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次秋猎的变故会出现在哪些方面,贾赦又看到了熟人,却是贾代善。
贾代善如今已经做着京营节度使,这次京营自然没有都带出来护卫,不过,贾代善还是负责了一部分守卫之责,这会儿见得贾赦瞎溜达,不由皱眉。
贾代善也是隐约听说了一些消息,觉得圣人是有意引蛇出洞,因此这些日子格外紧张,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见到贾赦,却是担心贾赦不小心撞上了什么,连忙呵斥道:“你四处乱跑什么,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别瞎溜达!”
贾赦也没有生气,他笑了笑:“二叔,我就是在后面走得闷了,跑一会儿松松筋骨,这就回去!”
贾代善见贾赦驾驭着身下那匹骏马潇洒离去,再想想之前看着贾政在马上别扭的样子,心里就格外不自在,见其他人正看着自个,眼神总觉得有种意味不明的味道,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说道:“看什么看,天色可是不早了,咱们事情还多着呢!”
贾代善五味杂陈的心情压根没有影响到贾赦,圣人之前在贾赦的笛曲影响下倒是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已经到了行营,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心怀大畅。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少眠多梦,睡得极浅,御医倒是给他开了一些安神平气的药,但是效果却不怎么样。圣人自然也懂得一些医术,知道若是一直如此,只怕是有碍寿数,只是他却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这会儿竟是有办法让他睡个好觉,顿时有些意动起来。
戴权却是一向是圣人的知心之人,他从小就跟在圣人身边,对圣人忠心耿耿不说,圣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圣人想干什么,比圣人自个都了解自己。这会儿见圣人模样,赶紧凑上来说道:“贾爵爷之前那曲子却是颇有些精巧,不如请爵爷写了曲谱,拿给乐师演奏,圣人若是乏了,也能缓缓心神?”
圣人点了点头:“却是如此,既然这样,戴权,你叫个人去找贾卿取一下曲谱,若是他还有别的什么曲谱,一并抄了带过来吧!”
戴权赶紧应了下来,立马叫来了他的小徒弟,让他去找贾赦要曲谱,又提点了他几句。
戴权的小徒弟也是个灵醒的人,这会儿被戴权一说,就知道贾赦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敲竹杠打秋风的主,人家在圣人那里却是挂了名的,因此,去找贾赦的时候,自然颇为客气地将来意说了。
贾赦听了那小太监的传话,顿时知道,只怕圣人的失眠之症却是比较严重,贾赦倒是有办法,不过人家只是来要曲谱的,却非其他,因此干脆就将曲谱抄写了下来,顺便又将自个之前吹的几首笛曲的曲谱也一块儿抄录了。
等到笔墨干了一些,贾赦将曲谱收拾整齐,就直接给了那小太监,顺便塞给了他一个小荷包,里头却是放了几个银锞子,那小太监常常被戴权支使着跑腿,对这点银子却是看不上眼,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异色,毕竟,贾赦可不是什么他能随便敲诈的人物,反而得巴结一二,因此却是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意思,满脸堆笑,又谢了贾赦几句,这才走了。
贾赦却是知道,这曲谱虽说也有些清心静气之能,不过想要达到之前那样的效果,却是不可能了,只怕到头来,这事还得找上自己。
果然,圣人那边得了曲谱,立马叫人过来吹奏,结果旋律没问题,却是觉得半点没有效果,不由有些恼火,戴权也觉着不对,在一边说道:“奴婢听说,贾爵爷通晓医理,会不会这曲子,也得用什么特殊的手法,才有贾爵爷那般效果?”
圣人想想也是,只是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圣人一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个的身体情况,他对外需要一直保持自个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严,不能有半点虚弱,否则就会有人生出一些旁的心思,何况如今是个特殊的时期,圣人不能够有半点破绽,因此,踌躇了半天,圣人那边最终还是放弃了叫贾赦过来的想法,不动声色地说道:“叫那乐师继续吹奏吧,也算是聊胜于无!”
戴权连忙领命,挥手叫人吩咐了下去。
第三天的时候,大部队这才到了铁网山下,铁网山一直以来都是皇家猎场,因此这边却是有一座行宫,圣人自是带着妃嫔还有随行的几个儿子都住进了行宫之中,至于其他人便在山下安营扎寨,暂时落脚。
当晚,圣人就在行宫中举办了盛宴,随行的文武官员都得以入席,圣人坐在上首,看着红光满面,很是精神,他举杯笑道:“前朝无道,太/祖当年揭竿而起,筚路蓝缕,一路艰苦,方才有了如今的大好江山!本朝不学那两宋,重文轻武,却是要文武并重,明日秋猎,诸位都拿出真本事来,到时候朕定当重赏!”
下面的大臣都是齐声称颂,不少年轻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酒席过半,圣人就先行离席,命太子代为主持,诸位皇子在一边相陪。太子摆着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几个皇子却是不怎么感冒,各自分开,找人喝酒去了。
贾赦也没凑什么热闹,这边宴上那些热菜什么的凉了味道不怎么样,倒是几样凉菜点心颇为不错,酒也是御酒,颇为醇正,他坐在相对偏僻之处,浅酌细品,很是自在,坐得离他不太远的陈修却是凑了过来,对贾赦说道:“恩侯,以你的本事,这次就算夺不了头彩,也差不了太多吧!”
贾赦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却是说道:“打猎这种事情,尽个兴便是了,我却是也没那个好胜之心!”
陈修闻言,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也罢了,如今有官有爵的,就算是夺魁又能如何,圣人总不能为了这事就升你的官爵吧!倒是我,跟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如今还只能在龙禁尉里头厮混,不知道的人还当有什么了不起的,实际上,也就是那样。你也知道,我爹年纪不小了,我哥倒是人不错,可我那嫂子,却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到时候我分家分出去了,在京中可就是不值一提了!”
贾赦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若是想要夺魁,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你觉得如何?”
陈修听了之后,不由有些意动,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还是算了,不是自个的本事,终究不是自个的,到时候漏了怯,笑话可就大了!”
陈修一向是个挺诙谐坦诚的人,很多时候有些谈笑不忌,也因为这个,跟贾赦挺合得来,他这回这么一说,贾赦却是失笑,拿着筷子虚点了他几下:“陈兄实在是个妙人!”
陈修也是一笑,神情却是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次本来是不想出来的,不过我爹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对我一向看不上眼,逼着我,非要叫我在这秋猎上露个脸,说是这样他才有脸面给我求个一官半职的,总不至于等他百年之后,我那一家子坐吃山空吧!我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唉!”
贾赦叹道:“令尊也是一副怜子心肠,看样子陈兄你这次可得努力一把了!”说着,便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这两人在这边低声说笑,忽然有一个内侍悄悄走来,低声在贾赦耳边说了几句,贾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陈兄你自便,我去去就来!”说着,直接起身,跟着那内侍走了。
☆、第44章
那个内侍却是贾赦的熟人,戴权的那个小徒弟,给贾赦传了几次话的那个。
因此,哪怕那个内侍没有明说,贾赦也知道应该是圣人传召,因而直接就起身,跟着那个内侍过去了。在场也有人认出了那个内侍是谁,顿时明白,只怕是圣人召见贾赦,一个个心中自然是滋味不明,又羡又妒,感叹贾赦看着是个不声不响的,才几天时间,就被圣人召见了两次,实在是圣眷浓厚。有人忖度着,只怕圣人是想要大用贾赦,如今就是做个铺垫,后面大概就要授意下面的人举荐贾赦为官了,也有人猜测圣人召见贾赦到底是为了什么,众说纷纭,一时间却是搞不明白。
而贾赦那边,已经是见到了圣人,圣人已经换了一身简单的常服,看着很是轻松自在,这会儿正盘膝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只小盖碗,估计是什么汤羹。
贾赦刚刚行了礼,就被叫了起来,圣人给贾赦赐了座,又叫人也给贾赦上了一杯茶,贾赦谢过之后,圣人也没有拐弯抹角,便直接进入了正题,问起了笛曲的事情。
贾赦心中了然,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不过是删减了一些细节:“回圣上的话,臣当年跟随师尊学了一些养生的心法,主要是用以催动金针之法,可以相辅相成。臣当日吹笛,却是不自觉地用上了此法,因此,笛曲原本就有的清心安神之效得以加强了一些,臣自个这方面的本事却是寻常,其实若是有大师吹奏,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圣人听了,顿时有些失望,圣人自从年纪大了之后,愈发注意养生了,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不想要长生不老的,圣人倒是没有如同秦皇汉武一般宠/幸方士,也没有炼丹炼药什么的,只是跟那帮道士讨论养生之法,自然听说过什么养生导引呼吸之法,但是这都得持之以恒,很长时间才能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