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字寓意也不差,乃是珍宝之意,张氏对此也挺喜欢,虽说不像瑚琏都是国之重器,不过,他们夫妇也宁愿儿子活得开心一些。
张氏只恨自个当初对贾瑚不够疼爱,贾瑚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就教他启蒙,想要他读书上进,继承张家的家风,还没让他过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呢,就叫人害死了,因此,对阿寿却是颇为宽纵,当然却也没有太过溺爱。
贾赦虽说挺注重孩子的幼儿教育,却也不会逼着孩子,何况孩子还小呢,后世里头七周岁才上一年级,幼儿园的孩子也学一些东西,不过,会玩也就够了。
因此,阿寿一直不会说话,贾赦也不着急,反正如今大冷天的,哪怕他如今内力高深了不少,差不多寒暑不侵了,也不乐意跑外面吹冷风,因此,干脆窝在家里哄孩子。张氏如今也不觉得贾赦这是没出息了,反而觉得满心甜蜜,她坐在一边,看着贾赦拿着一只两面画着花草虫鸟,看起来花花绿绿格外鲜艳的拨浪鼓逗着阿寿,满脸都是由衷的笑容。
“过两个月孩子就要抓周了吧,之前光办了洗三,满月百日都没有大办,抓周可不能含糊了!”阿寿力气却是挺大,硬是从贾赦那里抢过了拨浪鼓,拿在胖乎乎的小手里头挥舞了两下,就想往嘴里塞,贾赦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拨浪鼓抢了过来,这拨浪鼓是贾赦画的,虽说这年头的颜料都是天然颜料,但是所谓藤黄不上手,朱砂不上口,这些天然颜料有的也是有毒的,贾赦虽然选的是比较安全的那种,但是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些有害的成分呢,何况,这玩意上头得多少细菌啊,随便入口怎么行。
不过阿寿如今已经开始张牙齿,贾赦夺走了拨浪鼓,他也不生气,却是伸手掰起脚趾头就往嘴里塞,贾赦哭笑不得,直接从盒子里面拿了一块磨牙棒塞到了阿寿嘴里,这磨牙棒其实就是比较坚硬的手指饼干,小孩子的牙齿也咬不动,正好拿来磨牙。
张氏看贾赦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嘴里说道:“抓周自然是应该大办的,既然决定了,正月之前就该下帖子了!”
贾赦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也不知道阿寿会抓个什么?”
张氏笑道:“瑚儿当初抓的是毛笔呢,阿寿应该也差不多!”张氏如今提起贾瑚,虽说心里还会怀念,但是却已经差不多不会那么伤心了,这会儿提到贾瑚,虽说顿了一下,但是语气却很是自然。
贾赦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低头哄着阿寿,忽然只觉得有一点寒风进来了,不由皱了皱眉,却看见是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了。
按照贾赦的意思,阿寿如今已经需要吃一些辅食了,出身富贵人家就有这种好处,只要吩咐下去,自然有下人把你吩咐的事情做得妥妥贴贴,阿寿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吃一小碗炖得的鸡蛋羹,里面还会放上剁成茸的鱼肉或者是虾仁,虽说院子里面就设了小厨房,不过提过来还是得路过一段回廊的。
见张氏和贾赦脸色都有些不虞,那丫鬟放下食盒,赶紧请罪,贾赦他们午睡之后就在屋里面哄孩子,压根没注意外面怎么回事,这会儿玻璃还没造出来,为了挡风,窗户上都拉了厚帘子,根本看不到外头。听丫鬟一说,这才知道,从午后的时候开始,外面就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因为也不是今年头一场雪,大家一开始也没有在意,哪知道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雪已经积了半尺来深,这丫鬟就是出去了一趟,哪怕身上裹着棉袄,也冻得几乎是透心寒,虽说按照规矩在外面掸了雪,搓了手才进来,但是还是带进了一股子寒气。
贾赦和张氏都有些色变,这么大的雪,可不是什么叫人赏心悦目的事情,贾赦琢磨了一下,说道:“找管事传下话去,叫人隔上一段时间就将路上还有屋顶的雪给清理一遍,庄子上的佃户也一样,各家都出一两个壮劳力,别的地方不要紧,屋顶的雪一定要及时清干净,带上一些葱姜,烧了葱姜水,干活的人冷了就喝上一碗,驱驱寒气!”
等到丫鬟出去传话了,张氏才是有些忧虑道:“却是好几年没听说这样的大雪了,若是这大雪下上几天,只怕就要有麻烦了!”
贾赦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在城外,又能有什么办法,能管的,也就是咱们家这一亩三分地了,回头等雪停了,叫人出去打听一下,若是又受灾的,再联系顺天府那边,咱们家捐点粮食棉衣什么饿的,也算尽点心!”
张氏点了点头:“嗯,回头咱们也得跟荣宁二府还有我娘家那边说一声,大家一块儿做,也能多一份心意!”
贾赦点了点头,下炕穿了鞋子,到外间看了看外面依旧在下的鹅毛大雪,不由轻叹一声,如今这样的气候,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几年呢,希望朝廷早点将那些作物推广开来吧,总不能叫人没了活路。
雪一直下了三天多才算是停了下来,这几天贾赦这边的下人安排了轮班,隔半个时辰就出来清理一次积雪,庄子上那边有佃户本来还有想要偷懒,见得雪一直在下,根本没个停的意思,也被唬了一跳,半夜睡都不敢睡,叫家人在下面举着火把,几乎就在屋顶上不停地铲雪,好在也没有哪家的屋子被雪压塌的,等到雪停之后,疲惫不堪的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大雪封路,进城的路都不好走了,贾赦叫人做了雪橇,没有雪橇犬,也只得用牛拉着进了城,才知道,这场雪灾果然酿成了老大的祸患。
京城一贯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贵人多住西城,东城那边不光有仓库,还有诸多巨贾豪富住在那边,富贵人家倒好,家里有下人,房屋也结识,雪下得再大,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还可以围炉赏雪,吟诗作赋。北城那边也还好,多半是家道中落的人家,但是还算是有些底蕴,家中也有存粮,屋子还算□□,只要勤快一些,肯及时清理积雪,也很难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南城住的却都是些穷苦百姓,很多人家所谓的屋子都是些草房,风一吹,一层屋顶就被掀没了,就算有些砖瓦房,也是破败不堪,房梁柱子被虫子蛀了也就不说了,瓦片都不齐全,四处漏风。那样的房子,就算是有心扫雪,也没什么办法,你要是敢上房,一脚下去,就能把房顶给踩塌了。
在这种情况下,南城损失惨重,许多屋子被压塌了,很多人半夜被塌掉的屋顶墙壁埋在废墟里头,还有人在这等冰天雪地里面被冻死饿死了。雪停之后没多久,顺天府就带着人清理出了好几十具尸体出来,叫人触目惊心。
圣人之前看雪这么大,就是忧心忡忡,命人预备着救灾,如今见顺天府递上的折子,更是心烦意乱,而且京畿附近其他地方也有贫民受灾的折子递了过来,都得赈济,找户部那边一盘算,光是京畿范围内,没个几十万两银子都打不住。何况长安这边下了雪,其他的地方又如何呢,定是也要受灾严重的,这么下去,秋天刚刚送上来的税银就要去掉小半,朝廷要养兵,要给朝臣宗室发俸禄,每年都有各种天灾*得赈济,这么一折腾,明年银子铁定不够花啊!
这么一想,圣人顿时也没了多少好心情,哪怕是太子见他心中烦闷,食欲不振,孝敬了一些点心玩物,宫里多了一双一模一样,而且能歌善舞的姐妹花,也没能让圣人高兴起来。
圣人心中不痛快,下面的人自然也别想要痛快起来,结果不多久,总算有件事让圣人高兴了一些,丰裕伯府,荣国府,宁国府还有贾赦的子爵府,又有另外一些人家各家捐了多则数百石,少则数十石的粮食还有大量棉衣棉被等物送到了顺天府,以顺天府的名义发放给受灾的百姓。
圣人正为这事发愁呢,就有人出来为君父分忧了,还不是自个出面施恩,而是捐献到顺天府,以朝廷的名义赈灾,这样的话,朝廷里子面子都有了。
圣人自然是龙心大悦,当下直接命人赏赐了各家锦缎茶叶点心等物,虽说不算值钱,但是却是个态度,一下子,朝中文武百官都反应过来,做京官的,很少有穷的,每年什么冰敬炭敬,各个衙门也就是或多或少的份,遇上一些实权部门,想要钻点空子也比较容易,圣人一表态,大家或多或少,都捐赠了一些粮食衣物,起码,那些灾民短时间neiyi食是没什么问题了,如今的问题是,他们应该住在哪儿。
有人想要拍马屁,说什么可以将灾民分流,住到家中有空余屋子的富户人家,结果差点没被人喷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人干过,结果问题大发了,那些灾民一无所有,见富户有吃有喝,高堂广厦,心中难免生出不平之意,加上人多壮胆,竟有冲击富户人家的库房,强抢人家粮食财物,甚至强占人家女眷的,官府还不得不派兵镇压,结果抓是抓住了,怎么处置又是个问题。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敢接纳这些灾民,别搞得最后里外不是人。
贾赦那边却是递上了折子,提出先在空地上,用雪制造冰屋,晚上暂时居住,白天的时候,以工代赈,让那些灾民自个组织起来,清理积雪废墟,收集建房的材料,顺天府那边也可以趁机重新规划受灾地区的人口建筑,组织他们重新搭建房屋,等到天暖和起来,冰屋不能住了,新房也差不多搭建好了,可以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