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将准备好的视频投屏到屏幕上。
几秒钟后，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一张清丽到了极点的脸，穿着一身红衣，缓缓从灯光里走上舞台。
是林枝在《天生演员》演的那一场戏。
吴风月是沈清河在电影学院的表演指导老师，沈清河跳了三级，相对于同班同学而言年纪小，话也不多，人异常孤傲不合群。在电影学院这样的环境里，学生的成绩和表现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大戏的表现。人缘好，能容易站到一场戏主要角色的位置。
而沈清河这样的性格，每次都存在于大戏的边边角角，演一些连名字都没有的角色。
但吴风月还是一眼就记住了他。
在沈清河演一个绝望自尽的流浪汉时，他仰头的一滴泪，脆弱又卑微，击中吴风月的心。
之后电影《白昼》筹备，导演想要找全新的新人来出演男主角，吴风月将沈清河推荐给了导演。
然后，沈清河一炮而红，正式开启收割奖项之路。
对沈清河而言，吴风月是他的老师，他的伯乐，也是他的亲人。
这次林枝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听的，就是吴风月的意见。
舞台表演到了最高/潮部分，林枝那句魔性台词顺势喊出来：“如果我不给你下药，你会跑啊，你会跑的！”
沈清河脑袋一阵发晕。
像是有小电流“滋滋滋”地穿过皮下，直往记忆最深处里钻，暗处探出来一把锋利弯钩，要把埋藏在里面的某些隐秘的东西一点一点钩出来。
“这个小姑娘，你很熟悉吗？”温柔的声音灌到耳朵里，那是昔年晦暗时刻里曾照进来的一束光。
电流声消失不见，弯钩也一寸寸收回，沈清河的眼前重新恢复清明。
吴老师在含笑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沈清河指尖微跳，点点头：“是，很熟悉。”
电视机的画面，定格在林枝泪洒舞台的那一幕。
她眼尾一片红，像无声地在控诉他曾经痛骂自己的行径，看得沈清河心底一揪一揪的：“老师觉得她怎么样？”
“看演技的话，你之前的评价倒是很适用。”
沈清河无奈，那是他以为小仙女是给他下药的坏女人，和她赌气说出来的。如果放在现在，他怎么可能这么伤害小仙女的心？
吴风月沉默了片刻，表情颇为怀念：“不过我看她演完之后垂泪的样子，倒是想起了第一次在舞台上看见你，就是某个瞬间，能以非常迅猛的强度来引观众进入所构架的世界里。”
“老师的意思是——”
吴风月翻出茶几下面抽屉里的老花镜，再仔细地看屏幕上的林枝。
“她的身形外在表情都不是演戏的料，面对镜头时尤其不自然。不过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所有的情绪都在里面了。如果肯吃苦，还有得救。”
沈清河的心落了地。
老师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
不过他遇到林枝的事情就很难客观的去评价，还是听一听老师的意见他才放心。
沈清河已经想过，如果老师说林枝完全不能演戏，他会逐渐引导林枝去走别的路，音乐、时尚，只要她想，他会尽全力为她铺平道路。
但他更清楚，林枝小仙女的固执和努力。
她认定了想做演员，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好在，现在不需要撞南墙头破血流，只需要以后撞他的胸膛眉开眼笑就好。
——
沈清河就林枝演技提升方面和吴老师聊了一会儿，看吴老师面色有疲态就起身离开了。
“沈哥，回家还是公司？”
“先回家。”
“好嘞！”正式助理宋小野意气风发地将车开出去，想到什么开口：“郑老大那个品牌做了个投票比赛，评选本月最佳带货达人，下单一包卫生纸有一次投票机会，嫂子成绩可好，排在第78名呢！”
“第78？”沈清河浓眉皱紧，往前伸手。
宋小野机灵的小脑瓜一转，立刻会意沈哥的需求，从车前面把全黑的手机递给他。
沈清河自从和嫂子在一起，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现在但凡是嫂子的事情他都要冲到第一线，甚至专门用了一个手机来网上冲浪。
还让他买了新的小号，打入嫂子粉丝团内部。
爱情这东西，真是有魔力。
沈清河开机，点进微博小号，@小仙女又来要我命了。
一进名为“林小枝美少女全球吹彩虹屁集中营”的粉丝群里，就看见大粉声嘶力竭地在群里吼。
[@林小枝的小甜甜：朋友们！枝枝第77名了，前进一名了，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继续冲鸭！你不买我不买，枝枝就被金主甩。你不投我不投，枝枝何时能出头？]
林枝的粉丝年龄层很低，这次郑老大品牌的投票比赛又骚得很，举办得特别突然。
沈清河看了一下排在林枝前面的76个人，连个名字眼熟的都没有，得票最高的目前是343票。
343卷卫生纸，都不值得品牌方这么大张旗鼓地做活动。
沈清河略想一想就明白了，他马上要代替林枝直播，以自己粉丝的鸡血程度，那势必要屠一切榜单登顶才罢休，郑老大品牌临时搞投票，就是想多割一波韭菜罢了。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沈清河下了单，把票都投给了林枝。
他不打算参加这个比赛，但也不能让品牌方太亏，毕竟他是替林枝直播的，他是无所谓，对林枝就不太好了。
既然如此，就让林枝替他登顶好了。
他就是要给小仙女最好的！
沈清河说好事不留痕迹，深藏功与名，刚要阖上眼眯一会儿，微博有新消息提示。
——【你的小宝贝@林小枝 给你发私信了】
沈清河瞬间坐直身体，双手捧着手机，颇为虔诚地点开了私信。
[@林小枝：这个人是小可爱你没错吧？[图片]]
截图是郑老大官博刚发的微博。
@郑老大：@小仙女又来要我命了以10000卷郑老大纯棉卫生纸助力 @林小枝 成功登顶今日份带货达人榜。明天还会不会有人打破这个数据，让我们拭目以待。
[@小仙女又来要我命了：是我没错。]
[@林小枝：首先很谢谢你喜欢我，但是以你现在的经济能力不可能花这么多钱买这些卫生纸，你和姐姐说实话，是不是拿了家里的钱了？]
“姐姐。”这个称呼在沈清河唇齿间轻轻游走，缠绵又新奇。
看他没有立刻回，林枝确认自己猜的没错。
[@林小枝：做错了事情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知错能改，姐姐喜欢这样的小可爱。这样，你把你父母的银行账号给我一个，我把这笔钱打还给你。这10000卷卫生纸就当我自己买来给自己冲数据了，也不亏的。]
[@小仙女又来要我命了：可是，不这样做，我表达不了对姐姐的喜欢了。]
[@林小枝：表达喜欢也不一定要用花钱的方式，之后你好好学习，争取考第一名，这样我就可以和别人吹，那个XX学校的第一名是我的粉丝哦！]
沈清河闷闷地笑出声，冷冽的线条一瞬间柔和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怎么办，他的小仙女可爱又善良，肯努力又漂亮。
这世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她身上了，除了演技不好。
可演技不好又能怎么样，有他呢！
沈清河眼尾内折，长指顿了顿又打下一行字。
[@小仙女又来要我命了：那我以后经常来和姐姐汇报学习进度，我会成为让姐姐难以忘记的人。]
[@林小枝：乖。]
[@林小枝：快把银行卡账号给我。]
沈清河把颜熙的银行卡号发过去，林枝立刻按照市场价格打了钱过去。
沈清河拨通了颜熙的电话。
“刚才你收到的一笔钱，是用来给林枝的。你隔三差五地买一些她能用得到的东西给她，别让她起疑心。”
对面的颜熙：“……”
颜熙：“不知道为什么，柠檬它总环绕着我。”
沈清河：“别酸了，让你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你放心，明晚会让你的小仙女惊艳全场的。”颜熙是唯一一个知道沈清河追星男孩身份的人，这得益于她天生的八卦之魂。
林枝的事情需要颜熙尽全力，沈清河就把实情告诉她了。
“不过小仙女第一次在红毯亮相，你要是去了，说不定相遇还会出个什么出圈同框图，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真的确定不去？”
“不去，我还有工作，要直播卖卫生纸。”沈清河干脆利落地否认，直接挂断了电话。
颜熙：“……”
颜熙：“啧。”
颜熙双手揣在大卫衣的口袋里，推开化妆间的门。
落地立镜前面站着一个人，一身复古的红丝绒长裙，布料细腻，贴合身形，勾出窄窄不盈一握的腰身，和曼妙的曲线。长发松松的挽起，将最美的一截雪白颈子露出来，因练舞的缘故，她的脊背到脖颈儿处格外高挑，似高雅纯洁的白天鹅。
这样的仙女，别说沈清河，颜熙这个女生都想pick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