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许是嫁妆的缘故,船抵英格兰后,便有英王协同二王子亲自来港口相迎。
“姑娘,那位二王子便是姑爷了!”莺儿探得消息,急忙来回。
宝钗闻言,到底羞红了脸。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宫女止住了。
宝钗离京前,宝铉给了她四个宫女,皆是下了狠功夫调/教过的,擅厨擅医擅谋擅拳脚,各有各的长处,又精通英格兰话,最是得用的。
在船上宝钗一一问过,四人或是为老父母,或是为幼弟妹,狠下心来离家,为家人求得了皇上的庇佑。
既定了主仆名分,四人便抛了原先的名字,求宝钗赐名。
宝钗略想了下,便定下了念春、忆夏、思秋、怀冬四名。
此刻开口的是思秋,最善谋略。
她行礼道:“郡主稍安勿躁。此刻虽已到了英格兰,但咱们到底是大清的子民,即便郡主与二王子已有婚约,但尚未成婚便算不得是他家的人。再一个,咱们到底要有些气势,震一震他们才好,郡主往后也好振一振‘妻纲’啊!”
话说着,已是在说笑了。
宝钗心知这四人是自己往后在这异国的助力,也不着恼,只佯装着拿帕子去丢思秋,转身便回了里间按着郡主的品级妆扮了起来。
(十三)、
英王同二王子等了半天,只见一通体红色的轿辇由船上抬了出来,稳稳地下到岸上。
轿辇前后各两名侍女随行,右侧又有一名侍女亦步亦趋的跟着,各个生的是花容月貌。再往后,便是几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价值万金的丝绸,也是红彤彤的颜色。不多时,便来到身前。
五位侍女排成一列,用流利的英语向二人行了礼。
其中四人转身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红绸,同丫鬟们一道,将红绸展开,把四周围了起来。
另一个侍女则立在轿旁,等众人布置妥当,才从里头扶出一盛装女子,其衣饰描龙刺凤,头顶带冠,上头的八颗巨大的珍珠滴溜溜的散发着光泽。只是这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起相貌。
宝钗用英语行过礼,英王父子二人才缓过神来。
再一看港口满满当当的四条船,两人皆是哑口无言。
(十四)、
宝钗见过英王,才真正信了宝铉所说,英格兰不兴纳妾。
如今英王后已过世五年,英王既不曾续娶,身边也没有哪个女人得了名分,算起来,都是外室罢了。
而英王在见到大清郡主的送亲队伍后,立马拍板定下了婚期,只等一个月后的吉日,王子妃一入门,英格兰便可傲视欧罗巴了。
(十五)、
婚礼的礼仪是一堆谋臣敲定的,宝钗身穿凤冠霞帔,坐着轿辇,由城外的庄子一路敲敲打打送至教堂。
由于在异国,嫁妆的多少倒不必在京中讲究,也不怕越过谁去。
几个谋臣一商量,命人在当地寻了一大批木匠,按着式样,打了近千抬妆奁,将四船嫁妆全数装下,跟在宫里头按规矩置办的郡主嫁妆之后,浩浩荡荡的晒了一路。
在教堂旁另辟一屋拜了天地后,宝钗已算是嫁做人妇,便遵循英格兰的习俗,换上当地的白色嫁衣,入教堂再次行李。
为表重视,英王当场晋升二王子坎伯兰公爵为上将,并定其为王储。
(十六)、
婚后的日子,二人倒是相敬如宾。
王储时常要四处征战,宝钗便将跟来的谋士给了他大半。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三略、素书、武侯八阵……一个个看的夷人是眼花缭乱,王储得此助力更是连连得胜。
不到半年,宝钗便有了身孕。
又一年,小王子百日之时,大清遣使臣送来满满一船的贺礼,叫英王笑开了花。
这小王子的出生,于宝钗,于王储,于英王,于乾隆,于英格兰于大清都是极其重要的。
(十七)、
威廉·奥古斯都十多岁便混迹军中,家中父母与大哥不和,难免是他养成了些乖戾的脾气。
自从宝钗嫁来后,时时软言软语的劝着,后来长子出世,更是磨尽了他一身的戾气。
再加上众多谋士在一旁为他谋划,从沙场杀敌到农桑水利,无一不精。威廉文治上仁爱万民,武功上战无不克,深受爱戴。
(十八)、
1760年,乾隆二十五年,英王乔治二世病逝,王储坎伯兰公爵威廉·奥古斯都继位。同时,立王储妃和定郡主薛宝钗为王后。
五年后,英王后携二子一女回过省亲。
(十九)、
前前后后二十三年,薛宝钗的名字再次在京中传开。
自古以来,和亲之人能有几个好的?
更何况是远渡重洋和亲番邦!
众人皆以为薛家这个二女儿算是没了,京里也曾有传言,说纯敏长公主拿妹和亲有伤天和。
谁承想,人家好好儿的,剩下二子一女当了皇后,衣锦还乡来了!
(二十)、
薛王氏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正要起身去捡佛豆,却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声。
这些年,她每日里就呆在这小佛堂,念经捡佛豆抄经书,真心实意的为宝钗祈福。
薛家倒也不曾亏待于她。下人敬她是郡主娘娘的身母,甚是规矩。偶有起歪心思的,也都叫封氏打发了。
虽如此,平日里这小佛堂周围也是没人来的。
“母亲!”
薛王氏闻声,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向外奔去,刷的一下便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十来个人,她只盯着打头的四个猛瞧。
“母亲,这是你外孙、外孙女啊!”
岁月无情催人老,远洋重山断归道。
这是薛王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外孙。
☆、第100章 番外琪官
画眉终身误
(一)、
落花时节忆君姿,声如鹂啭眼如丝。
信口雌黄不足奇,红烛新妆画柳眉。
(二)、
自古,旱、涝、蝗便是使得农人家背井离乡的原因。
琪官原不叫琪官,也不叫蒋玉菡。他三岁上头家乡发大水,家里头逃荒,没了地,便狠狠心把这个儿子卖了,好去租田种。
没过两年,竟又是回乡去了。
这是班主告诉蒋玉菡的,被卖时他还不记事,班主这么说了,他便只能信了。
蒋是师傅的姓,师傅名叫蒋玉荷。
师傅说,太师傅叫蒋玉莲,再往前的,虽不知名讳,但左不过也是那么个名儿。
祖师爷英年早逝,师傅便接任霁云班的台柱子,也唱小旦。
幼时,师傅常搂着蒋玉菡,同他说起太师傅的事儿。
不过是九岁登台、十岁成名,十一岁便成了台柱子。而后,东家逢着绫罗绸缎求曲,西家捧着金子银子求见,这府要来赎人那府跟着来抢人。
从日升唱道日落,嗓子也哑了腰也僵了,班主又逼得紧,一拖便拖出了病来,不过小半月便去了。
是年,不过二十岁罢了。
蒋玉菡五岁时,班主开始给他喂药。
六岁,开始浸药浴,练身段。
七岁开嗓,同师傅学唱戏。
九岁,始登台。
一切的一切,恰如蒋玉荷当年一般,也是蒋玉莲的当年。
(三)、
雍正十一年,蒋玉菡十二岁。
九月,靖远大将军顺承亲王锡保,因在策妄阿拉布坦长子噶尔丹策零出兵劫掠克尔森齐老时,未能及时出兵,贻误战机,帝问其罪。罢其大将军之职,削其爵位。
其长子熙良,夺亲王世子位。
父亲丢官去爵,自个儿也跟着成了闲散宗室,熙良倒是没有什么担忧的样子。
左右圣上开恩,既没抄没家产,原先的王府也还叫自家暂住着。熙良倒是过起了提笼架鸟的日子来。
这日,熙良正带着几个豪奴去琉璃厂。因不愿在胡同里边瞎转悠,一行人便晃晃悠悠的沿着护城河前行。
半道上便见到前头新开了一家茶馆,里边儿依依呀呀的正唱着戏。
“......不曾建甚奇功,便教你做元辅,满朝中都指斥銮舆。眼见的平章政事难停住,寡人待定夺些别官禄。”
熙良原就是爱戏之人,侧耳细听之下,却是哑然失笑。
“好好儿一段《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明明是仙吕端正好,竟叫个小娃儿唱!不像是正末,倒像是个旦角儿了!”
熙良摇了摇头,正抬脚欲走,那正末又唱起了幺篇来:“且着你做节度渔阳去,破强寇永镇幽都。休得待国家危急才防护......”
将左手的鸟笼顺势塞到仆从的怀里,右手正摇着的折扇往左手一扣,熙良整了整袍子,举步踏入茶楼。
只见那台上扮唐明皇的正末,身长约摸四尺半,瞧着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一板一眼活灵活现的,瞧着真叫人忍俊不禁。
听他的念白,抑扬顿挫,着实好听。再加上那一口好嗓子,嘹亮、清脆,端的是一个唱小旦的好苗子!
(四)、
熙良寻了一靠前的桌子坐了,除了身边惯常跟着的护卫苗迟,旁人都坐别桌去了。
要了壶碧螺春,又叫了几个茶点,便打发小二去把戏班子的班主寻来。
霁云班班主敢来京城混饭吃,又拉扯起这么一个茶馆,自是有所倚仗的。
听了小二的来意,倒也不急,先问明白了衣着饰物、下人仆从,闻说是个的黄带子,方施施然站起身来,来到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