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充满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无数双脚在姜茹面前奔跑,红色的血顺着大理石地板流到她的面前,流到她的身上。
刚刚还在和她说笑的老师,此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声音变得虚无,她感受不到任何一切的东西。
原来人的身体有这么多升血。
无论她怎么阻止,都无法遏制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生命的消失。
姜茹看着手上干涸的血液,干枯的像黑泥土一样沾在人手心上,搓搓都能掉泥,露出手心黑红的纹路。
姜茹认识这位家属,她和王老师一起接诊他的父亲,病人因尿潴留住院,在医院里查出膀胱癌。
医院根据病人情况进行研究,87岁高龄,手术风险大,即便是手术成功。膀胱壁患者需要每日带着尿袋,容易造成感染,康复差。
最后向病人家属告知不建议进行手术,医院可帮忙减轻病人日后的痛苦。
可病人红着眼眶,执意要求动手术,医院遵循家属医院,动完手术之后,病人果然出现感染,导致多器官衰竭,进入ICU,下达病危通知书。
一转眼家属变了一个人,蛮不讲理说是医院害他父亲重病,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家属医闹在医院并不罕见。
并没有引起大家得重视,直到发生家属持刀杀人事件,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媒体记者纷纷报道。
在民众的关注下,医院顶着压力,要求科室认真负责,尽一切努力救好病人家属。
姜茹第一次对她的职业产生了疑惑,她反抗父母意愿,一心想要成为医生,就是为了这个吗?
*
顾铮底子好,身体恢复不错,医生建议他可以下床活动时,他恨不得推着拐杖车在医院里负重走个一公里。
一次小小的枪伤,并不能阻止他生龙活虎,快意人生。
顾铮推着小车车来到门诊楼一楼,翘首以盼的盯着电梯口,根据他的情报,姜茹现在应该下班了!
他等啊等,等到一楼的药房关窗,等到保洁员开始打扫卫生,都没有等到姜茹的出现。
顾铮推着车坐在大厅的座位上,和旁边的大爷嗑叨一会,发现姜茹从电梯走出来。
她和身边的医生神色凝重,浑然不知有人跟在她们身后。
男人手藏在外套里,脸色阴霾密布,仇视的盯着姜茹身边的医生。
顾铮立即推着四轮小推车,不顾自己受伤的腿,如飞毛腿一般朝姜茹走去。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男人已经举起手里的菜刀朝她们砍去。
姜茹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眼睁睁的看着刀子离她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顾铮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对方,血花四溅,双方相互殴打。
顾铮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成功将男人按压在地方无法动弹时,身上深蓝色的毛衣也被染成黑色。
周围的人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等顾铮控制全局之后,才真正开始有人收拾残局。
顾铮将男人交给保安处后,发现姜茹愣坐在地方,无焦距的看着天花板。
他挪动身子,蹲在姜茹的面前,抓住她的胳膊,大声说:“姜茹,你没事吧。”
姜茹恐慌的看向顾铮,他的手不停流淌着血,血水顺着臂膀往下滴,滴在姜茹的衣服上。
白色混杂着血色,狰狞可怖。
姜茹迅速的脱下衣服,给顾铮做基本的处理,神色慌张的说:“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
顾铮被推进手术室时,姜茹被伍亮带回办公室,在科室的同事帮忙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混混沌沌的坐在办公室里,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来。
科室的王主任和林老师得知姜茹又经历一场医闹之后,一起来看望她,姜茹呆呆的跟着师兄站起。
王主任拉了根凳子坐下,和蔼的说:“小姜,你还好吗?”
姜茹嘴唇发白,下嘴唇甚至咬出血痕,她压抑着情绪,说:“还好。”
可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在骗人,王主任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继续说道:“我和你老师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是决定给你休一段时间的假,让你休息好了再重新回来上班,你的病人伍亮会帮你照顾好的。”
“主任,我应该还可以上班。”姜茹还想辩驳两句。
林老师瞪了一眼姜茹,严厉的拒绝:“不行,医院少了你一个人又不会垮,你好好的给我休假,看心理医生,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好。”
“对啊,小姜,科室现在人手够,又不是以前,等心理医生确定你可以上班了,再来医院。”王主任一同劝说。
他们都知道姜茹在王老师离去后,曾一度害怕进手术室,害怕会诊,一直和病人保持着安全距离,不过度冷漠也不过度关心。
姜茹不得不同意领导的决定,从今天开始休假。
顾铮刚从手术室出来,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姜茹内疚自责的坐在床边,认真仔细的打量顾铮。
他的皮肤黑嘴唇白,让人一看知道他流血过多,黑发如墨夹杂着一两根白发,眉尾有一个痣,小小的,圆圆的。
还好顾铮没事。
顾铮早在几天前已经知道姜茹以前的事情,麻醉剂疗效一过,顾铮着急的问身边换药的小护士:“护士,请问有看见和我一起的医生吗?”
“我在这里呢!”姜茹站起来看向顾铮。
“你还好吗?”顾铮微抿嘴唇,问。
“你别乱动,我没事。”姜茹静默片刻,回答道。
顾铮目不转睛的看着姜茹,用自己的话安慰着她:“以前我对你们的职业并不是很了解,作为一个病人在生病的时候,排长队做检查,吃药没用时,也会抱怨医生。但我每天看你那么晚才回来,作息不规律,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不容易。谢谢你。”
姜茹瞬间有流泪的冲动。
她从医这么多年,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句病人的认可。
哪怕她再苦再累都值得。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一命。”
*
姜茹休假后,开始变得无所事事,每天早上不再是忙碌的连饭都没时间吃,悠闲自在,期间回家看了爸爸妈妈,陪了年迈的外公外婆。
同时她也积极的看心理医生,渐渐的走出阴霾。
隔壁家大狗子的一番话,让两人的关系悄无声息的走近,姜茹不再抵抗大狗子的谈话,慢慢会和他在微信上分享啸天一家的趣事和丑照。
随着时间的流逝,C市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冬天,再过不久,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今儿天气预报预计下午会下雪。
西南方的冬天像无形的冰锥子,钻进人的衣服里,让人骨髓发凉。
大家伙都自嘲南方人靠的是一身正气过冬。
姜茹从家里拿出小棉被给啸天一家加棉添衣,防寒防冻。正当姜茹忙碌时,顾铮发来一个消息。
顾铮: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明天我就能接回啸天了。
姜茹开心的摸着啸天的脑袋,喜气洋洋的说:“啸天,你家的大狗子要回来啦。”
啸天窝在狗窝里,舍不得动弹一下,在听见男主人即将回来时,吓得抬起了头。
啥子?
男主人要回来了,他又要回去以前的苦日子了!
冷风吹进软软糯糯的毛发中,冷的他脑袋又窝回狗窝里,忧伤的眼神中带了一丢丢兴奋。
有俭入奢简单,由奢入俭难啊!
姜茹想到顾铮身上的伤,看着手上一圈的狗毛,隔壁家大狗子即要养伤,又要带狗子,肯定不利于养伤,贴心的说:要不在你好之前,把啸天一家放我这里吧。
追妻守则第七条:英雄救美。
第27章
顾铮看见这个消息,兴奋的都要吹口哨了。
在他不懈努力的过程,姜茹居然心甘情愿的让啸天住在她家,那以后他还远吗?
顾铮想想都开心和窃喜,欢喜的在手机上打字:这样麻烦会不会不太好了,还是等我回来照顾吧。
姜茹:没关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
经过顾铮别有用心的拒绝,两人达成了共识。
啸天一家继续呆在姜茹家里。
可这一切啸天并不知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抑郁寡欢的趴在暖和和的狗窝里,挨着心爱的小白,安慰着受伤的心灵。
虽然他长时间没有看见了狗主人了,但是作为一个无情的渣渣狗,他真心不愿意为了男主人而放弃这么好的居住条件。这段时间里,姜茹置办了不少好玩的狗狗玩具,五只狗子玩的不亦说乎。
舒心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啸天灵敏的鼻子又闻到顾铮身上的味道。
他耷拉着脑袋,郁闷的将小脑袋藏在狗窝里,不听不看,掩耳盗铃。
顾铮怀着激动兴奋的情绪度过了漫长的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顾铮在孙耀军的帮忙下,终于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家。
他原本以为回到家时,啸天会迫不及待的冲门而出,一跃而起跳在他的身上。
可等他推着小推车,畅通无阻的来到家门口时,隔壁家一点动静都没有,顾铮都怀疑啸天的鼻子坏了,他慢悠悠的掏出钥匙,加大音量和孙耀军说话,都没能引起隔壁家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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