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挚站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很少听到樊鑫说有必须得去的酒会。一般的酒会要么是他代替自己去了,要么就干脆缺席,这次他竟说一定要去,令他觉得有点讶异。
樊鑫看到南挚有点怀疑的眼神,赶紧继续找了个理由:“这家公司投资了一部重量级的大片,男主角人选认定你了,你今晚去露个脸,给人家个面子吧。这个资源,圈里多少人虎视眈眈,眼红的人太多了。”
南挚躺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了会,才慢慢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下脸,用毛巾擦了擦。看着镜子中精神萎靡不振的自己,问着樊鑫,自己这种状态出去见人好吗。
樊鑫不敢看他的眼睛,吹着彩虹屁:“圈内顶流南挚,无论何时何地,都帅得人神共愤。”
南挚摇了摇头,从衣帽间里找了身衣服,就走了出来。
樊鑫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愿意去,否则他也不知道如何向人交差了。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五点,晚宴六点钟开始,现在应该可以出发了。
南挚坐上车,看着樊鑫熟练地将车往前开,刷着手机新闻,看到财经新闻里推送的那条“京城南家掌门人南瑾飚今日六十大寿,全城名流前往贺寿”的新闻后,点都没点开,眼神有点冷,直接划过了。
开着车的樊鑫心底的忐忑,随着目的地的临近,越来越明显。他看了看后视镜,发现南挚正抿着嘴看手机,脸上没太多表情,心更是悬得高高的。
不知待会他到达南瑾飚的寿宴现场,会是何种反应,何种表情。
汽车缓缓地在一处酒店停下,南挚看着酒店的名字,心中一个趔趄,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南家旗下的酒店。
随后跟上来的樊鑫,用余光瞄着南挚的脸,发现他的脸上没太多表情,似乎还没有发现异样。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厅内散发着高档香水的味道,角落里钢琴师正弹奏着肖邦的世界名曲,格调十分高雅。看到南挚进来,服务生随即上前,指引他朝着一楼东边大厅走去。
南挚微微整理了下衣服,跟上服务生的脚步。
宴会大厅内,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了,京城里叫得出名字的达官贵人几乎都到了。看到南挚进来,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眼睛里满是惊讶的神情:南家儿子竟然出现了?
南挚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朝着大厅最前面走去。他没有察觉到众人注视目光里的深意,毕竟每天面对粉丝追随的目光,对他人的注视,他早已习以为常。
南挚在靠近舞台的地方落座,樊鑫则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坐下来后,南挚才发现身旁坐着的是万佳丽。她怎么在这?
看到南挚的到来,万佳丽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她挥挥手,和南挚打着招呼。
南挚微微呼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站在大厅角落的陈管家,看到南挚在最前桌坐定,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少爷,终于还是来了,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不留一点情面的。
南挚打量着四周,发现大部分的人都不太认识,他唯一认识的人是身边的万佳丽。难道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万家丽?他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灯光渐暗,大幕开启,穿着一套黑色中山装的南瑾飚走上缓缓地走上舞台中央,他的身材魁梧,双鬓的发丝已有些许斑白,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颇有家族掌门人的气势。看着他出来,下面的宾客纷纷鼓起掌来。
南挚则呆在原地,看着舞台上的男人,一瞬不瞬,心底一股无名火升起。当他目光看到陈管家的身影时,彻底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投资商的酒会,而是南瑾飚的六十岁寿宴!
樊鑫竟然骗他来参加南瑾飚的寿宴!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樊鑫,看着南挚的背影,额头的汗不住地往下淌。他也不是故意要欺骗南挚,是陈管家跑来公司,让他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让南挚来参加今天南瑾飚的寿宴。樊鑫也一直都知道南挚家里的情况,从出道后就没回过南家了,他也希望父子俩能够早日破冰,不要一直这么僵持,人生苦短,再不珍惜,就来不及了。
舞台上的南瑾飚目光锁定台下的南挚,眼底有泪光闪现。十多年了,在他六十岁生日这一天,他又见到了南挚,他唯一的儿子。看着台下注视着自己的宾客,他收敛起情绪,扫视众人一眼,开始发表致辞。
南挚看着舞台上意气风华的南瑾飚,脑海里关于他的印象却寥寥无几,那时候的他总是很忙,平日全是母亲一个人带他四处出差的场景,以及无数次偷偷躲起来流泪的画面。
“今天,还有一件令我特别开心的事情——我南瑾飚的儿子来参加了我的生日宴会了。下面,我想请我的儿子南挚,上台来说两句。”南瑾飚致着辞,最后时,语气一转,有点激动,看着台下已长成大小伙的儿子,满眼骄傲。
南挚坐在台下,脑海中盘旋地却是母亲生命最后的片段。那个午后,她朝他凄然地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南挚,妈妈走了,妈妈实在是受够了”,随即决绝地从四十五楼跳下去的场景,他来不及阻止,趴在窗台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朝着楼下摔去,许久之后,只听到“砰”的一声,母亲的生命就这么戛然而止。
当时的他疯狂的按着电梯,从四十五层到达母亲摔下的地点时,那里远远地站着一排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南挚疯了一般跑上去,抱着血流不止,没有意识的母亲,浑身颤抖,双眼通红,失声痛哭:“妈——”
宴会厅内,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南挚身上,期待这场久别了十多年的父子重逢,将上演何等的感人戏码。未料,却只见舞台下的南挚蓦地站起身,伸出手,将眼前的桌子猛地一掀,餐盘散落一地,发出巨响,引来身旁的万佳丽不住地尖叫。
他看着舞台上错愕震惊的南瑾飚,声音冷得似乎可以结冰:“南瑾飚,从我妈跳楼自杀的那一刻起,你在我心中就和她一起走了!让我给你庆祝生日,你不配!”
第四十章
宴会厅里一阵骚乱, 站在台上的南瑾飚看着头也不回走出宴会大厅的南挚, 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他以为南挚是来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的寿宴上弄出这么一出,让他的脸面丢尽。
樊鑫脸色刷白, 看着怒极而去的南挚,再看看台上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南瑾飚, 知道坏了大事, 捅了马蜂窝了。
刚走到地下停车场, 南挚就被几名黑衣人架着,往酒店总统套房走去。南挚冷笑一声, 想也知道是南瑾飚派来的,放弃挣扎,他倒要看老头子玩出什么花样。
十多年没有正式见面了,一见面就闹出这般风雨, 两人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保镖打开总统套房, 锁好门, 恪尽职守地站在外面, 把守着。
跟着上来的樊鑫偷偷地躲在角落,看着这架势, 心底十分后悔带南挚来了寿宴现场。
进入到总统套房的南挚, 扫视一眼,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情,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总统套房的门打开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南挚头也没抬,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南瑾飚进来了。
看着躺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南挚一眼,南瑾飚的脸上表情五味杂陈,他微微咳嗽声,板起脸,端起作为家长的威严:“南挚。”
他喊着他的名字。
可沙发上的人没有丝毫回应。
南瑾飚的脸色十分难看,声音冷硬:“你不要装睡,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南挚冷哼了一声,坐了起来,看着刚才在台上意气风华的男人,满是嘲讽的语气:“请问尊敬的南董事长找鄙人有何贵干?为何让你的保镖抓我到这?”
南瑾飚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怒急攻心,他指着他:“你就是这样对着你的老子说话的吗?”
南瑾耸了耸肩,语气满是不在乎:“在你当年那样对我妈起,你在我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就已经荡然无存。”
南瑾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走了几步,站在窗户前,半晌之后,才缓缓地道:“你的母亲是重度抑郁症复发,才....”
南挚的眼眶红了红,鼻子里满是酸意,他脑海中又播放起母亲跳楼前的那个画面,许久之后,才冷冷地道:“如果不是你常年不回家,寻花问柳,每天和不同的女人上新闻版面,她怎么会得抑郁症?”
南瑾飚没有做声,半晌之后,才微微叹息:“有些事情,你不懂。”
南挚冷笑一声,声音冷冽至极:“对,我是不懂,我不懂你为何如此对待和你一起打拼一起创业的结发妻子,不懂你为何如此冷血无情。你让我看到了人性的丑陋和扭曲。”
南瑾飚中山装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不知如何向儿子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有些事情固然是他做错了,但他现在知错了,想要弥补,这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他微微转过头,看着沙发上的南挚,语气缓和:“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我不想太过纠结过去的事情,看到你能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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