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画面暂停,屋内静谧如斯。
一束白月光透过落地窗涣漫进来,茶几上的一株绿植害羞地收起叶子,像捂着两只眼睛偷听两人的私语。低低潺潺的亲吻声,像盛夏未完的风,将整间屋子烘燃。
没一会儿,他们就都出汗了。
姚光微微同他拉开些距离。
就着月光,她瞧见那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克制的欲望,姚光看得清清楚楚。
报复心起来了,姚光抱着他脖子,仰头咬住他喉结,耳边响起一声闷哼。
她翘了下嘴角,又顽皮地吮了吮。紧贴的胸膛果然一颤,像被电“滋”了下。
绿植上那抹月光,也跟着悠悠晃了晃。
第一次见他这样,姚光玩心大起,还想再来。
下一秒,林霁尘就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一只手束着她双手,压过她头顶。
光线昏昧,浅浅牙印随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哑:“欠收拾?”
语气蓬着薄怒,眼睛分明已染上迷醉的光。
刚刚起床的时候,两人躺在床上就差点擦枪走火,但又觉得这样太随意。
都是注重仪式感的人,又是在私奔,总觉得这事也不能马虎,得挑个有纪念性的日子。
于是达成协议,把日子定在了北海道初雪那日。
纯白的雪,还都是第一次,怎么想都特别配他们。
但也意味着,初雪到来之前,他们就算抱在一起睡觉,也只能是单纯地在睡觉。
姚光倒还好说,林霁尘就难受了。
本来就是在强忍,现在她又来撩拨,根本就是火上浇辣椒油。
“我不管,你自己提出来的事,不能反悔!”
姚光扭着身子,想从他手底下钻出来。
这一蹭,林霁尘整个人都僵了。手撑在她耳侧,缓缓捏成拳,月光涌动间,可以清楚地瞧见他手背迸起的每一根青筋。
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他吧。
林霁尘咬牙嗤笑一声,低头凑到她耳边,“宝贝,你随便来,我忍得住。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人很记仇,就怕那天加倍报复起来......”
说到这,他刻意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舌尖舔了下她耳垂,“你会受不了。”
这话像是一记强有力的醒神针,扎得姚光混身激灵。
果然,从来就只有狗男人占别人便宜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他被占便宜的时候?
“走开走开走开!”
姚光没好气地把人推开,卷走毛毯坐在沙发边,连个小角角都不留给他。
林霁尘轻哂,起身转去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吉他。
“你从哪儿弄来的?”
姚光好奇地问了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眉眼,又赶紧撇开脸,留给他一个莫名倔强的背影。
林霁尘手撑着脸无声笑完,“早上让酒店送上来的。”
手指随意扫弦,“宝贝想听什么?”
宝贝不说话。
林霁尘偏头一笑,调整好坐姿,清了清嗓子,又唱起了那首《You’re Beautiful》。
许是环境的原因,又或许此刻两人的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姚光总觉得他这回唱得比上回还专注。
歌声沉淀下来,除了满满的爱意之外,她还听出来几分安慰。像是在为昨晚的事,又告诉她一遍:
无论任何时候,他一直都在。
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他林霁尘要!
躁动的心被缓缓安抚,姚光回身侧靠着沙发,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静谧的屋子,月光笼蔓。
林霁尘抱着吉他坐在沙发另一边,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散漫地支在地上。眉眼深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月下的深海,泛起粼粼银光。
真好看呀,怎么换个地方,他好像更帅了?
看起来一本正经、清冷寡淡,骨子里却藏着点野性和小坏。说私奔,就真的什么也不管,带着她就走。
舌头虽然毒了点,但也只是私底下逗她玩,无伤大雅。要紧的是,他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A爆了!
这么一想,好像真是从初中开始,这家伙就是这样。平时静默无声地护在她身边,只要她需要,他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做她无名无份的超级英雄。
而那会儿,她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那么多人,又是在等谁?
阳台开着一小道缝,风轻轻撩着窗帘。
月光随风摇曳入室,将之前的疑问再次送到她面前。
是在等谁呢?
比林霁尘还厉害的人?
不,不是的。
她等的,始终都是林霁尘。
只是两人形影不离,她一直都没发现罢了。
时光漫漫无垠,当年的月光终于拨开了困扰她心底多年的迷雾。
原来暗恋这件事,从这么早开始,就已经在他们心底生下了根,到如今才总算开花结果。
什么十次告白一百次求婚,她统统可以不要,只要最后是他就行。
最后一个音刚落下,姚光就情不自禁地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欣喜地蹭着脑袋。像一个孩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回自己丢失多年的宝贝。
林霁尘有些惊讶于她的反应,曲手搂着她,柔声问:“好听?”
姚光“嗯嗯”点头如捣蒜。
“还要听吗?”
“要要要!”
她眼里涌着坦诚的崇拜,比月光还亮。
林霁尘将她鬓发塞到耳后,眼里的笑透出几分恶劣,“我叫/床比唱歌好听,你要不要听?”
姚光:“......???”
好气氛全毁了:)
狗男人,呸呸呸!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北海道跟撞了邪一样,就是不下雪。
狗子急了,开始研究人工降雪的可能性(狗头)
*
第33章 第33轮月
北城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寒风裹着牛毛细雨拂到人脸上, 像世上最锋利的手术刀,不见伤痕, 却能疼到骨子里。
午休时间,私人医院走廊十分安静。
雨天空气潮湿阴冷, 消毒水的气味被冲淡许多。窗户玻璃上的蓬蓬雨珠, 一只蜗牛正艰难地往上爬。
付梦仪拿着手包站在窗边, 看着那只蜗牛, 眼里没什么情绪。
比起那晚的宴会, 她今日穿着打扮要朴素许多。虽说保养得不错,但因为总定期去医院打各种针,面肌承受不住, 脸相比同龄人要松垮,没化妆就显得更加憔悴。
大约等了十分钟, 病房里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姚山的助理,孙飞白。
他恭敬地颔首, “太太,姚董让您进去。”
蜗牛还差一步就能爬到顶上,付梦仪收回视线, 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随手给它捏死, 冷眼丢进垃圾桶,转去洗手间洗了手,才随孙飞白进门。
病房里比外面还安静,只剩心率仪的“滴滴”声。
姚山靠坐在病床上, 鼻子里的还插着管。眼皮耷拉下来,像是睡着了,听见脚步声,才吃力地睁开眼。比起上次见面,他整个人清瘦许多,可见是被病痛折磨得不行。
但眼里积聚的峥嵘,却被岁月打磨得更加锋锐,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你整个人。
视线相接,付梦仪心头不由一颤,旋即若无其事地扶了扶脑后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温婉一笑,“今天感觉怎么样?”
姚山盯着她,没说话。
这样的沉默,前所未有。
付梦仪心里隐隐打鼓,偷偷瞄瞄四周,没什么异样。暂且按下疑虑,只当他是没力气多说话,只能用眼睛看,才会如此。
“我去找过几回小光,好说歹说,她还是不肯过来。”
长叹口气,她眼睫失落地垂下来,抬手飞快抹了把眼角,拿出一个黄色文件袋,犹豫着上前,放到床头柜上,声音哽咽。
“她......她让我把这份断绝书交给您,说她已经签过字,还说老爷子也同意了......”
做完这些,付梦仪就退回最初的位置站好。
鹰隼一般的目光还缠在她身上,她低眉顺眼没有说话,神情哀致,适时抹两把眼角。
窗外的雨渐渐落大,“哒啪啪嗒”砸在玻璃上。绽开的水花里偶尔还会有几只小飞虫,四肢抽搐,如何也挣扎不出来。
屋里气氛凝滞,心率仪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像一只被煮到极限的高压锅,随时都会爆炸。
忽地一声“啪——”,床头柜上的半杯水连同那个黄色文件袋一块被扫落在地。
玻璃渣四溅,付梦仪惊叫一声跳开,抬头看见病床上,姚山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虚弱地斜倒下来,拼了命地在呼吸,还是不够。双目渐渐爬满蛛网状赤红的血丝,脖子上青筋分明。
“老姚!老姚!”
付梦仪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扶住他,抖着手连按好几下急救铃。
孙飞白领着医生护士赶过来,死寂的病房突然间热闹起来。人影在被窗上的水雾模糊成片,脚步声杂乱,踩踏出一种风雨飘摇的末日感。
很快,姚山就被推进了急救室,数个小时后才出来。
有惊无险。
主治医生韩默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办公室,拧开保温杯嘬了口茶。门外忽然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付梦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