了一下大概情形。
大概就是,喝酒喝出了幻觉,江临川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姜婉的女人,然后不顾红绿灯,横穿了马路。
那个女人不知道他追上了没有,总之最后,他被血糊拉碴的送到了这里。
江侵看着这张沾满血迹的脸艰难的堆出一丁点笑意,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临川却也不在意,他喘了几秒,又说:“我最近,越来越想她了。”
“我总是梦到她。”
“梦到好些年前。”
喝的烂醉的人也会做梦吗?
江侵漫无目的的想着,忽然听到,江临川喊了他一声:“儿子。”
江侵猛地回神。
恰好,对上那双被血染的血红的眼睛。
时隔多年,这双眼睛难得没有蒙上一层混沌的阴翳,尽管被血遮着,依旧透出几分清澈。
这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浮现愧疚:“这些年,我不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我为,自己这些年的,种,种种跟你道歉。”
大概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江临川的呼吸愈发的艰难,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
甚至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江侵静静看着他。
江临川又大喘了一口气,连表情都开始有些扭曲:“好,好多年,没听你,喊,喊我一声,爸爸了,现在,你可,可不可以……”
余下的话,江临川说不出来了。
他眼珠上翻,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
却依旧,带着一点期盼,看着他。
这一瞬,江侵忽然想起很多年的事情。
那时候,姜婉还在,江临川还是个儒雅温润的人。
他会带着他去游乐场。
他会将他抛到高空,再接住。
他会在他拿到好成绩时鼓励他。
在他犯错时责骂他。
就在姜婉去世前一年,他还骑着自行车,在夕阳里接他放学。
他也曾,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江侵垂眸看着他,茫然的情绪终于被别的所取代。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
有点遗憾,有点怨恨,有点怀念,又有,一点委屈,和难过。
半晌,在江临川的注视中,他微微启唇,声音嘶哑:“爸。”
听完这声,江临川就闭上了眼睛。
面容安详。
恰好是正午,窗外阳光明媚热烈。
他终于得以,去见他想见的人。
-
江侵站在窗外,片刻之后,用手遮住了眼睛。
江临川曾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如今,他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没有姜婉。
没有江临川。
更没有那个曾经说要陪着他一起走很久很久的人。
往后,天大地大,他却连个能称之为家的容身之处,都没了。
-
没有给人太多难受的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只难过了几天,江侵就彻底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处理好江临川的后事,回学校办了离校手续,又去见了飞衡电子的老板。
他终究是没有选择保研,选择了工作。
咖啡厅靠窗位置,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你想好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有点像江临川。
江侵恍了一下神,抿了一口咖啡,才点头:“想好了。”
“行,那明天,你就来公司合同吧。”
没有旁人的波折,在毕业后的半月内,江侵成功签了合同,进入了齐城近年来发展势头最猛的企业之一。
企业的福利制度很好,尤其是为了留住江侵这样的人才,公司给他配了一套房,一辆车。
房子就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处高档小区。
为了工作方便,进公司一周后,江侵就选择了搬家。
第72章 青梅
作为研发部部长,公司给江侵手下配了一名助理。
搬家的事,江侵交给了自己的助理。
助理很快找好了搬家公司,在周六的时候,准时抵达江侵的住处。
站在门外,看到眼前破破烂烂的公寓时,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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