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情妇，我们是恋爱！”殷心妍像是被踩着了尾巴，即刻炸起毛来，“我跟别人不一样！”
“你十六岁了吧快。”侯夫人轻笑，“他怎么对一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人也下得去手？小姑娘年轻就是天真，要是实在缺钱，我可以资助你，花一样的年纪，不要去做这样的腌臜事情。”
“我们不是包养！先生说了要不是你哥哥看着，他早就跟你离婚了！”彼时年幼的殷心妍城府尚浅，一听便跳起来，怒道。
“哥哥吗？”侯夫人忽然露出悲伤的表情，眼睛没有再看殷心妍，而是转向了窗外，叹息道，“当年我要是听他的，现在也不用这样了还被人气着。”
“先生说了，你死了就娶我！名、正、言、顺的娶我！”殷心妍最后丢下一句话，“我回去了，夫人您看着还不错。”
“他不会娶你的，无利可图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侯夫人笑着摇头，回应她的是殷心妍的关门声。
视频在此结束。
“侯玫她爸真是个人渣！”陆莹颖为侯夫人不平，“太恶心了吧，老婆重病居然在外头搞七搞八，还让情妇去看正房，他是想要气死侯夫人吧。”
“就算不气，侯夫人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如果那个时候殷心妍快十六岁的话，应该没多久侯夫人就去世了。”沈城回答。
“差不多，”接话的是黄景焕，“说不定就是孙祥生那老东西给人气死的，哦，他现在叫侯祥生，当初入赘的时候点头哈腰出了名的，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然后娶了侯姨。侯老爷子不重男轻女，同样送去读书，家里的公司也两人平分，只是没想到自个儿走后女儿也走了，最后那半边落到这个白眼狼手里。”
“侯夫人不是还有哥哥吗？为什么不给这个老东西狠狠地来上一下啊！”陆莹颖义愤填膺。
要是她落到侯夫人这个处境，她姐能把对面扒皮抽骨挂城墙上暴晒三天。
黄景焕叹了口气：“当时侯姨执意要跟孙祥生在一起，侯叔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随后侯叔就没有再插手侯姨的事情了。我妈跟侯姨是手帕交，当时也不同意，随后断交了。不过我妈在侯姨死的时候还是后悔的要命，我这次来也是因为侯玫，我妈让我看看小姑娘过得好不好。”
“抱歉，”陆莹颖忽然意识到什么，“如果我知道她居然这么坏，我就……”
她还是没法眼睁睁地看人去死。
“没事，小嫂子，好心是好事，而且你不觉得让她或者接受审判，是件更加美妙的事情吗？”黄景焕笑着想伸手摸摸陆莹颖的头。
小嫂子太可爱了，可爱到想薅她的头。
小嫂子明明跟他妹一样大，怎么他妹就是那样的狗脾气？
他正打算付诸行动，手一靠近就收到了一记冰冷的眼刀。
行了行了，不摸了不摸了，惹不起惹不起。
你家小羊羔就你能摸好不好？
黄景焕收回手，拉住了顾清禾的手晃了晃，小眼神委屈的不行。
要不是他的面皮还死命地扒着他的头骨，他可能直接就一句“嘤嘤嘤，沈亦程他欺负我，清禾快安慰一下我。”
其实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只是用眼神传递而已。
随后嘤嘤嘤的黄先生收到了顾清禾一个“又发病了”的白眼。
顾清禾看着对面神情明显低落的陆莹颖，朝黄景焕使了个眼色，拉着他下车了。
沈城没有理会那边的风起云涌，只是看着陆莹颖。
陆莹颖表情有些落寞。
“沈哥，”她开口，“你说我现在去跟侯玫还有燕姐道歉好不好？她们当时还来看我，可是我却救了殷心妍，明明她们这样讨厌殷心妍，却没说一句话。”
“傻音音，”沈城摸了摸陆莹颖的头，“你想太多了，救人是应该的。而且你想想侯玫还有燕姐，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就算是要报复，也不是这种报复。”
陆莹颖无知觉地靠在沈城的肩膀，她本能地想找个地方靠靠，她觉得有些疲惫。
她看着车厢顶部散着暖黄色光的灯，抬起手，伸向灯的防线，握起松开，握起又松开，灯光在她脸上跳跃，断断续续的影子晃过她的面颊。
她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轻轻说道：“明明这件事发生在殷心妍身上，我却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其他的也不奢望，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燕姐估计没事，”沈城调整着坐姿，让陆莹颖靠的更舒服些，“侯玫可能要倒霉，她这么做几乎是把孙祥生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侯家的老太太，也就是侯玫的外婆今年去世了，前几年侯夫人死后一直是侯家老太太在护着她，现在最后的保护也没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可是刚刚……”刚刚黄景焕说他母亲跟侯夫人是手帕交，应该能护着些吧。
沈城一下子就看破了陆莹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音音，伯父伯母白手起家处事开明，你姐姐顶了交际，他们把你保护的很好，你不知道那些腌臜事情。在那些家族的交往潜规则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许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即使黄伯母跟侯夫人是手帕交，他们也是外人，侯家的事情他们不能插手。长辈罚小辈的惩罚都叫‘家法’，‘家法’是不容许别人插手的。当时我妈选择离婚，就是为了防止那个男人用这种方法限制我和我哥。”
“古板！”陆莹颖气得坐直了身子，握紧拳头，“这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亡了还长辈说什么都对，还搞长辈罚小辈，小辈要全盘接收这一套。家法家法，长辈做错了事情，怎么就没有家法了呢！”
“音音别气别气，”沈城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这个规矩维持不了多久，这代的小辈，但凡有点能耐的都出来单干了，上面那些长辈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沈哥，你说侯玫她舅舅，会来帮她吗？”陆莹颖神色担忧，“虽说跟侯夫人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毕竟是亲外甥女……”
“会的。”沈城回答。
此时，车外传来黄景焕的声音。
“小嫂子，侯玫说要见你，跟你说些话，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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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侯玫约定的地点在离车不远处的溪水旁，因为侯玫提前打过招呼，所有人都识趣地避开两个大小姐。
陆莹颖刚跟侯玫打上照面，就明显地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变了。
变得让人很难过。
原本炽热的活力销声匿迹，冰凉的气味弥散在她的周边。
“玫玫。”陆莹颖唤道，她本能地想用一个亲切的称呼来称呼她，仿佛这样她就会变回几天前一起吃早餐时候的傲气大小姐。
侯玫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音音，”她的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眼睛空洞洞的，这是她第一次叫陆莹颖“音音”，“要是我说，这一切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我信。”虽然她的话出乎自己对这件事情的预料，但是陆莹颖还是相信眼前的女孩。
“你都信，为什么他不信呢？”侯玫垂眸撩着流过的溪水，清凌凌的水从她手上划过，她握紧手想要抓住，却什么也留不住。
“谁不信？”陆莹颖追问，“黄景焕？”
“不是。”侯玫摇摇头。
“你父亲？”陆莹颖想起黄景焕给她描述的那个男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想直说那男人就不配做人，但是想着那人毕竟是眼前女孩的父亲，犹豫片刻，斟酌措辞，委婉地评价道：“他就是个人渣。”
“哈哈哈哈，”侯玫眉眼弯弯，露出今天见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英雄所见略同，但是他也是我父亲。”
“抱歉。”
“没，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说得对，只是我一直没法割舍，”侯玫叹了口气，“他从前对我很好，对妈妈也很好。那时候他还只是妈妈公司的职员，我妈妈管钱管的严，他私房钱很少，就算这样，他每次回家总是会给我带一些新奇的东西，给妈妈买束花。周末放假就带我去游乐园，我们一起玩旋转木马，他坐在前面的马上，我坐在后面的南瓜车里；我们一起坐在过山车上尖叫，他跟我说‘爸爸在，不怕’，其实他自己也怕的要死。”
侯玫的面上浮出怀念的神色。
“只是后来都变了，”她掰扯着地上的草，“我妈妈病了，他就变了。殷心妍不是第一个，但是她是最嚣张的一个。”
“那个视频是医院的监控，我妈妈当时拿过来是为了在生前的时候打舆论战离婚，结果还没有开始，她就撑不住了，这份视频就落到了我手里。”侯玫抱膝看着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那个视频我看了千百遍，妈妈去世的那一年，我每天都看，不然就睡不着。父亲来看我的那天，晚上得看上十几遍我才睡得着。他依旧对我很好，就算我每次都很任性，他从来不凶我，我对他发不出火。我愧对我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