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阮瘪着嘴,可怜巴巴。
“我这是做好事呀,除恶扬善。爸爸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爸爸呢?来了嘛?”
傅岚抄起茶几上的橙子丢了过去。
张秘书笑笑,捡了回来,解释:“孟部长出国走访,为期四个月。这才刚走不到一个月,大小姐还见不到。”
孟阮的狗胆瞬间又肥了。
幸亏她爸不在,不然动私权这事非得罚她关禁闭不可。
“你以为她真惦记她爸呢?”傅岚一眼看穿,“她那是怕她爸骂她!再说了,她心里要是真有我们,会这么骗我们吗?”
“妈~~~”
孟阮正要发动撒娇大法,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她只好先过去看看。
门外,是赵姐的丈夫老张。
“您怎么来了?”孟阮问。
老张往院子里瞥了瞥,他刚才隐约听见吵架的声音,这又没了。
“我来送东西。”
老张说着,指指三轮上的……十棵大白菜。
“这、这是做什么呀?”
老张瞧小姑娘一脸迷惑,再想着上次他老婆误导了人家,便解释一番。
“所以,没有玫瑰。”老张摆手,“那999朵玫瑰是发哥给发嫂订的,两人结婚二十周年庆祝庆祝。小沈在这我这儿订的,就是大白菜。”
玫瑰、玫瑰……变大白菜。
孟阮有些站不稳。
老张又说:“我给你搬院子里吧。你这小姑娘家家的,也没那个力气。”
傅岚和张秘书出来,看到的就是院中央排着队的大白菜。
“大小姐,你这是……”能言善辩的张秘书一时语塞,“攒着过冬?”
孟阮肚子里憋着火气。
呆木头是疯了吗?
买这么多大白菜做什么?
亏她还以为他终于要开窍了,知道送玫瑰浪漫浪漫,结果居然……
傅岚走下台阶。
她看了看大白菜们,摇摇头,“你不会是用这种行为怀念你爸吧?你们老孟家真是有意思了,就喜欢看白菜开会。”
“啊?”孟阮眨眨眼。
傅女士这么一说,孟阮倒是想起来那次在发哥发嫂餐厅吃饭时说过的话,关于她爸孟伟平同志的白菜论。
当时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她和大家围在一起,有了家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有些想家。
她没想到沈夺居然全看在眼中,还记在了心里。
“发什么呆?”傅岚又看了一眼满地的白菜,“赶紧放窗台上排队吧!父女俩都那么神经!”
孟阮心里又甜又暖。
忽略“神经”二字,抱起她心爱的大白菜放在窗台上。
傅岚站在一旁看着,莫名想起孟伟平以前种种傻里傻气的行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这父女俩都不省心!
孟阮给大白菜排好队,狗腿地过去哄傅女士。
“妈,您看您来都来了,我带您玩遍夕江怎么样?”她拽着傅女士的手晃了晃,“反正回家我爸不在,您也是独守空房。”
傅岚老脸一红,气得扫开女儿的手。
“别以为这次你又能撒娇过关。你让李叔叔动私权的事情,你爸早晚会知道。你这次欺骗家里人跑来夕江的事,你爸也会知道。没了你爸给你撑腰,我看你怎么办!”
孟阮狗皮膏药似的又贴过去,“妈,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保证不敢了。”
“认错也没用。”傅岚完全不买账,“你这次犯的错不是这么简单能过去的,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
孟阮妈妈来到夕江的事,很快传遍夕江。
店里,几个兄弟也在讨论。
但讨论的重点基本上是:怪不得女神那么美,人家妈妈也是女神!
二黑带着八卦的心来到二楼。
“夺哥~~~”二黑搓搓手,“孟小姐的妈妈来夕江咯!这可是走岳母计划的大好时机啊!用不用我们外出帮着采买点儿什么?”
沈夺眸色微颤。
隔了五六秒,他冷声道:“别乱说话。”
二黑愣了下,嗅出异样。
“哦哦,知道了!”他识趣道,“我和下面的兄弟们也说一声,都给嘴把好门。”
沈夺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
对面的高轩见了,挑眉道:“心烦?”
不是心烦,是心慌。
沈夺知道夕江不可能是孟阮的归宿。
她和他不一样,她有远大的未来和前程。
恋爱的这段时间,他逼自己不去想这些,也逼自己去考虑如何解决“现实问题”,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是无解。
他没有学历,连一份普通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又怎么和她去B市?
而她,也不能一直停留在夕江……
“我懂你的心思。”高轩也点了根烟吸上,“如果你和孟阮只争朝夕,那你就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如果你想和孟阮走的长远,她妈妈这次过来,你也该适当探探口风。”
沈夺没回答。
男人夹着烟的两根手指撑着额头,深邃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阴郁,隐藏在缭绕的白烟之下,又透出几分无奈的颓废。
***
孟阮不肯走,傅岚不肯退。
情况又退回到两人一坐一站、一动一静的局面,怎么都解不开。
“你这是为什么?”傅岚捂着心口,“骗了所有人跑到这么个小镇来,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有想过父母家人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孟阮倔脾气上来,就是不言语。
张秘书只好安抚着傅岚,又来劝导孟阮:“大小姐,你先收拾东西。回了家,你有什么心里话好好和妈妈说。没什么是解不开的。”
孟阮摇头,“我不走。”
“不走?”傅岚拔高音量,“你还拿这里当家了不成?”
其实,不是不能走。
而是不能就这么走。
孟阮最起码要和沈夺报备,给他一颗定心丸。
否则就这么一走了之,她还配当人家的女朋友吗?
“妈,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您别生气了。”孟阮闷闷地哭起来,“我这么大了,我也想有自己的空间。您和我爸把我的未来安排的一丝不苟……我也会烦、会累的。”
会烦会累。
傅岚没想到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到头来跟她说的就是这个。
“软软,你是不是还惦记学法律?”傅岚终于问了出来。
孟阮还是不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法律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一个女孩子将来要以家庭为重,哪里有那么多精力?你听妈妈的话。毕业后,如果你愿意出国深造,爸妈都支持你。又或者你想转学文学史、音乐史,也可以。不管国内国外,又还是……”
“什么都行。”孟阮苦笑,“就是法律不行,对吗?”
孟阮真的不明白。
从事法律相关工作既有意义又体面,要是说辛苦,哪个行当没有自己的心酸?
可家里人就是不支持她。
“软软,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傅岚眉头紧锁,“不会害你的!”
孟阮垂着头,低声道:“得我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母女两人气氛跌至冰点。
无言良久,傅岚一声叹息,站起来。
“你想要空间,想学法律,我也不是不尊重你,可以回来谈。现在,你明确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孟阮不回不行。
“两天后。”
下午,傅岚回S市下榻。
对于女儿两天后才愿意回家的选择,她深表怀疑和不解。
但她最清楚女儿的脾气,要是和她拧着来,她什么都敢做。
事情只能先这么解决。
“小姐愿意回家就好。”张秘书说,“有什么事,您慢慢教她。再不济……”
傅岚看向张秘书。
张秘书索性就说了,“我说句不合身份的话。您和孟部长何不就告诉小姐呢?小姐不可能不理解父母的苦心。”
“没用的。”傅岚疲惫地捏捏眉心,“这事在老孟那里是死结。”
张秘书不好再多说,微微叹气。
傅岚想起什么,忽然又说:“找几个人在夕江看着小姐。一是防止她又出什么坏点子,二是……但愿是我多心吧。”
孟阮坐在秋千上。
沈夺进来的时候,她眼睛还是红红的。
可见了他,立刻弯起小鹿眼,跑过来抱住了自己。
“你回来啦!”
沈夺拥着女孩,轻嗅她发间的馨香,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准备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啊?”她说,“对了,我从胖婶和春婶那里学了一招,明天炖肉给你吃,好不好?”
沈夺摸摸她冰冷的手,立刻放在手掌里捂着。
半晌,才说:“好。”
两人一起进屋。
孟阮哼着小曲儿打开冰箱,盘算着吃什么好,沈夺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哎呀,哪个觉得都不错。”孟阮笑着说,“要不还是你决定吧。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沈夺顿了顿,点头。
温暖的小厨房中,女孩跟着男人屁股后面忙碌着。
孟阮总会克制不住地用余光去瞄男人的神情,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即便她心里快要被不舍堵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