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
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打破沉默，从船舱里传了出来。
转眼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里头飞了出来，朝着霍钦衍一路冲了过来。
霍钦衍微微侧身，长手一伸，稳稳地将飞奔过来的女孩抱了个满怀。一向清冷的眉眼间，无声地注入了几分少见的温情。
“这么怕冷，跑出来做什么？”
“你不在嘛！”
女孩在他怀里猫儿一般撒娇抱怨着，顺手将手里的黑色大衣披在霍钦衍身上。
手刚扶到男人的肩头，霍钦衍一把扯开大衣，直接将女孩裹在了胸膛里。
“乖，马上陪你回去。”
“那你抱我回去。”
女孩娇笑着将她的腰身抱得更紧，不经意间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南慕瓷，秀眉一皱。
“这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霍钦衍的脸色冷了几分，抬手想将女孩重新扣回怀里，仿佛心疼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污秽一般。
谁知女孩身形一闪，直接避开了霍钦衍的束缚，抬脚朝着南慕瓷走了过来，轻轻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姐姐，你是落难了吗？”
甲板上的灯光被风雪吹的四散飘零，女孩那张巴掌大漂亮精致的脸却格外清亮，整个人透出一张张扬的气质。尤其是看着南慕瓷时一脸关切的神色，看起来简直像个天使。
可当背着所有人靠近南慕瓷，压低声音开口时，那张脸忽然就变了。
“我知道你是南慕瓷。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嫁给阿衍了。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离霍家和阿衍远一些。不然，你以后的日子，会比这五年更难过。”
下一秒，她忽然松开南慕瓷的手，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她不顾疼痛，一下子转头看向南慕瓷，愤怒地指控道。
“我只是看你可怜，想要拉你一把！你为什么推我？”
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前后不过几分钟，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落幕了。
“知知！”
霍钦衍几步上前把人抱在怀里，看着南慕瓷时候眼底席卷阴骇的冷意，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南慕瓷蓦地红了眼眶。
风雪呼啸过灯光，一点点覆在她单薄冻僵的身上。乌发紧贴在她的脸上，模糊了面容。她的牙齿在打架，浑身都在不可抑制地抖着。那张脸，比头顶的光都要白。
半晌，她忽然沙哑着声音喃喃自语道。
“原来，你真的恨我如此。”
霍钦衍蓦地拧眉，脸色沉得能拧出水。看着和记忆里判若两人的南慕瓷，心头莫名地窜起一股不知名的烦躁。
下一秒，他猛地放开怀里的女孩，抬步朝着南慕瓷走了过去。
看着那双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南慕瓷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
“别碰我！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扔我下去，我自己会跳！”
第4章 从未亏欠过你
南慕瓷近乎贪婪地看着记忆里那张温润隽永的俊脸，怎么努力，却怎么也找不出多年前她贪恋的模样了。
她忽然就扬唇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霍钦衍，五年了。这五年，你虽不在国内，也早已把我逼入绝境。可我还是苦苦挣扎着，想要好好活着。我以为只要我愿意等，愿意守。不管多久多远，你但凡有一次回头看到我，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可她错了。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给她定了罪，时光会转，她犯得却是死罪，永无翻身之日。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从前现在，我从未亏欠过你。”
她只是想不到，那么多年，最后把她逼入死地的，会是这个深爱多年占据了所有青春的，霍钦衍。
南慕瓷说完，扯唇凄凄一笑，骤然松开扣在甲板上的手，整个人失去力气向后倒去，身体直直地坠入海里。
扑通。
甲板上顿时一片惊呼声。
这一次，南慕瓷没再挣扎，任凭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疯狂地扯着她往下无情吞噬。
被黑暗席卷之前，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中仿佛看到上方甲板处闪过一抹高大的身影，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她费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确认，却被无边的冰冷海水一瞬间无情吞没。
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急速抽离，伴着漫天的黑暗一路疯狂地往下坠。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压住一般，沉沉得使不上一丝力气。
等到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忽然乍然闪进了一束刺眼的光。
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鸟儿在枝头叽喳跳跃。半开的窗户里透进丝丝冷意，让南慕瓷忍不住一阵激灵，整个人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不仅没死，还回到了霍家老宅自己的房间里。
当年霍家和南家一夜巨变，是霍家老夫人，也就是霍钦衍的奶奶出手保下了她，并坚持将她留在了身边。这些年，若不是老太太，她在偌大的南都，根本抗不下来。
昨晚那种情况下，如果没人出手救她，她根本不可能会有生路。
眼前霍然闪过霍钦衍那张冰冷绝情的脸，但也只是一下，就被南慕瓷否定了。
不可能是他。
正胡思乱想，床边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南慕瓷回过神，刚拿过电话接起来，一道清朗温润的男声就低低地传了过来。
“小瓷，你醒了吗？”
熟悉亲昵的称呼，莫名地让南慕瓷热了眼眶，哽着嗓音喊了声，“温城。”
温城，南都温家独子，因为和南慕瓷年纪相仿，两个人一起长大。即使抛去他对南慕瓷那些缠绵入骨的情义，两个人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五年来，他一路见证南慕瓷的所有，对她来说，更像是亲人般的存在。
听出她声音里的酸涩委屈，电话那边的温城心疼地叹了口气。
“在家好好调养几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冻伤，脸上还好，膝盖比较严重。药我让人给宋姨送去了，这几天会有些疼，你忍忍。”
闻言，南慕瓷无神的眼微微闪了闪。
“昨晚是你救了我？”
温城“嗯”了一下，说话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我料定你昨天一定会去南奶奶的葬礼，就派人跟着你。我没想到南秉怀会对你下那么狠的手，我们的人在海边发现你时，你全身都冻僵了。”
在海边发现的她，那之前
“还有个消息，小瓷，你要有心理准备。”
温城没发现南慕瓷那些隐晦的心思，没等她往深里想，默了下。
“那个孩子很可能不在南家人手里，而是丢了。”
第5章 孩子丢了
丢了。
南慕瓷握住电话的手猛然一抖，整个人像是迎面被人刺了一刀，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二叔明明答应过我”
“你别担心。”
温城的声音里似乎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你二叔他骗了你，这些天，他也派了不少人在找那个孩子。”
“事实上，南奶奶去世前一天孩子就不见了。我派了所有人出去，排除了他被拐卖和被迫害的所有可能。现在虽然寻不到他，但可以确定他人没事。至少，比他在南家安全。”
“我一定倾尽所有，帮你尽快找到他。”
一番话，逐渐让南慕瓷安静下来也理智了不少，正打算开口道谢，温城忽然话锋一转。
“有个东西，我从你二叔那儿帮你拿回来了。”
南慕瓷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用红包包住的方盒，喉间一下变得又涩又疼。
良久，南慕瓷哽咽着对电话那边说了声。
“温城哥，谢谢。”
“这么感激，不如嫁给我？”半真半假的语气，真心却是滚烫的。
“别闹了。”
说完，南慕瓷直接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中午，南慕瓷咬牙掀开被子想下床。
脚刚沾地，一股钻心的剧痛顿时从膝盖上传来，她身体一晃，又再度跌回了床铺间。
隐约间，楼下传来一阵阵的热闹的笑闹声，夹着霍奶奶爽朗开心的笑声。
南慕瓷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霍奶奶七十岁的大寿。老太太在一个月前特意吩咐过，不张扬，只跟孙子孙子女一起过就好。
没多想，南慕瓷取了礼物，咬牙扶着墙出了门。
楼下的客厅里，霍老太太正坐在长沙发正中的位置，左右分别坐着一个女孩和霍钦衍的妹妹霍浅星。两个人不知在些什么，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霍钦衍坐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派从容优雅地翻着手中的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暗沉冷淡的视线只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移开。
见她下来，霍浅星毫不掩饰对她厌恶和鄙视，冷眼讥讽起来。
“真不害臊！奶奶大寿，都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养尊处优的霍家大小姐呀！”
南慕瓷脸色一僵，脚下一空，整个人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小星！不许胡说，你南姐姐受伤了。”
霍老夫人低低地呵斥霍浅星一眼，抬手温和地招呼着南慕瓷，“小瓷你过来，这丫头嘴上一直没个把门的，你别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