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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树与烂柯人 (舍曼)


  何沚终于体会到一丝报复性的快感,却嘲笑自己可悲。
  若不是山穷水尽,她一向是最不愿搭理学术以外的事情,怎会去联系学生家长。
  “没什么,”何沚扶了扶眼镜,“就把你论文访谈里写的事情,跟你父母复述了一遍。”
  她这回说得义正言辞,“作为你导师,虽然要换了,还是想起点儿导师的作用,免得你走歪路。”
  倪芝没法儿平静,春节时候,父母难为陈烟桥的场景还在眼前,和倪母吵架的场面也清晰,更何况她为此妥协了,延迟回哈尔滨。
  她难以想象父母知道了是什么神情,就是倪父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不会同意她和陈烟桥吧。
  “何沚,”倪芝直呼其名,“我喊你导师是尊重你学术能力,你凭什么管我的私生活,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知道湄姐怎么想的吗?十年了,你凭什么还要管?”
  何沚嗤笑一声,“你坐下吧,你说我是私欲,我好好跟你说说。”
  倪芝想着父母已经知情,就心急如焚,她已经不想谈了。
  何沚看出来她如热锅蚂蚁,越是这般冷静又漂亮到令人嫉妒的姑娘,着急起来越让人痛快。
  何沚拍了拍凳子扶手,示意她坐下,“你放心,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都不愿意和对方聊天。说完这回,以后我不会找你。上回我有事情没跟你说,你来都来了,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倪芝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似有一层薄薄的焰火跳动。
  何沚看倪芝平复了几个呼吸,双手勾了勾头发,把她因为刚刚猛地站起来而乱了的卷发理顺,又款款坐下来。
  她这回坐得极优雅,双腿并拢斜放,还微微交叠。
  倪芝气极反笑,有几分邪气,何沚有一瞬间,倒想起来陈烟桥那样的薄唇勾勒出淡淡的笑意,还带着点儿痞气。
  倪芝开口,“您说吧。”
  何沚也笑,“如果单是小湄的原因,我不会这么不近人情。你就没有想过,还有别的可能?”
  何沚停顿了许久,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倪芝强挤出来的笑意,慢慢褪去。
  一阵风吹来,她的风衣都被吹透了,想打寒颤都没有一丝气力。
  何沚没等到回答,自接自话,“其实,你也猜到了是不是,毕竟以陈烟桥这样风流的性格。”
  何沚叹了口气,刮得倪芝耳膜都疼,“我曾经和他发生过关系。”


第76章
  不知是倪芝错觉, 还是风忽然而至。
  何沚说的话,在她耳膜上鼓动地生疼。学院办公室的窗户年久失修, 上下都是生锈的铁条支撑着, 灌进来的风一阵儿更甚一阵儿,此起彼伏。
  刮得地上仙人掌晃动不已。
  倪芝不做声, 何沚没放过她,“上回我同你说的,让你问问他, 究竟为什么不肯同余家承认真相,你问了么?”
  慢慢,倪芝纤瘦的手背青筋尽露,什么都抓不住,许久发觉自己攥了一团空气。
  “他不承认吧?”何沚笑了笑, “没事, 这件事, 他还是不会承认的。”
  倪芝抬头,眼睛里有些恨意,“我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骗我?”
  何沚说,“婉湄刚去的时候, 他特别颓废, 每天喝得不省人事。”
  “陈烟桥这种男人,”何沚讽刺地摇头,“无论他跌到什么泥潭里, 总有女人爱的,你比我清楚罢。可惜,他那天把我当成婉湄了。”
  又是一阵风,外面的树压弯了又直,欲静不能。倪芝放回去的纸,哗哗作响,她抬手拿了本书压上。
  倪芝开口,“说完了?”
  何沚说,“我还需要说么?韦伯式理性?哈贝马斯理性沟通?还是科尔曼理性行为?”
  倪芝摇头,“他知道吗?”
  何沚语气是恨的,恨得咬牙,“你说呢?把我当成婉湄,就是他说的。我满怀期待,他说对不起,认错了。否则我怎么会这般恨他,有多爱就有多恨。我不想让他好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们都不说话了。
  听着风声呼啸,远处慢慢开始有春雷闷响。
  “倪芝,”何沚直呼,“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倪芝低头看着何沚办公桌旁边放着的恒温箱,有山有水,底部平稳,风怎么吹都不晃。里面一只乌龟,悠然自得,探头探脑。
  如入蓬莱仙境。
  倪芝说,“我要不是呢?”
  何沚用鞋轻轻碰恒温箱,蓬莱又把脑袋缩回去,她问,“你认得出来吧?”
  倪芝移开目光,“蓬莱。”
  何沚漫不经心地得意,“现在还觉得,陈烟桥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么?”
  何沚扔给她一串钥匙,“陈烟桥家的钥匙,如果你是出于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自己试试。如果你是相信了,还是能接受自己老师和自己男人有一腿的事情,那别怪我,因为我接受不了。”
  倪芝没拒绝,接过来,“谢谢。”
  何沚勾唇,“客气。”
  口袋里的钥匙格外硌手,倪芝伸手拨头发,手指上已经有钥匙齿纹印子。
  从公路桥下穿过,风穿底而过,格外肆虐。摆摊儿的人,那塑料皮子几乎被掀飞了一样,压在上面的石头最终骨碌碌滚了。
  到倪芝脚边,倪芝替她捡起来,摆摊的老大娘已经不需要了,把吹得乱七八糟的鞋垫儿皮筋儿拢了拢,塑料皮子一卷。
  “这才四月,咋就要下雨了。”
  走出桥底那一刻,咸腥的水滴落在脸上。
  路人开始小跑,倪芝眨了眨眼睛,承认了这个事实。
  第一场春雨,竟然来得这般不合时宜。
  倪芝没跑,连包顶在头上都没动力,散漫着走。到了校医院门口,进去避避雨。
  她就在挂号的地方坐着,背后是透明的窗户,反着的字“诊疗时请带学生卡”。
  倪芝外套上是深深浅浅的雨水渍,头发还在往下滴。
  手是冰冷的,手机上都是水汽,滑了几下才开。
  陈烟桥的声音更冷,冷得倪芝打了个迟来的寒颤,她里外湿透。
  他声音还很远,背景杂乱,像雨点断续。
  “什么事?”
  陈烟桥在医院大门外,贴着柱子抽烟,接到倪芝电话才看了眼烟盒儿。答应她的就抽一包长白山,根本没做到,早换了不知道多少包了。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停下,一群人忙得有条不紊,把患者送医院里去。
  几天前,陈亭麓也是这样进来的,没想到没法再醒着出去了。
  陈亭麓今天去世了。
  自从做完手术,压根儿没醒过,直到刚才,连回光返照的机会都没有就成诀别了。
  陈烟桥亲自给穿的寿衣,摸着他布满老年斑的松弛的手,曾经做过木工给他看怎么打家具的手,曾经抱起来他嬉戏,曾经叫他如何执笔作画的手,再也没有温度了。
  帮陈亭麓穿戴整齐,陈烟桥单膝跪地上,脸贴着陈亭麓的手。
  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爷爷,对不起。”
  殡仪馆没到前,单独留了时间,让陈亭麓的两个妹妹,都是年近八旬的老妪了,说想再陪哥哥一会儿。
  陈烟桥便出来了,他作为独孙不能垮,还有的是精神要他打,抽烟醒醒神。
  倪芝那头声音很嘈杂,跟他这边差不多。
  倪芝声音毫无温度,“没什么,有个问题问你。”
  陈烟桥低头碾灭了烟头,又点一支,“问。”
  倪芝片刻没下文,陈烟桥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有些不耐,催促一句,“我这边还有事,你问吧。”
  “行,”倪芝深吸口气,“你和何沚之间,还有没告诉我的事情吗?”
  陈烟桥说,“没什么。”
  淅沥沥的雨,把他的声音掩盖了,显得苍白可笑。
  想起来半年前,陈烟桥半夜送她到医院里,推着板车穿着白背心,满头大汗。别人说他和倪芝是一对儿,老夫少妻,他没否认。
  今天该散了,倪芝说,“我知道了,我们分开吧。”
  陈烟桥皱着眉,带着薄怒,“你说什么?”
  “我说,”倪芝重复一遍,字正腔圆,“我们分开吧。”
  陈烟桥烦躁不已,“丫头,别闹了,我说了,何沚的事情等我回来解决。”
  他抬腿往回走,想了想,“如果你是说,何沚以前对我有好感的事情,那早过去了。不用听她胡言乱语。”
  陈父的电话打进来,大抵是催他的。
  陈烟桥按掉,继续跟倪芝说,他语气疲惫又急躁,“丫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行吗。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冰冷的手机贴着脸,里面是被挂断的忙音。
  倪芝只当没挂断,自顾自地说了个结束语,“烟叔,再见。”
  倪芝知道,是真的再见了。或许是何沚说的一样,她没法接受自己老师和自己男人有肉体纠葛。或许这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烟桥的过去,她没力气了,总有爱慕他心疼他的女人。和陈烟桥的未来,她依然看不见。
  倪芝坐了半晌,拨了何沚电话,“我跟他说了。信不信由你,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何沚很笃定,“信。我帮你申请,让你特殊补答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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