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是销路问题,毛纺的料子保暖肯定要比丝绸还有棉袄强,不是所有人都说得起皮裘的,按照贾赦的说法,这些料子完全也可以卖回到草原上去,草原上硝制皮革的手艺并不过关,鞑靼的那些首领贵族肯定会喜欢这样的衣料的,贾赦又说道将处理过的羊毛可以纺成粗毛线,也能编织成更加柔软舒适的中衣,这些别说草原上的人了,哪怕是南方人,也是乐意穿的,因此,根本不用担心销路问题。
只要采购量大,价格也合适,不用朝廷这边故意引导,无论是那些享受惯了的首领贵族,还是普通的牧民,都会增加养羊的数量,自然压缩了牛马的生存空间,如此一来,没有足够的马匹,鞑靼对中原的威胁也就小多了。
总之,推行毛纺业,绝对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不光没有触犯任何人的利益,当然,这个利益肯定不包含鞑靼人,人家没准也觉得自个占了便宜呢,原本对于那些鞑靼人来说,羊毛本来就没什么用处,无非就是跟羊皮一起硝制了做皮袄还有皮靴而已,若是光是收购羊毛的话,一头羊养个几年,年年都有产出,可比以前只能自家杀了吃羊肉或者是直接卖活羊强得多了。
不过,接下来就是麻烦事了,贾赦对于江南如今那些织造还有织坊的情况不了解,但是朝廷这边却是有大致的数据的,如今翻出来一看,发现江南一带,织坊虽说不至于林立,但是算起来,上万架织机还是有的,那等织造云锦之类高档锦缎的织机织工自然没事,毕竟,他们的劳动不是机器能够取代得了的,但是这种高档锦缎本来就是有很多限制的,非王公贵族,你私底下传了没事,若是大咧咧穿出去,那就是僭越。
因此,那些织机织出来的也就是那种中档上下的丝绸布料,新式的水力纺织机拿出来之后,这些织坊倒是可以直接将织机更新换代,毕竟江南本就是水乡,用水力操作纺织机再简单不过,但是却是裁撤掉大量的织工,而且因为新式的纺织机对于织工的要求不高,那些织工只怕工钱也得下降一大截,到时候这些织工闹腾起来,麻烦可就大了。
织工的问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原料的问题,自古以来,朝廷都严禁蚕种还有桑苗外流,一旦发现有走私的情况,就是死罪,因此,想要足够的蚕丝做原料,也只能在当地大量种植桑树或者是柞树,大规模养蚕,问题是这样的话,粮食从哪里来?反正哪怕许多官员家的田庄已经开始大量种植番薯番芋,但是,这些官员也不过是偶尔吃个新鲜,他们的主事还是大米白面。
番薯番芋的确能够吃饱肚子,但是,那也就是底层的百姓会吃这个,他们只要能吃饱,什么东西不会吃呢?但是稻麦之类的也得保证一定的产量,若是将那些良田都改种了桑树棉花,只怕市面上稻麦乃至粮食价格疯涨,最终折腾的还是普通百姓。
这些都是大问题,反而是销量不成问题,这年头西方那边,贵族都未必穿得上最劣等的丝绸呢,那边下面的百姓穷得叮当响,而对于那些拥有着各种特权的贵族来说,钱算什么啊!直接多建造几艘海船,将丝绸一船一船地运到欧洲就是了。
贾赦这么一说,圣人跟几位阁老都是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那些化外蛮夷,真的连一国之主都未必穿得上丝绸?”
贾赦琢磨了一下时间,这年头应该就是这样,欧洲那边已经开始了大航海时代,不过,那边金银得的不少,物资那是匮乏得厉害,别说穿丝绸了,那边贵族都未必能天天吃上白面包呢,而中国这会儿寻常的小康之家,人家都是未必乐于吃白面馒头,怎么着都得吃包子馅饼的。因此,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若非如此,那些到了中原的蛮夷还有什么传教士,怎么一个个都乐不思蜀,哪怕嘴上说这里都是异教徒,但是,却都不回乡呢?要知道,每年往他们家乡去的船队也不少呢!圣上可以命人找几个传教士,仔细审问一番也就知道了!”
贾赦说得信誓旦旦,圣人他们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不过,江南一带,自宋朝大力开发之后,从来都是产粮重地,因此,对此要慎之又慎,不能对江南造成太大的冲击,因此,商量了半天,大家最终还是决定,江南织造的事情,却是得缓缓图之。
贾赦其实也是无奈,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殖民,东南亚南亚那些地方,一年三熟是正常的,而且土地肥沃,不要多照料,产量都很高,这才养出了一帮极为懒惰的土著出来,因为在那里,生活实在是太容易了,随便撒一把种子下去,几个月就能收获一大堆的粮食,树上长着各种各样美味而且还营养丰富的果实,勤劳什么的,他们的词典里面压根没这个词啊!
但是,贾赦却是不好说这话,毕竟,汉族并不是一个具有侵略性的民族,何况,东南亚南亚这些地方很多还算得上是□□藩国,经常进贡的,当然,无非也就是将□□当冤大头,弄点不值钱的特产,再弄到百倍千倍的赏赐回去,但是,终究还有个名义在,若是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哪怕圣人再动心,也过不了群臣那一关。
好在对于坑鞑靼人,大家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何况,这名义上也不是坑啊,这是带着鞑靼人走向共同富裕呢,以后鞑靼人不需要再南下打草谷,付出太多的人命为代价,就可以靠着养羊发家致富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第58章
贾赦也没白干,对于鞑靼的经济侵略毕竟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明面上还是和谐社会,睦邻友好,共同繁荣,因此,圣人除了给了贾赦不少赏赐之外,直接许诺,跟鞑靼交易的五年内,贾赦可以在毛纺织坊中占一成的份子。
至于徒明昀,自然也得了好处,不仅能够在其中分一杯羹,圣人同样赏赐了他两个皇庄还有一个园子,很是让他在诸位皇子中出了一番风头。
接下来的事情,贾赦干脆就不沾手了,反正他已经得了足够的好处,他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有多大的本事,用多大的碗,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在自个身上增加一些砝码,以后除非登基的是个疯子,否则的话,贾家几代之内总没什么问题,至于之后怎么样,那就是子孙的问题了,贾赦可管不了那许多。
当今圣上并不是什么刻薄寡恩的人,相反,他对看得顺眼的人非常大方,要不是因为这个,甄家也嚣张不到如今这个份上。
圣上觉得光是钱财实在是不足以酬赏贾赦的功劳,贾赦家里如今也就是一妻一子,张氏夫荣妻贵,也已经是侯爵夫人,刚刚开蒙的贾琛固然是个好孩子,但是若是没个拿得出手的理由,让一个黄口小儿就出了风头显然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事情。
这年头的普遍观念就是,所谓家国,家在前,国才在后,这也是现代人所无法理解的,现代那种在报纸上神情脱离父子母子关系都不在少数,而这年头,对于许多人来说,最大的惩处大概不是死亡,而是除族。族人有什么问题,也会影响到家族,家族若是衰败,族人也很难避免。
因此,圣人琢磨着,赏贾赦显然是有些不现实了,不如推及贾家便是。问题是,贾赦虽说是出身荣国府,但是如今贾代善不在了,荣国府袭爵的是贾政,想到贾政,圣人就不由得皱眉,贾代善一直是个英雄人物,贾赦也是个干才,结果贾政简直就不像是亲生的,眼高手低,自以为是,还一点担当都没有。
提拔这样的人,圣人心里头都觉得膈应。尤其,贾赦跟荣国府如今快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也就只剩下表面上的一点情分,史氏倒是想要拿捏贾赦呢,结果贾赦没事压根不登荣国府的门,叫史氏也是无计可施。
倒是宁国府,原本圣人不觉得怎么样,贾代化生得不如贾代善,能力也差了些,不过,贾代化一向识时务,儿子贾敬还是二甲进士,几年前就外放做官去了,圣人找人一问,贾敬在外头干得还不坏,贾敬出身宁国府,又不缺钱,不需要贪腐受贿,他官职固然不算高,但是却已经袭了爵,论起爵位,却是没几个人能够在他面前拿大的,因此,也不必过于忌讳上司的想法,行事很是公允,治下也算清明,吏部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年年考评虽说不是卓异,也是上等。
圣人对勋贵不能不说是有感情的,圣人少年的时候,几个伴读都是勋贵出身,圣人登基之后,那些勋贵也颇为老实,如贾代善这样的,也是一直对圣人忠心耿耿,尤其,勋贵不比那些文官,勋贵本就是因此,他对这些勋贵素来优容。
只是圣人也知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天下太平,并无什么战事,那些勋贵人家,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子弟也是愈发不成器起来,多半文不成武不就,有着家族荫蔽,行事也有些肆无忌惮,就是一帮纨绔,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圣人既然对勋贵颇有感情,那么自然不希望这些勋贵就这么没落下去,说不得日后还要被下一任皇帝清算,因此,早就想着立个典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