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一起去吧。”文乔做了决定,“不止我和他两个人的话,应该会好些。”
林荫自然没意见,和她约好了时间,两人就直接去吃饭了。
夜晚,始终没收到文乔回短信的宫徵羽在酒店迟迟没有入睡。
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手机终于响了,却不是文乔的回信,而是林荫的电话。
林荫语气超级官方道:“葬礼当日我和文总监会准时到的。”
宫徵羽没说话,保持沉默,林荫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才问:“宫先生?你在吗?你有在听吗?”
宫徵羽这才慢慢“嗯”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单单一个音节也分辨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林荫“哦”了一声,有些尴尬道:“那我挂了?”
在她挂电话之前,宫徵羽终于开口了:“是她让你跟我说的。”
陈述的语气,显然也不需要林荫怎么回答,但她还是回答了。
“嗯,以后跟文总监这边的联络,宫先生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转告她的。”她恪守职责。
宫徵羽低声缓缓道:“所以以后哪怕是工作的事,我也只能联系她的助理,而不是她本人。”
林荫说:“这并不奇怪吧宫先生,重要的事在开会时你们会碰面的,其他由我转告也没什么吧?毕竟您在这次发布会上所负责的是香水部分,现在香水的安排已经敲定了,设计部这边真正需要交流的也就设计部这些人,您要是想参与意见的话,在会议上说就可以了呀……”
林荫觉得自己的话天衣无缝,头头是道,所以一点都不心虚,直到宫徵羽不冷不热地喊了她一声。
“林荫。”
就这么一声名字,瞬间让林荫闭上了嘴。
时间仿佛倒退回到了他还是她好姐妹亲亲老公的时候,林荫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不希望这样。”宫徵羽过了一会才说,“我不会就这么放弃。”
林荫语气复杂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呢?事情全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现在你不放弃也不行。”
宫徵羽很长时间才说:“你真觉得我放弃了她就会开心?”
林荫说:“不然呢?难道你纠缠不清她就会开心吗?那只会给她带来烦恼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对方依旧不见起伏波澜的声音:“我明白了。”
林荫还想说什么,但这次宫徵羽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忙音的手机,林荫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林荫的不详预感来得浓烈,但今后几天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大约是因为搬回了设计部,还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文乔和林荫都没再见过宫徵羽。
但因为宫徵羽在操办赖老先生的丧事,林荫作为文乔的助理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和宫徵羽联系了几次。这一联系,她就隐约意识到不详的开端是什么了——她只能联系到石阳,也就是宫徵羽的助理。
按理说助理找助理,俩级别一样的人联系,这才是最正常的,可对于看似一直想要挽回文乔,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的宫徵羽来说,这就很不正常了。
在和石阳的通话中,林荫忍不住问他:“你哥最近情况怎么样?”
石阳沉默了一回委屈巴巴地说:“林小姐,你担心我哥不如担心一下我,或者说我们这些下属。他最近真的是**冷气,走到哪里都得冻死人,我们都不敢犯错,生怕惹他更生气。”
林荫干巴巴道:“那还真是为难你们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怎么没办法啊,只要林小姐可以好好跟乔姐说说,让乔姐给我哥打个电话,或者多看他几眼,我们的日子保准好过不少。”石阳是真的很想让林荫去给宫徵羽当说客,所以语气真诚又激动,林荫有些招架不住,直接挂了电话。
石阳看着忙音的手机,忧郁地叹了口气。
时间很快就到了葬礼这天,这天阴天,文乔乘坐林荫的mini前往墓园,她们到达的时候葬礼正要开始,其实说是葬礼,只不过是个简单仪式罢了,来参加的人没几个,加上她们俩,也就还有宫徵羽和石阳,以及……樊女士和她的管家。
记得第一次见樊女士时,文乔很惊讶于对方的气质与素养,觉得她哪里看都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
但今天不同了,仅仅几日不见,樊女士仿佛便老了许多,她没有特意穿黑衣,而是穿了一条墨绿色旗袍,这旗袍和她往日里穿的精工细致不同,它看起来好像还没完成,面料也不是顶好的,但尺寸对她来说异常合适,裙摆的牡丹以及领口的设计,都凸显了她独一无二的韵味。
文乔忽然就想起来这条裙子来自谁了。
是赖老先生家里那条半成品。
文乔眼中露出惊讶,宫徵羽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外围,双手负后,脊背笔直,面貌儒雅贵气,那种冷冰冰的禁欲气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淡漠的眼神看过来,正好对上文乔惊讶的眼神。
原以为两人还可以点头示意一下,但宫徵羽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两三秒钟就快速收回了。
他直视前方,注视着赖老先生的墓碑,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文乔微微怔住,脚步停在原地没再往前。
林荫注意到她的落后,疑惑地回过了头,将她此刻的眼神表情尽收眼底。
林荫刹那间就明白了宫徵羽当时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给出的答案其实并不能完全代表她的好闺蜜。
他放弃了她,她真的会开心吗?
林荫现在可不敢像当时那么笃定地回答“会”了。
第六十三章
文乔没主动去和樊女士打招呼,因为她看起来状态很差,整个人都很虚弱。
她的管家站在一旁守着她,脸上全是关切担忧,文乔看着,很难忽视对方眼中的情意。
看起来他们之间也有过什么,但一直都没有结果罢了。
文乔慢慢收回视线,跟着其他人一起朝赖老先生的墓碑深深鞠躬,她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老人淡淡的笑声,她好像还能看见他第一次去jr时那惊奇激动的表情,他的一切都那样鲜活,但却是实实在在不在了。
他用自己的一生赎着罪,到了最后却连看自己愧对的人一眼都不敢。
这场葬礼的司仪就是宫徵羽本人,他简单陈述了赖老先生一生,三言两语便结束了,那样短暂,却又那样不同。
文乔在他说话时和其他人一起注视着他,她一直知道他声音好听,那样的声音说起情话或者谈起工作都让人移不开视线。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在葬礼上响起,成为一场告别仪式的司仪。
天渐渐阴了下来,周围刮起了风,吹起了墓园地上的落叶,文乔拢紧了黑色的长风衣,微微颦眉看着在做结束语的宫徵羽,他始终都没看她,哪怕在她看他的时候。
林荫站在文乔身边,观察到闺蜜那个眼神,犹豫着自己是否该把之前和宫徵羽的对话告诉她。
在葬礼彻底结束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雨,雨下得很急,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点落在人身上,如果不是穿的比较厚,几乎会感觉到疼。
没看天气预报的文乔和林荫没有随身带伞,伞在车上,而车在停车场,现在去拿显然来不及了。两个女孩正无所适从的时候,石阳拿着两把黑色的伞跑了过来,一把递给了宫徵羽,一把递给了樊女士的管家。
管家和樊女士撑一把伞,宫徵羽自己撑一把,石阳站在一棵树下简单避雨,没有要撑伞的意思。
看来他们的伞也不够,否则石阳不会选择自己淋雨。文乔不再看那边,收回挡在头上的手,放弃了用手遮雨这种只能带来心理安慰的作法。
“葬礼也结束了,咱们不如赶紧走吧?”林荫在雨中说,“你都快湿透了。”
文乔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仍然站在那不肯移动的樊女士,她过了一会才对有些着急的林荫说:“你先回去,我再等一会。”
“可是雨越下越大了。”林荫皱着眉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还穿着裙子呢,这样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文乔说:“我再等等,没事的,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去拿伞,然后回来接我。”
林荫看了看其他人,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便撑起外套遮住自己,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其实文乔和林荫的对话声在雨中并不算小,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宫徵羽即便没去看她们,也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几次想要上前把伞给文乔,都努力控制住了。
他想起林荫的话,只有他不再纠缠不清文乔才能开心快乐,而他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希望给她带来幸福么。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感情变得那样自私,非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可,哪怕让她伤心难过,烦恼焦躁。
不应该这样的。
即便石阳劝过他,让他想什么就说什么,可他也得仔细考虑一下,到底什么对文乔来说才是最好的。他已经自私过一次,不该自私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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