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未开 (何兮)

　　肖素素本来又紧张又期许地看着他，在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的时候，眼里的光芒也渐渐地黯淡下去。
　　她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天生的矜持让她说不出更死缠烂打的话，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应了。
　　唐远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为什么要一直抗拒她？明明他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他也很想，很想回应她的感情，他不会让她走上那条路。
　　他努力了那么久，奋斗了那么久，只是为了得到绝对的实力，如果这样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的女人又有什么用？
　　唐远心中一定，看着肖素素刚要开口，一阵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
　　唐远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董事长’三个字，眼神有些涩然，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气势全无。
　　他不想接这个电话，却不能不接，“董事长！”他唤了一句，不知道肖正明说了是，他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是，我现在就回去。”
　　肖素素听到了他的声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你又要走了是不是？”肖素素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肖素素的眼神，唐远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有一种预感，也许过了今天，他可能一辈子都要失去她了。
　　他的目光落在手机上，他无法拒绝肖素素，更无法抗拒肖正明。
　　“我送你回去。”
　　肖素素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清明，甚至看着有些冷漠，她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唐远犹豫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可是他沉默了太久，以至于想说话的时候都不该怎么说出口。
　　唐远走了，肖素素其实看出了他的犹豫，可那又怎么样，再犹豫，他也还是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情侣座上，孤单影只，旁边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她并不羡慕，只是有些难过，那个她从小就放在心里的人，只是不爱她。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不能自已。
　　……
　　肖正明这么急着找唐远是有一件大事。
　　唐远回到公司的时候，一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就看到肖正明来回渡着步子，眉头紧锁，可眼中却带着一股飞扬的神采。
　　唐远有些错愕，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肖正明这么坐立难安的样子了。
　　“董事长。”
　　肖正明看到唐远差点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阿远！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那边的，”肖正明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艺术学院出了事，校长自顾不暇，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肖正明说着，忍不住眉飞色舞，他伸手用力地撸了一下头发，浑身充满了劲头：“校长靠着艺术学院笼络不少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我头上！现在他出事了，也该论到我肖正明出头了！”
　　唐远默不作声，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餐厅里的肖素素。
　　肖正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提到艺术学院，他眼里闪过一抹不屑：“现在，我也该让组织里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有最大的价值！”
　　一直以来，艺术学院和肖正明的远达集团都是背靠ING组织，只是艺术学院得天独厚，靠着女学生笼络了不少人，国内的产业就一直以艺术学院为重。
　　肖正明虽然做的也不错，可是却一直得不到重视，总是位居副校长之下，他一直不甘心，这下终于等到了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状况。”肖正明眯着眼道：“尽快找到林小慧，还有那个方蕾，都给我处理掉，绝对不能让纪昊天抓到把柄！”
　　原本肖正明没打算除掉方蕾，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如果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方蕾，那就说不清楚了，方蕾可不是林小慧，她知道的可不少。
　　肖正明为了取代副校长是势在必得的，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你亲自去！”肖正明眯着眼，眼神锐利：“这一次绝对不能失手！”
　　唐远低下头，应了一句：“是！”
　　他对肖正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是，他也习惯了去替肖正明做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肖正明离不开他，却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他。
　　……
　　唐远开车停在了方蕾家楼下，手里点着一根烟，抬起头看着方蕾家的灯亮着，他知道她在家，来之前他联系过她。
　　其实抽烟还是跟方蕾学的，那时候肖素素刚出国，他想她想得发狂，脾气也暴躁的很，后来就跟着方蕾一起抽烟了。
　　这一点两个人倒是挺像，都是玩毒的，但他们却从来都不碰。
　　想起那些年的事情，唐远有些恍惚，烟烧到了手指，烫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将烟蒂扔在脚下，轻轻地踩了一脚，然后才转身上了楼。
　　监视方蕾的警察立刻给纪昊天打了电话，“上次来的那个男人又来了，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盯住方蕾之后才发现，方蕾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除了外卖之外，她不出门，也没人来找她，今天这个男人算是来的次数最多的了，两次。
　　纪昊天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如果方蕾真的是那个带货人，那么她一直没有行动，是不是说明她不能带货？否则也不会让林小慧去替她带货，现在货丢了，那么毒枭会不会弃帅保车呢？
　　纪昊天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手里的线索实在是有限，他倏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向外走。
　　……
　　方蕾知道唐远要来，所以特意的打扮过，她换上漂亮的裙子，还特意化了妆，最后用了香水，抿了抿嫣红的唇角，望着镜子中光彩亮丽的自己，微微勾起了唇角。
　　门铃响起，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去开了门。
　　看着站在门外的唐远高大沉默的身影，明明已经在情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方蕾，居然有一种羞涩紧张的感觉。
　　“阿远！”她笑了起来，此时的她，看起来才有一些儿时的影子。
　　唐远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没发现他的异样，开心地将她让了进来：“快进来啊。”
　　唐远走了进来，房间里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了，显然是特别打扫过。
　　唐远沉默了一下，黑色的眸子落在了方蕾的脸上：“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方蕾一阵莫名，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突然，她笑了，“你是来杀我的？”
　　唐远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道：“算是我对不起你吧。”
　　“为什么？因为你要杀我？”方蕾歪着头问道。
　　“因为让你走上这条路。”
　　没人知道，其实当初领着方蕾入行的人是唐远，从此方蕾放弃了梦想，开始运毒、贩毒，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做得很好，越做地位也越高。
　　“是你害了我，让我走上这条路，”方蕾走了两步，“可是为什么我却只记得，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帮了我。”她回过头看了看唐远：“看，我们俩的记忆很不同呢！”
　　唐远沉默，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拢了拢。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因为我是自愿的，因为，那个人是你。”方蕾低声道。
　　唐远无动于衷，神色一动不动。
　　以前两人关系算是谈得来的朋友，后来渐渐疏远，是因为方蕾跟他告白了。
　　方蕾缓缓地解开自己的裙子领子，仰起头看着他：“你成全我一次，让我死得甘愿一些好么？”
　　唐远看到她解开衣服，忍不住转过身去，声音冷冽：“穿上！”
　　“怎么，就连我死，都不能让你同情我一次么？”方蕾突然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唐远。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诧异地回过头，看到肖素素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唐远心头一惊，肖素素紧紧地盯着他，眼神微颤，却还是固执地挺着胸膛：“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这就是你犹豫的原因是么？”
　　“素素……”
　　肖素素脸色苍白，却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我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因为我爸爸，原来都是我想太多，你拒绝我，只是因为你不爱我……”
　　她笑，眼角却滑下泪，她随手擦去：“我明白了。”
　　肖素素说完，转身就想往外走，唐远一急，立刻就要跟上去。
　　肖素素转过身，就看到纪昊天和李光急匆匆地赶过来。
　　“素素？你怎么在这里？”纪昊天一脸诧异地道。
　　肖素素看到他，不知怎么的，原本忍住的泪水都落了下来，纪昊天看了一眼唐远和方蕾，这个情况让他皱了皱眉头。
　　肖素素已经越过他直接向外走去了。
　　纪昊天想也没想地追了出去，李光唤他：“哎，天哥！”
　　这是什么情况？天哥怎么会认识嫌疑人的朋友？不对，看这情况，不像是朋友，倒像是情敌呢？那这还问不问？
　　肖素素哭着跑了出来，纪昊天就跟在她身后，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