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时婳在这,就会明白刚刚那几个警察的用意了。
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抓她,只是给她设了一个圈套,他们拿走了她的手机,将她赶回浅水湾,再把她的手机带到郊外,给了霍权辞错误的信息,为医院的手术争取时间。
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恰好可以击碎方寸大乱的霍权辞!
而使出这个计划的人,正是刘景淑。
刘景淑先是去了浅水湾,将门卫引开,在那里守株待兔,等待着被吓回来的时婳,直接将时婳带去医院。
若是霍权辞察觉到时婳失踪,第一时间肯定是让人定位时婳的手机。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安静的等着。
人流手术其实只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刘景淑迫切要拿掉这个孩子,所以前期的所有检查,全都略过了。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时不时的抬头看向走廊的电梯,想知道权辞到底有没有赶来这里。
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二十几分钟,她心口的石头总算是落地,就算权辞这个时候意识到上当,也赶不回来了。
“嘭!!”
电梯的门被人一脚踢开,霍权辞有些狼狈的出现在门口。
刘景淑浑身一颤,想到这会儿手术恐怕已经完成,也就松了口气,“权辞,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时婳这个时间点怀孕,明显是赖上你了,她不想离开霍家,那份合同当初是她亲自签下的,她这样有违合约精神。”
但是霍权辞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了手术室的门。
那门被他一脚踹开,他像是发怒的大魔王,恨不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时婳安静的躺在那张床上,脸色煞白,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看到他来,她没有说话,麻药的效果还在。
她感觉肚子里的那颗芽没了,那颗还没来得及萌发的芽,被彻底掐死在了摇篮里。
霍权辞有些腿软,他走到床前,想要抱她起来。
可是他没有力气,他的双手软的像面条。
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抱不了她。
时婳扯唇,眼泪一直往下掉。
霍权辞擦了擦她的眼泪,一把掐住了旁边的医生,“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医生被他的力道掐得喘不过气,脸色都白了,“霍......霍总,这都是老夫人的意思。”
霍权辞的力道更大,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
“所以,她的子宫还在,也确实怀了孩子是么?”
问到最后,他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医生颤抖着回答,“是的,霍总,老夫人容不下这个孩子,在你们来检查的第一天,就让我们那么说了。”
霍权辞轻轻笑了一下,一环扣着一环,当真是巧妙。
先是让医生告诉他,说是时婳被摘了子宫,他当然心神不宁,他不忍对时婳说出真相,当晚也必定辗转难眠,之后刘景淑再安排了那一切,让他们无处可躲。
刘景淑在那个位置坐了那么久,又怎么真的胸无城府。
他的孩子没了......
霍权辞只觉得脑子里“哐当”一声,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突然袭了上来。
刘景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住任何人,她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一脸冷漠,“孩子没了,皆大欢喜,权辞,你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你还年轻。”
霍权辞压根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的嘴在一张一合,吵得要命。
他拿出一把枪,就那么指着刘景淑的方向。
他的眼里猩红的不像话,像是失去了希望的困兽。
一只手软绵绵的搭到了他的胳膊上,耳边传来时婳虚弱的声音,“我想回家......”
霍权辞手里的枪“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将她抱紧,“好好,回家。”
可是这个紧要关头,她却始终从他的怀里滑出去。
他终于明白,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狼狈的跪在床边,突然将头埋在掌心,一声细微的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第348章 进不得,退不得
刘景淑在霍权辞拿枪指着她的时候,脸色瞬间就白了,最后看到枪从他的手里掉下去,她又松了口气,她到底还是赌赢了,有亲情这层关系在,权辞不会把她怎么样。
而时婳肚子里的那个贱种,已经被她给拿掉了。
她的嘴唇扯了扯,低头抚平自己的衣服,“大家都出去吧。”
还愣在手术室里的医生连忙跑了出去,就怕慢一步,霍权辞就会问责他们。
刘景淑冷冷的看了一眼霍权辞和时婳,想着她待在这里也只会招人嫌,也就跟着离开了。
霍权辞的脸始终埋在掌心,肩膀在微微颤动。
时婳躺在床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耳边能听到那细微的呜咽,如密密麻麻的钢针,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疼得手心都蜷缩了一下,她想安慰他,可是她太累了。
三十二分钟,她在这张床上躺了三十二分钟,那是她人生里最最漫长的三十二分钟。
南时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只有躺在床上的时婳和跪在床边的霍权辞。
他们赶往郊外,刚赶到一半,总裁就疯了一般的往回开,将所有人都扔在了后面。
他在回来的路上才想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总裁......”
他沙哑的喊了一声,眼眶有些红。
当初他跟在这个男人身边时,他觉得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可是这会儿他跪在那里,和所有失去了孩子的普通爸爸一样,他的难过洒满了整个房间,让这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而窒息。
霍权辞的肩膀颤了一下,身体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不敢去看时婳的眼睛,起身将她抱着,离开了这里。
南时也不敢开口再说什么,连忙跑在他们的前面,将车门打开。
回浅水湾的路上,霍权辞一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下了车后,他的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南时想要扶着他,却被他淡淡的拍开。
他将时婳抱在怀里,朝着楼上走去。
南时站在卧室的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几分钟后,霍权辞出来了,哑着嗓子说道:“把医生叫来,她的身体虚,要补补。”
南时点头,胸腔难受的快要爆炸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进了书房,像是喝醉了酒,脚下的步子满是凌乱。
他连忙联系了专业的医生,同时也担心着霍权辞的情况。
他走到书房边,刚想推开门看看,可是门才裂开一条缝,他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在医院的时候,总裁也难受,但他始终将脸埋在手心,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哭。
可是这会儿,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空间,那声音就像是一头失去了珍爱的狼。
南时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悄悄将门关紧。
天色微亮的时候,霍权辞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时婳醒来时,房间里满是金光,窗户被打开,阳光落满了梳妆台,地板。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盯着窗边的植物发呆。
生机勃勃,真好。
有医生进来给她检查身体,本以为她会歇斯底里的发火,没想到她的情绪全程都很平静。
她也没有问霍权辞去了哪里,医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饿了就安静的吃饭,其他时间就是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发呆。
躺了两天后,她终于决定出门。
浅水湾的空气太沉闷,她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似乎害怕点燃她心里的怨怒。
她来了一家咖啡店,本想喝咖啡消磨一下时间,邻桌的几位阔太太却在讲着最近听到的八卦。
“你们知道么?霍家老夫人把时婳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真是狠啊,老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毒。”
“听说当年她也弄掉了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坏事做多了,也不怕遭报应。”
“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谁的手头上干净?人前我们光鲜亮丽,谁不知道老公背着我们偷吃,要我说啊,老夫人的手段那不叫毒,当初把那女人的孩子弄掉后,她不是得了霍太太的名分么?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时婳听着她们的话,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上流社会是一层华丽的布,撕开这层布,就能看到下面蠕动着的蛆虫。
那位阔太太说的对,谁的手头上都不干净,阔太太们弄死的小三数不胜数,却还要在外人面前高扬着头,维持着一丁点儿女人的尊严。
时婳淡淡的搅着手里的咖啡,大概因为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那几位阔太太已经不见了,她的背上多了一件外套,鼻尖传来一阵墨香。
一种沉静,安详,又悠远的味道。
她疑惑的蹙眉,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那种好看却一点儿都不真实。
他的双手像是玉石堆砌,白皙透亮,修长。
他的气质有点儿像最初的霍权辞,一点儿都不沾染人间烟火。
不过那个时候的霍权辞偏冷,这个男人的气息却是偏淡,他往这一坐,像是一座不会动心的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