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坷不明所以,看向她。
就是这么一看,她看清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现在小女生追星的那种手幅,黑色的,上面印着一个人。
女孩儿瞧着年纪十七八岁,明艳挂的,往底下抬了抬下巴:“这儿尘土多着呢,待会儿车一开过去,准糊得你满脸都是。”
路无坷却问了她一个跟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她问她手里拿的那东西:“这是什么?”
女孩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东西,翻过来给她看了:“手幅啊,这给RIA车队应援的,看,这是RIA教练,长得好看吧,待会儿我姐妹还要找他签名。”
路无坷看着她手里的沈屹西,没说话。
那女孩儿见她盯着那手幅看了好一会儿,问她:“你也喜欢他啊?那这个给你。”她递到了她手里。
路无坷倒是接住了:“谢谢。”
“嗐,客气什么,她们还一堆呢,不仅有教练的,还有队员的,你要不要?”
路无坷摇头。
女孩儿话挺多,朝路对面示意了一下:“看见没,赛车手的车都停在那几个大帐篷里,待会儿教练啊赛车手啊都会在那里,每个车队都会给人发签名和合照。”
她说着惋惜地叹了声:“不过听说这教练从来不给签名和合照,白瞎了那张脸。”
过会儿如女孩儿所说,车队陆续到场。
伴着身边几个女孩儿的调笑声,路无坷一眼就认出了沈屹西。
他从车上下来后在跟人攀谈,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支烟,笑笑的。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
别人都紧张严肃,就他一个人跟来度假的似的。
明明昨晚见这人的时候,他是冷淡又漠然的。
身边那些女孩儿早过去了,也不知道要到了签名和合照没有。
路无坷过了会儿才走下高地往那边走。
但过去那边的时候,人早没了,应该都是到出发点准备去了。
路无坷站了会儿,想回路边去看比赛,结果刚转身就撞上了从帐篷里出来的人,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路无坷想去捡,就听头顶忽然有人说。
“哟,你粉丝?”
路无坷手一顿。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那人还在说:“小姑娘,这手幅做得挺好看啊。”
路无坷神色自然,把东西捡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那道无声的目光。
男人还在开身边人的玩笑:“都遇上了,干脆给人签个名儿呗,挺辛苦的,大老远跑这儿看人。”
路无坷站了起来,对上了那道视线。
沈屹西指间还夹着烟。
男人察觉出气氛不对劲,挑眉:“认识?”
路无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几秒后,沈屹西跟瞧人瞧倦了似的,眼皮无所谓地一低,擦肩而过撂下了一句话。
“不认识。”
第58章
沈屹西走向停在一旁的车, 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晃眼日光里车门被关上,激起覆在车门上的一层细尘。
动作不轻不重,不带一丝情绪。
像极了眼前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路无坷看着关上的车门,脸色很平静。
一旁男人视线从车上收回来,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那人瞧起来三十岁左右,调侃了一句:“小姑娘,这人挺不解风情的,以后眼睛可使劲擦亮点儿,别喜欢他这种人。”
路无坷当然听得出男人这话是在缓解那点儿尴尬,看了他一眼。
她长得清纯, 干净到瞧着像十七八岁的。
男人看着这张脸, 想到了自家侄女,又逗趣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帮你把这手幅硬塞他手里让他给你签个名儿?”
“不用。”她瞧着完全没有一点伤心情绪在。
明明就她那张脸, 稍微生动点儿会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能惹人疼。
路无坷说完也没再这儿停了,抱着手机和手幅转身走了。
她还没走到路边, 路边吼叫呐喊声冲天。
伴随着男人们尖锐昂扬的口哨声, 转角一辆红黑相间的赛车车屁股甩了出来, 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过弯。
排气声直冲人耳膜, 赛车油门骤然猛加, 冲过了这段赛道。
尘土霎时飞扬,漫天黄土。
沈屹西也曾这样肆意张扬过。
男人们喊起来一点儿也不输女人。
拉力赛刺激就刺激在路况千变万化, 大到沙漠草原, 小到泥泞路柏油路, 不确定极高,路况不佳的情况下赛车手稍加不慎就会发生翻滚等一系列危险事故。
拉力赛是间隔发车,途中车手和车手之间基本碰不上面,用时最少者获胜。
路无坷站了没一会儿,又一辆赛车飞驰而过。
一辆接着一辆,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阳光着实猛烈,晒得她眼皮抬不起来。
很刺眼。
每当自己喜爱的赛车手出现,谁谁谁来了个很漂亮的操作,观看比赛的男人堆总能掀起巨大声浪。
看完经过这个特殊赛段的所有赛车,路无坷耳膜都跟着发鸣。
拉力赛只有特殊赛段才会记录赛车手的成绩,普通行驶路段并不计入,这个特殊赛段过了,下一个特殊赛段在山上,山上的明天早上才开始。
那辆土黄色的大巴车又回到了车队场地,来拉人回去。
昨晚的膝盖还没消肿,膝盖一阵一阵针刺似的疼,路无坷没管,或者说早已经习惯了,她顶着下午的大太阳走了过去。
买了车票上车,在窗边做下来的时候她朝外面看了一眼,方才停帐篷外那车已经不见了。
这次上来没再遇到那几个小姑娘。
大巴车把一车子人拉回了小镇上。
路无坷虽然没离赛车那么近,身上还是沾了土尘,她回旅馆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这地方是个旅游小镇,到晚上楼下街道还热热闹闹的。
酒吧有人在唱阿桑的叶子。
干净的女声飘进旅馆的窗口。
路无坷没下楼去逛,房间里没开灯,电视里放了部电影。
一部看完她关了电视,这地方昼夜温差大,路无坷拉过被子躺下了。
酒吧唱了一夜的歌,凌晨两三点才没了声音。
隔天一大清早从床上醒来又是艳阳高照,阳城这一站比赛为期三天,但路无坷没准备再待下去,在床上躺了会儿才起来收拾行李。
=
飞机落地澜江,从飞机舱门出来扑面而来的湿气。
澜江还在下雨,春雨细细绵绵。
路无坷昨天在阳城还好好的,刚下飞机身上那股乏力劲儿又上来了。
空气是潮闷的,她胸口想提口劲儿都难,呼吸滚烫。
她拎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抬手摸了下额头。
果然,又发烧了。
小病小痛矫情不得,她也不强忍着,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诊大厅人来人往,路无坷一片吵杂声中去了窗口挂号。
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很多,路无坷挂完号以为前面还得排很多人,结果她前面就一个人,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走廊上病床随意堆放墙边,病人躺在上头呻吟哀叹。
路无坷在诊室外面椅子上坐着等叫号,她头脑昏胀,盯着地上看,不断有腿从面前经过。
国内医院要比国外医院热闹很多,到哪儿都是人。
很快电子屏上就跳到了她的名字,路无坷起身拎着行李箱进去了。
诊室里是个四五十岁的男老医生,正在翻着病历本看,见她进来了眼睛从眼镜后抬了起来,例行一问:“哪里不舒服?”
路无坷走过去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发烧。”
医生拿了个温度计给她:“先量量体温,身上还有其他不适的状况没?比如喉咙疼啊,打喷嚏这些。”
路无坷说没有。
五分钟后医生拿她温度计一瞧:“哟,小姑娘,这都烧到三十九度七了。”
路无坷手心确实热得发烫。
医生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后,给她开药:“最近这天气流感病人多,你这发烧也是感冒引起的,病毒还感染得挺严重,不过处理好了也没什么大事,注意后面别着凉就行。”
给她唰唰开完药后,医生单子递给她:“到一楼窗口拿药,给你开的这药一天三餐饭后记得吃啊,剂量都给你标好的。”
“谢谢。”路无坷接过药单,离开了诊室。
路无坷撑着伞离开了急诊,不多时伞面上便落了层细薄水雾。
医院对面是已经建了十几个年头的居民楼群,灰扑扑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门口停了几辆出租车准备拉客。
路无坷还没来及走至门口,忽然一道声音拦住了她的脚步。
“路无坷?”
是个女声。
路无坷停下了脚,循声回头。
医院门口有个临时的收费停车场,轿车排排列,一车窗落了下来,一张几乎被墨镜挡掉大半的脸露了出来。
人都不用摘掉墨镜路无坷就认出来是谁了。
于熙儿把墨镜推了上去,桃花眼潋滟,还是以前那个气场。
“还真是你啊路无坷。”
两人得有几年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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